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做裁缝 第40章

作者:西枫 标签: 天作之合 爽文 轻松 先婚后爱 穿越重生

纪轻舟歪着身子枕在他肩膀上,道:“这座椅不舒服,你肩膀借我靠会儿。”

“我何时同意借你了?”

“我一路这么照顾你,给我靠会儿怎么了?”纪轻舟说着,脑袋还故意在他肩上蹭了蹭,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

“这不是你本职吗?”

解予安低低地回了一句,话语似不情愿,却也没伸手推开他,反倒还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坐得更端正了几分,之后也未再说什么。

此刻,对面的黄佑树已经发出了轻鼾。

又过了会儿,肩头靠着的人呼吸也绵长起来。

一个包厢里竟只有他一个瞎子是清醒的。

解予安想到此事都觉得有些荒谬。

虽然火车的摇晃有些催眠,但毕竟噪音过大,纪轻舟只睡了约莫半小时,就被吵醒了过来。

随后他趴在桌上看了会儿风景,想着解予安这么长时间既未午睡,也没有人同他聊天,肯定很无聊,便又翻开书本给他念起了小说。

读了十几页书,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着故事情节,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火车站门口,解家雇佣的马车已提前等候在那。

三人坐上马车,回到了沈南绮在苏州的居住地,也就是西中市那栋新造的小洋楼。

到了解家新房,刚放下行李,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纪轻舟便收到了沈南绮通过跑腿递来的消息。

口信说他们夫妻俩已围观完新人在礼堂的拜堂仪式,转道去往男方家吃晚上的酒席了,让他们抵达后,直接出发去桃花坞的赖家祖宅。

参与民国时期的喜宴,于纪轻舟而言着实是件新鲜事,只可惜错过了拜堂仪式,不能现场围观“一拜天地”。

此时时间已临近黄昏,天色也渐有些黯淡。

在家里稍作休整后,纪轻舟便与阿佑一起,带着解予安,乘着马车,前往赖家祖宅。

赖家乃苏州当地一巨室,据说祖宅房屋颇多,面积也大,分东西二宅,每宅各有七进,每一进都是三楼三底两厢房。

这些是纪轻舟在火车上听黄佑树讲起的,后来又听解予安说苏州房价比起上海可谓低廉,搞得他很想攒钱在城里买个大宅子。

但也只是想想。

酒席在东宅举办,到了目的地,还未进大门,纪轻舟就看见了等在门外的沈南绮,连忙拉着解予安过去打招呼。

沈南绮正同几个穿着长袍马褂带着家室的中年人聊天。

她是苏州女校的校长,在此地颇有些名望,和谁都能聊上几句。

见纪轻舟几人过来,她随口向周边人介绍了他们的身份,尔后推了推纪轻舟和解予安的后背,让他们小辈先进去,随意找个位子坐下等待开席。

纪轻舟望了眼四周你追我赶、嬉笑打闹的孩童们,心想解予安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确实不太安全,就拉着他的胳膊,带着人迈进了大门。

穿过茶厅,跨入大厅门槛,便瞧见宽敞的屋子内摆着几张空闲的大方桌。

他刚准备随便选个座位入座,就听见一道熟悉的高亢嗓音在人群中嚷嚷。

“你们骆哥如今可不一样啊,这找准了路子,便帅得惊天动地!”

“你们去上海那马路上逛逛,什么梳油头穿西服都落后了,那些个戴眼镜的四眼仔,一个个就跟呆头鹅一样,瞎装斯文,没一点气概!”

“就我这一身搭配,风流倜傥,干净利落!这才是真正的时髦,所谓行走的摩登便是在下!”

纪轻舟挑了挑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看见一道神气扬扬的背影。

他暂时松开解予安的胳膊,使眼色让黄佑树看着他家少爷,旋即步调轻缓地走向骆明煊身后,扬起嘴角听他吹牛。

“吴二牛你别瞎摸,我这皮衣可贵着呢,此乃上海最厉害的裁缝大师花费了足足三月时间专为我所定制!”

