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枫
“算了,我不说了,不然你又要说我自作多情。”
话落,纪轻舟翻过身平躺,闭合眼眸道:“睡吧,我倒数五个数,你的烦恼就消失了,可以安眠了。”
解予安嘴唇微动,刚想说一句“幼稚”。忽而眼睛部位一沉,微凉的手指携带着熟悉的馨香覆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像是那种哄孩子时常使用的,最粗劣的变戏法手段,蒙住眼睛,倒数五秒,承诺就兑现了。
可到头来,纷纭复杂的心事未能消失,纪轻舟究竟说了什么,解予安也没能听进去。
短短数秒的时间,他的世界就仿佛按下了忙音键般空寂无声。
直到那柔软的触感撤离,才于萦绕周围的清甜香味中,听见自己急促的怦怦不停的心脏跳动。
接着,后知后觉的,从面颊至耳际泛起了大片热潮。
第83章 定价
翌晨, 天朗气清。
吃过早饭后,纪轻舟独自搭乘电车到了工作室上班。
此时时间才刚过九点,而二楼制作间的员工们则都已就位, 开启忙碌的一天。
在施玄曼的单子结束后,工作室客人的单子就只剩下了江珞瑶定做的黑色鱼尾晚礼服。
这件衣服纪轻舟选择了亲自上手,带宋瑜儿一块儿制作。
衣服从一周前开始打版剪裁,经过两次坯样的试穿和调整, 到现在缝制工作已基本完成,但礼服上的百合花绣片,他才刚开始制作。
至于冯二姐和两名制衣女工, 纪轻舟交给她们的工作是一套女士的小西服套装。
并非客人所定, 而是考虑到楼下会客室实在太空旷,摆着几台模特架,结果一件成衣也没有, 多少令不熟悉的客人感到没底。
所以便从之前绘制的设计草图中选择了一套, 来交给冯二姐制作。
一款大蝴蝶结领的雪纺衬衣, 选用的是黑色小波点花纹的面料。
外面搭配一件深灰蓝的女士西服短外套和一条阔腿长裤,时装风格干练、时髦又冷艳迷人。
尽管此时不论中西方女士都甚少穿裤装出门——这一点可能还是国内环境更好一些, 为了保暖、方便农作考虑,平民女子劳作时常穿裤装。
至于西方, 例如巴黎, 女子只有在骑马和骑自行车时才被允许穿裤子。
不过纪轻舟才懒得管这些,左右他这套衣服做出来就是用来展示设计理念的, 也没打算出售。
话说回来, 到了工作间后,纪轻舟先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检查了宋瑜儿的作业,用蓝色的自来水笔做了修改示范, 随后就穿上围裙,坐在光线明亮处开始制作礼服上的立体花绣片。
先在网纱上拓好需要绣制的百合图案与蜷曲的叶片,用铁丝进行包边固定,之后便可用手针穿过管珠和亮片进行花瓣的填充排布。
掌握技巧以后,这项工作其实并不难做,只是需要足够多的细心和耐心。
一旁,宋瑜儿同样对着绣绷,手握钩针,做一些基本功的学习训练。
作为学徒,她现在的生活便是上午跟着纪轻舟做衣服,下午学习一到两种图案或面料肌理的表现技法并加以练习巩固,晚上再完成纪轻舟布置的绘图作业,的确是做到了她师父收徒时所说的,忙碌得几乎没有自己的私人时间。
一边做着活,一边时不时指导小徒弟几句,同员工们聊些家常八卦,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
到了正午时分,随着订餐菜馆的伙计送来午饭,大家便都暂停手上活计,下楼吃午饭。
“我看你钩针的锁链绣已经掌握得不错了,下午可以试试手缝针,一般来说用钩针会方便些,但手针做的更为精致细腻,精准度更高,像礼服定制的话,还是需要熟练掌握这项……”
纪轻舟同宋瑜儿一道下楼时,还在给小姑娘布置着任务。
胡民福瞧见他从楼梯上下来,先是疑惑地眨了眨眼,旋即提醒道:“先生,二少爷刚给您把饭送楼上去了,您没看见他吗?”
