作者:海藻大王
该问的都问了,谢辞也不打算继续掺和谢家这趟浑水。
见他们要走,谢老夫人慌了,追过去要拦着谢谦:“阿谦,你别走了好不好?是阿诚做得不对,我让他跟你道歉,兄弟间哪有化不开的矛盾?”
可谢谦头也没回,一句话都不想说。
老夫人苦劝了几句,又哭了出来:“都是那个女人,你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小时候很懂事很听话,和阿诚的感情也很好,要不是她——”
“我只是希望得到你们的认可,才会什么都听你们的。”谢谦停下来, “我从来没被肯定过,不管拿到什么成绩,你们总嫌不够好,只要没按照你们预设的路走,做什么都是错的。”
“我不是经商的料子,生意场那些东西我不感兴趣,也做不来,可说多少遍你们都不信,换来的只有指责。”
谢谦看着走廊尽头窗户上那小小的一片天空,声音有些沙哑,“就算没遇到小曼,我也打算自立门户,结婚只是个契机,你们却把所有过错推到小曼身上,三番四次找她麻烦,我带她躲开你们的视线,有了相对稳定的收入,还有了孩子,以为终于能稳定下来,没想到你们还不肯罢休,非要把我的人生搞得支离破碎。”
“你以前明明说过要继承家业的!”谢诚在后面怒喝,“你说过,你来继承家业,让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几岁时说的?八岁?还是十岁?谁还没个不切实际的梦想?”谢谦语气平静,“至于你,你想做什么,自己没勇气去争取,怪不了别人,我亏欠小曼,亏欠小辞,但不欠你们的。”
见谢谦决绝地往外走,谢诚疾步过去。
“哥!”谢诚叫住他,眼眶红了,咬着牙艰难地开口,“我只是想让你回来。”
谢谦:“回不去了。”
“阿谦!”谢鸿光也追了过去。
两个老人哭喊着不让谢谦走,谢辞挡住他们,语气没什么波澜:“逼他回家的是你们,让他无家可归的也是你们。”
谢鸿光夫妻俩欲言又止。
“到此为止,给彼此一个体面的告别。”说完,谢辞带着谢谦走出大厅。
谢诚追到大厅外,看着谢谦离去的背影,靠在墙上脱力地滑下来,抱着头蹲在墙角,眼前闪过无数小时候的记忆片段。
父母强权下,他和哥哥夹缝求生,互相取暖互相鼓励,日子总算没那么难熬,他本以为这辈子都能这样下去,可哥哥偏离了轨道,丢下他一个人跑了。
在本应该支持哥哥的时候,他站在了父母这边,成了加害者的帮凶,甚至变成了更大的加害者。
他本以为让哥哥在外面混不下去就会回家,却低估了哥哥离开的决心,也低估了这么做对哥哥造成的伤害。
这些年,哥哥一直没换手机号码,总让他抱着一丝希望。
一步错,步步错,终究是回不去了。
到酒店一楼大厅,还没走到门口,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叫声。
“谢队!”谢锦霖拨开人群跑到谢辞面前,激动坏了,“真的是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谢锦霖,高中的时候我喜欢看你打球!”
“记得。”谢辞随口应付了一句,不打算多聊。
“我现在准备打职业了。”谢锦霖兴奋地问,“年后有球赛,你会来看吗?”
谢辞上下打量他,谢锦霖穿的运动服上还有某俱乐部的标志。
“你爸让你打的?”
“不是,我从小就喜欢打篮球。”说着,谢锦霖笑了起来,“不过我爸也喜欢,他还说他以前的梦想就是打职业,我替他实现了。”
谢辞沉默了片刻,拍拍他的肩:“好好打,我会去看的。”
谢锦霖眼前一亮:“那说定了!”
一楼不少人暗暗打量谢辞几人,盯着谢谦脸上的伤,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
这些目光太有存在感,谢辞没多停留,和顾予风一起送爸爸离开。
江爸见江辰宇要跟着出门,过去把他拉了回来,走到角落里:“出什么事了,解决没有?”
江辰宇皱着眉咋舌:“咱这个项目做完,以后还是别跟谢家合作了,晦气!”
去医院的路上,谢辞透过内视镜,看看坐在后座一直沉默的谢谦。
冷血无情的空心人是不会抑郁的。
纵使遍体鳞伤,还是无法彻底斩断血缘。
谢辞收回视线,没发现坐在副驾驶的顾予风正看着他,神色有些担忧。
到医院做了一番检查,谢谦在处理伤口,谢辞和顾予风坐在走廊的排椅上等候。
见谢辞神色有些凝重,顾予风悄悄勾住他放在腿上的小拇指,低声说:“别被他们的事影响,不要因为你爸也过得不好就心生愧疚,他的不幸不是你造成的,但你的不幸是他造成的。”
谢辞反握他微凉的手,藏到大衣下面捂着:“我知道。”
有太多事是无解的,追寻不到一个完美的答案,只有正确去看待,才不至于把自己封死在泥潭里,真正释怀,从中解脱出来。
“真的?”顾予风看着他。
谢辞:“哪有完美的人生,来都来了,将就一下,凑合着过吧。”
顾予风被逗笑:“凑合?你对我很不满?”