“什么,你也想要?那你别想了,全世界独一件,花了我整整一百大洋!”

“花了多少?我没听错吧,一百大洋?”纪轻舟抬起右胳膊搭在骆明煊的肩上,拖长了音发问。

“这么贵的衣服,你也舍得买啊?”

“啧!我是谁,区区一百大洋我还……”骆明煊一边大吹大擂,一边摆动肩膀想将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甩开。

谁知一扭头就对上了一张笑吟吟的俏脸。

他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讪笑着接道:“我还买不……下手,多亏老板善良慷慨,给我打了个对折。”

纪轻舟轻哼了一声,收回了手。

他懒得揭穿某人的大话,转头朝周围这群衣着相貌复制粘贴般没什么辨识度的富贵少爷点了点头作为打招呼,接着便转身回到了解予安身旁。

“走吧,先选个座位坐下。”他说着,正要去拉解予安的左手臂,结果手指刚碰到对方衣袖,就被躲开了。

纪轻舟挑了下眉,刚想质问他“又发什么脾气”,解予安便伸手准确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旋即手指顺着衣袖下滑,牵住了他的右手。

“人多,别随意走动。”

他嗓音低沉地说了一句,好似纪轻舟才是那个失明需要被照顾的人。

第一次被解予安主动握手,纪轻舟略感心慌撩乱,闻言下意识地“哦”了一声,拉着对方走到了靠近里边的桌子落座。

第31章 宝官人

许是考虑到夜里灯光昏暗不便就餐, 晚上的筵席开得很早。

纪轻舟三人才挑好位置坐下,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原本还算空旷的大堂就呼啦涌进了一群贺客。

转瞬间, 几张桌子就坐满了人。

原本纪轻舟还想给沈南绮和解见山留个位子,结果两人进大厅后,甚至没往他们这边过来,只是挥手打了声招呼, 就同几位看起来很有名望的长辈去了内院的座位。

到头来,纪轻舟右手边坐的还是解予安,左手边坐的也不是旁人, 正是老熟人骆明煊。

骆明煊同他那帮狐朋狗友吹完了牛后, 便撇开亲戚朋友,独自跑到了纪轻舟身旁,挤进长凳落座。

他那张嘴是不得空闲的, 刚坐下就拍了拍纪轻舟的手臂, 朝他闲聊问话:

“昨日我去你店里的时候, 你怎不说你们也要来吃酒?我是一个人坐今早那班火车过来的,别提多无聊了, 早知你们要来,我就同你们一道了。”

纪轻舟刚要解释, 是因为需要等解予安做完针灸才能确定是否要过来, 结果他尚未开口,右手边男人便以清冷的嗓音询问:“他去你店里做什么?”

“欸, 这是个好问题!”

虽隔着一个人, 但骆明煊耳朵好使得很,一听见解予安的问题便立即昂起了脖子,抢在纪轻舟开口前噼里啪啦地回道:

“真可惜元哥你看不见我此时的模样, 我已不是原来的骆明煊了!前两日,轻舟兄用他那双化腐朽为神奇的巧手给我从头到脚改造了一番,不仅给我搭了衣服,理了头发,还亲手给我修了眉毛,被他那么一搞,我整个人脱胎换骨、容光焕发,当日回到家里,连我娘都差点没认出我来!

“我如今可算懂得潘安之烦恼了,这两日出门,真是走哪都被围观,耳边环绕的净是‘俊俏’啦‘时髦’啦之类的词,听得我耳朵都生茧子了!

“我大哥还问我,是得了哪位神仙的神通,哈哈……诶,阿佑,你这么盯着我,不会是还没认出我是谁吧?”

