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枫
倘若他父母无法接受,非要棒打鸳鸯不可,那便搬出去住, 换种生活方式, 未尝不可行。
不过显然纪轻舟还未做好公开的准备, 他也只好答应下来,配合对方在家人面前隐瞒关系。
岁暮天寒的冬夜, 街道寂静苍茫,坐着那辆解予安生日收到的雪佛兰小轿车, 穿过朦胧夜雾, 回到家中已将近七点。
寻常这个时候,解家晚餐都已经快结束了, 今日则为了欢迎解良嬉的回国, 特意多准备了些菜色,等所有人聚齐再开饭。
纪轻舟走进大餐厅时,正巧一个玩具球被抛到了他的脚边, 紧接着已差不多拥有了成年犬体型的小豪便冲着他欢快地跑了过来。
“诶呦,这是谁的玩具呀,是你这只帅气小狗的吗?”
纪轻舟俯身捡起小球,顺势揉了揉小豪的脑袋。
刚准备玩个捡球游戏逗逗狗,抬头便与一双浮着笑意的美目视线交汇在了一起。
瞧见站于桌旁的那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时,纪轻舟着实被惊艳了目光。
对方穿着一件剪裁修身的黑丝绒连衣裙,戴着顶黑色的羊毛呢礼帽,乌亮亮的秀发披于双肩,体态穿搭分外具有气质。
至于长相则显然偏向于解家人,即如同解见山和解予川那般,生着双柔情似水的大眼睛。
于此同时,她还拥有着较高的面部折叠度,画着浓深上挑的弯眉与精致秀气的朱唇,唇角眉梢皆透着一股明媚优雅的美感,俨然是一位轮廓分明的中式大美人。
哪怕纪轻舟在现代见过不少一眼惊艳的模特,此刻也不由在心底暗暗感叹,解家这优秀的外貌基因真是强大得显著。
“纪先生,”他正悄然打量着,那位女子便露出了笑容,主动朝他搭话,“这是你养的狗吗?真是聪明可爱。”
“名义上算是我的狗,但它确实很机灵。”
纪轻舟说着,便拿着小球在小豪面前晃了晃,动作轻巧地将玩具球抛向了前方。
小豪敏捷地扑过去咬住了球,先是跑过来讨好般地用脑袋蹭了蹭纪轻舟裤腿,又蹦起来碰了碰解予安的手,算是和两个主人打过招呼。
紧接着就叼着球跑向了解良嬉,显然是要新来的美女姐姐继续陪它玩游戏。
当然了,纪轻舟并不会因此就认为小豪是条颜控狗,这只不过是这条聪慧小狗让新成员尽快融入家庭的小把戏而已。
“都回来了,就赶紧洗洗手,过来坐下吧。”
沈南绮出声朝他们招呼道,“你也真是忙,连予川昨日都休假准备过年了,你还在上班。”
“自己做老板,自然不嫌累,是吧轻舟?”解予川接话道。
“吃得苦中苦嘛。”纪轻舟笑着点头,随后忽然想起道:“对了,予川兄,你等会儿有空吗,想同你谈个生意。”
“谈生意?可以啊,待吃完了饭,我们再聊吧。”
“嗯,好的。”纪轻舟干脆地应了声。
说罢,他带着解予安一块去隔壁的卫生间洗了个手。
待回到餐桌旁,才发现解予安平时的位置已经被他哥所占据。
瞧了眼坐于赵宴知身旁的解良嬉,纪轻舟大概明白了对方的用意,随即就默默拉开了解予川身旁的两张椅子,和解予安坐下吃饭。
今夜的晚餐果然丰盛,且基本都是苏州家常菜,显然是为了让解良嬉回国后尝尝家乡的味道。
才吃了几口,沈南绮倏然开口道:“对了轻舟,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漂亮小姐是他们两兄弟的亲堂姐,刚从法国留学回来的,要在这住上一段时日。”
“我知道,解元跟我说了,”纪轻舟朝着解良嬉笑了笑,“良嬉姐,我能这么称呼你吗?”