“啊?他去楼上了?”纪轻舟抬头瞧了眼,冲回头看向自己的宋瑜儿等人道:“那你们去吃吧,我去楼上看看。”
说罢,又转身上了楼。
到了二楼过道,他正打算打开书房门瞧一眼,这时忽然听见一旁的会客室里传来了轻缓的钢琴乐,听起来像是留声机在播放。
纪轻舟疑惑地推开了会客室房门,就看见穿着身暗蓝色长衫的解予安坐在蝴蝶桌旁的靠椅上,面前的圆桌上,除了三层的彩漆食盒,还放着一台精致华丽的手提箱式留声机。
此时留声机盖子开启,伴随着唱片的旋转,正播放着抒情优美的古典钢琴乐。
“这是哪来的?”纪轻舟拉开了桌旁的椅子落座,观赏着眼前的留声机问。
皮质的外壳,简洁精巧的构造,音质也很是不错,看起来不便宜。
“来的路上去洋货店买的,少爷说您无聊时可听听,花了快五十大洋呢。”
黄佑树见他家少爷不打算开口,身为一个贴心的仆人,就帮着回答道,“机器倒还好,唱片却要两块大洋一张,光是买的这八张唱片,就要十六块了。”
“这么贵啊,其实没什么必要,我在这哪有无聊的时候,忙都忙不过来。”
“画稿时不能听?”解予安提道。
“可以是可以,但这是手摇式的吧,一张唱片又只能放个三五分钟的,放一会儿就得起来换,多麻烦啊。”
解予安闻言,微微沉下了唇角,似不大高兴。
纪轻舟见状,便又笑了笑道:“不过也挺好的,手提箱式的搬来搬去方便,平时么,你坐我书房休息能听,客人来试衣服还能加个背景音,想想还是挺有用的。多谢啊,元宝弟弟。”
解予安被他这多变的称呼惹得头疼:“好好说话。”
纪轻舟敷衍地嗯嗯了两声,接着便让阿佑将留声机挪去斗柜上,打开食盒,端出饭菜和碗筷开始吃饭。
·
由于会客室沙发有限,午饭过后,解予安就去了书房,躺在他心爱的安乐椅上午睡。
而正当纪轻舟准备靠在沙发上听会儿音乐小憩片刻的时候,偏巧工作室来了一位客人,是登利公司的老板张景优。
张景优是第一次来,考虑到几位女员工都待在一楼的会客室午休,纪轻舟就把他直接带到了二楼的会客间。
午后,银白的日光照耀着窗前一角,气氛悠然闲适。
张景优进门后,先在绕着屋子饶有兴致地转悠了一圈,随即就自来熟地脱了西服外套挂在衣架子上,在那布艺的单人沙发上落座说道:“您这房间布置不错,届时能否出租给我们剧组做黎小姐的化妆间?”
“啊?”纪轻舟刚给他倒了杯茶,就被他想一出是一出的请求听愣了。
“哈哈,玩笑话而已,活跃一下气氛,不必在意。”张景优依旧是一副不大靠谱的说话方式。
接过纪轻舟递来的杯子,喝着茶摇头道:“倘若是真的,我出个高价,你可愿意租给我们电影剧组拍摄?”
“那自然不行了。”纪轻舟拉了张椅子,隔着个茶水柜与他斜对而坐,不自觉地跷起了二郎腿。
“为何?我可是出高价的?”
“这都不是我的房子,怎么租给你?况且我这是工作室,要干活的,哪能随意让别人进进出出。”
“嗯,有理,我就欣赏你这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与我是同类人。”
张景优自夸了一句后,便从包里拿出了先前纪轻舟递交的一沓戏服设计稿,翻出几张图纸放在茶水柜上,说道:“你的稿子我们都审核过了,完美,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有几套的价格嘛,一百多元一件裙子,是否太昂贵了些?”
纪轻舟拿起他抽出的那几张稿子翻了翻,叹气道:“张导,您怕是不知做这几套衣服要费多少道复杂的工序,别的不提,就这件芍药裙,从面料开始就得找专人去定制,真丝的缎子,光是主面料的价格就贵得很了。
“而布满整条裙子的那些闪闪发光的亮片、小珍珠、水晶等,也都不便宜,还得我们一针一线地手缝上去,做上一天,眼睛都能看瞎,您仔细想想,这衣服我定价一百五,贵吗?”