解予安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嫌吵般地朝右边偏过了头去。

尽管他一直都知晓骆明煊话多聒噪,但因从小一块长大的关系,听得多了也就还能容忍。

而今日许是周围环境太过嘈杂之故,对方的声音为了盖过那些喧哗声,愈发的嘹亮刺耳,震得他头疼又烦躁,一句也听不进去。

至于被点名的黄佑树,他方才确实没认出骆明煊来,瞧见一位模样俊朗的时髦青年很是熟稔地坐到纪先生的身旁,还以为是纪先生的朋友。

直到骆明煊一开口,那熟悉的洪亮嗓音夹带着滔滔不绝的话语传来,他才惊愕地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骆少,您比起前一阵改变也太大了,这任谁也看不出来啊。”

骆明煊听着又是得意地嘿嘿一笑。

这时,对面座位一大爷突然伸出手,指着骆明煊问:“诶,你莫不是骆家那小子?”

其实,这老先生已盯着他们三个仪表堂堂的年轻小伙看了好一阵了,起先以为是外地人,后来听骆明煊叽里咕噜讲了一大堆话,才隐隐地回想起来这黑皮青年的身份。

但望见对方此刻的模样,他又不敢十分确定,就试探着问问。

骆明煊一听,咧开了嘴,呲着大白牙朝对面笑道:“怎么,吴阿爹才认出我啊?”

“呦,还真是你,前一阵见你不还跟皮猴似的吗,怎变了副模样?”

“我也是受了高人指点!”

骆明煊说着,动作夸张地一指旁边的纪轻舟,“喏,就是这位高人!纪先生在上海可是首屈一指的裁缝大师,在业内那叫一个名头响当当,多亏了他的指点,我才改头换貌,变成现在的英俊模样!”

纪轻舟闻言,嘴角抽动,只想捂住耳朵,装作不认识此人。

这一刻,他深刻体会到了上回聚餐时,被骆明煊以介绍名义大肆吹捧的徐长吉的感受。

同桌的贺客听了骆明煊的话语,都信以为真,目光纷纷望向纪轻舟,想要趁此机会结识一下这位厉害的裁缝师傅。

幸好此时筵席开桌,一盘盘菜肴由酒席的帮工端上饭桌,及时终止了这个话题,化解了纪轻舟的尴尬。

随黄昏到来,落日夕阳透过门窗斜斜地照进厅堂。

因前来吃酒的多数都是本地人,又是友邻亲朋,彼此熟识,饭桌上一聊起来便停不下来,诸多的声音堆砌一块,格外热闹喧嚣。

“诶,骆家小子,你家那汪汪狗还在吧?”吃了会儿菜,对面那大爷用苏语询问骆明煊。

“老狗一条了,但还是能吃能跑的,再养十年不是问题!”

骆明煊一边躬着身子,给周边一圈人倒酒,一边精神十足地回话。

“也是该老了,你都长这么大了。”约莫是喝了几口绍酒的缘故,大爷有点感性起来。

“我记得你小时候,每日一出学堂,就牵着一条大黄狗大街小巷地跑,一路上‘旺旺、旺旺’地叫,后来一听见你那声,我们就说,骆家那‘汪汪狗’又来了,呵呵……”

“是是,所以这不给狗改名了嘛,现在不叫旺旺了,叫三旺!”

纪轻舟正给解予安剔鸭肉上的骨头,听到这话题,不由得扫了解予安那张冷峻的脸孔一眼。

多亏对方当初为了讽刺他,还给他补了课,否则他都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

“你小时候真是跟个皮猴似的,你们几个孩子,常一块玩的是不是还有个小胖墩,和一个……诶?”

那大爷倏地反应过来,眼珠一转,盯向了解予安,问:“这位眼睛不便的小后生莫非就是解家的那位宝少爷?”

宝少爷?

不是元少爷吗?

纪轻舟挑了下眉,侧头看向解予安。

还以为这位大爷认错人了,结果解予安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应声道:“是我,吴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