“其实我只长你两个月,不过你这么叫我,也没问题。”
解良嬉话语直爽道,随即停下筷子,一改话题道:“今日下午,受叔母推荐,我看了不少《摩登》画报,你的时装画很有特色,虽然画技有待长进,但线条灵动,构图精巧,服饰也特别漂亮。”
这评价真是相当直白,该夸就夸,有批评也不留情面,纪轻舟只好笑着应声:“多谢夸奖。”
他刚这么道谢,沈南绮便朝他道:“良嬉留学时学的是美术,应该与你有许多的共同语言,既然住在一块,你们今后不妨多交流。”
话说着,她似不经意地扫了眼她小儿子的表情,见对方一派漠不关心地自顾自吃着饭,就稍稍安心地收回了视线。
纪轻舟在沈南绮开口时,便于桌底下暗暗地撞了下解予安的膝盖,提醒他做好表情管理,面上则保持着稀松平常的状态,微笑答应道:“好啊,那今后便请良嬉姐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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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夜里这顿饭,纪轻舟确定沈南绮未掌握他们谈恋爱的切实证据,顶多只是稍有些怀疑而已,这令他感到放松了许多。
当晚夜饭结束后,纪轻舟按计划找解予川聊了聊制衣厂的事情。
两人就直接去了东馆二楼的书房,关起门来一聊就是大半个钟头。
解予安本想听听他们聊什么,却被纪轻舟以“这是公事,家属不能旁听”为由,赶回了房间,只好无所事事地让阿佑放了热水洗澡。
待他泡完澡,换上那套绣着紫堇花的雾霾蓝色的睡衣裤、端着养生热茶来到书房时,屋里已经结束了商谈。
解予川离开后,纪轻舟就同往常那般坐到书桌旁,摊开了画到一半的校服设计图,进行上色和填补细节。
“你方才同我哥在聊什么?”发现自己兄长已经离去,解予安便一派从容闲适地坐到了安乐椅上问。
“还能什么事,就聊了聊服装生产呗。”
说起此事来,纪轻舟便蹙起了眉,忍不住同他吐槽:“真是瞧不出来,你哥平时那么温和好脾气的人,我以为他工作时也很好沟通呢,结果一跟他谈起生意上的事,那可真是固执如牛,他也不跟我绕,但就是半点不带退让的。
“我问他那制衣厂接单条件和报价,张口便是三百件起做,太好笑了,就我那一家店的体量,一个款式三百件的库存,往哪卖啊?
“好说歹说,嘴皮子磨破了才给我降到五十件。价格我便不说它了,数量越少加工费越高,这挺正常。既然是做高端精品线,成本高一点我也可以接受,但五十件还是有点超出了我的计划。诶,总之,我再考虑考虑……”
说到这,他便又长叹了口气。
按照他的计划,他的品牌时装店刚起步时,肯定流量不多,保守起见,最开始自然是选择小批量小规模的生产。
最好就每个款式做个二三十件,卖完即止,这样风险较少,成本也无需太高,更容易赚钱回本。
哪知解予川一张口就是三百件起做,真是令他头疼。
即便到时候肯定要分码,五十件的量,他还是担心会积压库存。
上海有钱人虽多,但能消费得起高价时装的就那么些人,总不会每个款式都人手一件,那撞衫的几率也太高了。
除非,就像骆明煊当初说的,甫一上新,就售往其他城市。
如此一来,就得在其它城市开设专卖店,或者直接请代理商,那成本投入就更高了。
“他只在不涉及利益的事情上温和,同他谈公事,是不怎容易的。”解予安淡定地接话。
“要不然,我再打听打听别的工厂?”纪轻舟觉得既然解予安都这么评价他哥了,自己同对方谈生意肯定落不着好处。
琢磨着用笔头敲了敲桌面,“我要不是之前打听过你哥手下那家制衣厂加工质量不错,我也不想找你哥,虽然自家人的公司感觉比较可靠,但我们这关系……万一以后闹掰了,他要拿捏我也是轻轻松松。”
解予安尽管觉得这是不必要担心的事情,还是耐心解释道:“这你放心,他素来公私分明,不至于因为感情上的事为难你。”
“也不会因为你们是兄弟,就给我优惠对吧?”纪轻舟轻笑着接了一句,无奈摇了摇头:“创业真难啊,明日先去看看店铺,要是房租还特别高,就真得问你借钱周转了。”
解予安端起青瓷茶杯来喝了口热茶,倏而道:“你可有看过保险箱?”
“没啊,”纪轻舟听他突然提起这话题,不禁横生猜疑:“怎么,你把我的创业金弄丢了?”