“嗯……我也觉得,您的定价是挺合理的。”张景优面对着他的目光凝视,一时也不好意思再讲价。
其实他资金是不缺的,只是没想到光是女主的戏服费用算起来,就达到了一千四百五十六圆,严重超出了他当初给女主服装的预算。
但纪轻舟所绘制的这些图纸又着实漂亮,每一套都是那样的优雅时尚,同样是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期。
拍电影嘛,追求的除了卖座和赚钱,更重要的肯定是想出名,想要拍出一部能够一鸣惊人的好电影。
就当是为了梦想和艺术买单了!
张景优暗暗劝慰自己,接着便点点头道:“那好吧,就按您报这个价格定价。”
纪轻舟见他琢磨许久未开口,都已经准备拿上有老下有小,工作室还有那么多员工需要养活来卖个惨了,谁知张导这样好说话,稍微一劝,对方就不再压价了。
“那么此次先支付五百元,等会儿我给您开着支票,您自去银行支取。”
“可以。”
张景优说罢,便从包里拿出支票和定金支付的确认函,正待填写支票,忽而想起道:“对了,届时电影开拍,也许还需要您常去片场,给施小姐做个服装上的指导,您应该有时间吧?”
纪轻舟思索稍许,回答:“这样吧,定妆的时候我去指导,之后就让我店里的裁缝或者我学生去跟组,服装上面一些小的调整,她也能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再过去怎么样?”
“可以,就等您这句话。”张景优干脆应声,随后就将那张汇丰银行的支票递给了纪轻舟,“纪先生,我们《移花接木》,哦不对,现在已改名为《真假凤凰》了,那么这部影片女主角的戏服就交给您了!”
纪轻舟听见这更改后的名字不禁失笑,点头道:“交给我您就放心吧。”
·
送张导离开后,纪轻舟哼着歌回到了书房。
解予安才刚培养起睡意,便被他开门的声音吵醒过来,听他哼着欢快的曲调,也生不起气来,就问:“何事这般高兴?”
“戏服的稿子过了,按我报价通过的,今天光是定金就收了五百,啧啧,这钱赚得才爽快啊!”
纪轻舟将支票放进了背包的内层口袋收好。
旋即坐到蝴蝶桌前,放下那一沓的稿子,微微叹息:“不过,接下来就得大忙特忙了,到头来裁缝还是没招着,明日我再贴个新招聘启示吧,把工资提高点。嗯……还得去找趟骆明煊,定做面料……”
他絮叨着,刚抽出笔记本翻开,准备罗列戏服的制作计划,忽而想起道:“对了,骆明煊那小子最近在做什么?都没看见他人影。”
“他忙着搬家。”解予安冷不丁地回了句。
“啊?”
解予安正准备作答,这时,房门忽被敲响。
纪轻舟回头扫向门口,就见房门被推开,一个戴着小圆墨镜的脑袋鬼鬼祟祟从门口探了进来。
骆明煊眼珠子转了圈,发现纪轻舟和解予安都在,便咧开嘴开朗地走进门来打招呼道:”诶呦,今日凑得巧,元哥也在这呢!”
“你才是真来得巧,刚和解元聊到你。”
纪轻舟回道,“他说你最近在搬家,搬什么家?”
“哦,也不算搬家……你稍等啊。”
骆明煊说到一半又跑出了出去,过了会儿才提着个椅子进来,大剌剌地坐到百叶窗旁继续说道:
“也不算搬家,就我之前同你说过的,我爹不是非要我跟那不认识的女子定亲嘛,我便离家出走了。”
“真出走了?”纪轻舟挑了下眉,“你不是说要住你元哥家去里吗,现在搬去哪了?”
“我是想去啊,他不是没同意嘛。”
骆明煊颇幽怨地看了解予安一眼,长叹了口气道:“信哥儿家不行,他有老婆有孩子的,多少不太方便。沪报馆倒是有住处,但那地方半夜太吵了,睡不了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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