“想听你拉小提琴了。”谢辞转移话题。
“晚上回去拉给你听。”顾予风慢悠悠地开口,“不过我的出场费很高。”
谢辞一本正经:“一盒够不够?“
顾予风伸手比了个数:“这个数?”
谢辞摊开手心,又翻到背面:“这个数。”
“……”顾予风无言地转开视线。
谢辞:“怕了?”
“我什么时候怕过?”顾予风硬着头皮强撑。
烦闷的情绪在顾予风的三言两语间被抚平,谢辞低笑了两声,突然想到什么,好奇地问:“对了,你小时候有什么想做的事?”
“梦想?”
提到这事,顾予风的眼神暗淡了一些,扬起的唇角笑得有些讽刺,“摄影师吧?大多数时候,梦想只是幻想,在念头闪过的时候就被自己掐灭了。”
谢辞:“只要你能完成凯特琳布置的作业,她应该不会限制你做其他事吧?”
凯特琳强势归强势,不像谢鸿光夫妇控制欲那么强,真硬刚的话,凯特琳会为了孩子退让,就好比顾予风出柜的这件事,她嘴上不同意,但也没为难过他们什么。
顾予风一脸认真:“可她不会同意我去开轰炸机。”
谢辞:“……废话。”
顾予风问谢辞:“你呢?”
顶着顾予风好奇的眼神,谢辞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地避开他的视线:“画家。”
顾予风微微歪头凑近,扯着嘴角坏笑:“嘴上讨厌爸爸,背地里却把人当偶像啊。”
“那只是对未曾谋面的父母的一种美好幻想。”
谢辞清了清嗓子,“不过我发现自己不是这块料,很快就放弃了。”
顾予风:“可你以前在我卷子上画的小人,我很喜欢。”
谢辞:“你还记得?”
正说着,谢谦处理完伤口出来了,三人准备先回工作室。
谢辞接过谢谦手里的药,欲言又止。
顾予风注意到,替他开口:“叔,既然和谢家说清楚了就别难过了,你难过,谢总心里也不好受。”
谢谦看看顾予风,又转头看看谢辞:“我没事,看清了,反而比以前轻松了。”
“那就好。”谢辞一脸认真,“爷爷犯罪的话,孩子考不了公了。”
顾予风正要点头,一顿:“你哪来的孩子?”
谢辞瞄了一眼顾予风的肚子,不说话。
顾予风:“……”
你的孩子都冲马桶了,不用担心考公的问题。
回到工作室下午五点了,顾予风顾及谢谦的情绪,没打算进去,倒是谢谦先开口,让他留下来吃晚饭。
和五年前相比,工作室整体重新装修过,变了很多。
顾予风跟着谢辞从画廊去后面的小院,猝不及防被小方扑了个正着,差点栽倒,突然明白谢辞为什么要让他好好锻炼。
顾予风胡乱地摸着狗头,意有所指:“怪不得我经常挨饿,原来都喂你去了。”
小方呜呜呜地蹭着他的手心。
一旁的谢谦没听懂,以为顾予风真的经常挨饿:“小顾是要控制体重还是?经常挨饿会饿出胃病的。”
顾予风对谢辞抬抬下巴:“他不给我吃。”
谢辞装作没听懂:“你想的话,我也可以把你喂成这么大一只。”
顾予风:“……”
第98章
厨子手受伤, 晚餐谢辞来做。
顾予风陪着小方在院子里玩,听到身后传来敲门声,转头见谢辞系着围裙对他招手:“过来给我打下手。”
“我是客人, 哪有让客人自己做饭的?”顾予风不去。
“你算哪门子客人?”谢辞催促,“快来,再不来,晚上的好肉都给小方吃,不给你吃。”
“……幼稚。”
顾予风把玩具丢给小方,走过去,“我要跟你爸打小报告, 说你欺负我。”
谢辞把手里的围裙展开,双手伸到他腰后系紧:“找他也没用, 他打不过我。”
顾予风被揽住, 伸手抚过谢辞的后颈, 指尖绕着他的头发把玩:“没人治得了你了?”
后颈被指甲蹭到,有些痒,谢辞握住顾予风的手往厨房带:“老实点,惹恼厨子,你又得挨饿。”
顾予风不会炒菜,就帮忙切菜切水果。
谢辞站在灶台前翻炒,改小火,往锅里放了一些调料, 夹起一块土豆吹了吹,递到顾予风嘴边:“尝尝咸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