解予安却不正面作答,平静道:“可能数目对不上,你去看看。”
“故弄什么玄虚,你那保险箱是会吞钱还是会生宝宝啊。”
纪轻舟半开玩笑地嘀咕,接着就放下画笔,起身去将放在书架旁柜子里的保险箱稍稍挪了些出来。
在昏暗的壁灯光芒下,他回想着密码,转动了几次密码盘后,顺利地打开了保险箱。
不算大的箱子里,解予安装照片的那只钱包早已消失无踪,不知被他转移藏去了哪里,里面只有三个印有特定银行标识的信封。
纪轻舟对这三个信封都很熟悉,一封是骆明煊给他的分红,一封是他最开始存在银行的一千元活期存款的单据。
还有一封装的是他这个月中旬,刚往银行存的两千元的存款单据,其中一千一百元是工作室的营业利润,九百元是报社结给他的稿费。
自己手头上则留了数百元周转,方便采购面料和给员工发薪水。
这么乍一看是没变化的,但解予安特意提及此事,总不是没有原因的。
于是,纪轻舟便将几个信封都打开瞧了眼,尔后发现那封放置着两千元存款单据的信封里又多了张存单。
那盖着印章设计得花里胡哨的单据上,黑色的繁体字所写的赫然是“壹萬圆”整的存款。
“这是什么意思?”纪轻舟抽出那张单据,看了看反面的小字,不动声色地明知故问。
解予安坐起了身体,口吻沉静:“用你的本金,在交易所赚来的,是你的创业资金。”
“少给我来这套。”纪轻舟才不信他的话,将单据都塞回信封收好,“其实是用你的钱炒股,赚了算我的,赔了算你的,是这意思吧?”
解予安摩挲着茶杯没接话,也就是默认。
“好意心领了,但我也算挺能挣钱的,没穷到需要你这样无私地帮忙。再说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这钱数额不小,还是得算算清楚。”纪轻舟一边好声好气地说着,一边将保险箱重新上锁,推回了柜子里。
随后坐回到书桌旁,靠在椅背上笑吟吟道:“你这一万元,我先存着,之后倘若有需要再问你借。当然了,假如你想入股我的品牌时装屋,我也很乐意,股份咱们就对半分,以后哥哥带你挣钱!”
“……谁要你这哥哥。”解予安话语中透着几分怏然。
听口气,准备的巨额惊喜没送出去,他还挺不高兴。
“啊,你不要啊?”纪轻舟眨了眨眼状似纯然地开口。
考虑了几秒,倏然话锋一转道:“其实我觉得良嬉姐真的很漂亮。”
解予安嗤地冷笑了声:“以为我会中你圈套?”
“唷,看来成长了啊,不会随意拈酸吃醋了……”纪轻舟挑了下眉,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转瞬又改变语气,话语真诚道:“但我说的是实话,像你姐那样自信美丽,有学识有气质又有主见,穿搭也挺有个人审美特点的女子,的确很引人注目。她还夸我画作灵动漂亮呢,眼光也很好……对了,她还不是还有个孩子吗,怎么没带回来?”
他说到一半时,解予安唇角就已微微沉了下来,装模作样地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水,道:“问这么清楚做什么,想做人后爹?”
冷嘲的话语里,已然夹着股掩盖不住的酸味。
纪轻舟顿然笑了出声:“啧啧啧,不是说不中我圈套的嘛,这么明显的陷阱也踩啊,解元元?”
解予安牙根略有些发痒,一声不响地放下了茶杯道:“过来。”
“不过去,去了又要被你亲肿。”纪轻舟马上坐直身体,拿起了画笔,语气正经道,“我这图可赶着明后天交给你爹过目呢。”
“……”被他如此戏弄,解予安竟然也未生气。
沉默片晌后,就一副夷然自若的样子靠回了安乐椅上,神色静穆得诡异,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纪轻舟倒是大概猜到他在思索些什么,轻哼道:“收收你那些轻薄心思,别想了,今晚你就清心寡欲地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呢。”
闻言,某人似心思被揭穿,耳根微微泛起红晕道:“只是有些犯困而已,你以为呢?”
“哦,那你困了就睡吧,等会儿晚安吻也不要喽?”
“你以为我很需要?”
“原来你不想啊?昨晚还说跟我接吻很舒服呢,都是骗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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