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枫
至于衣服的合身程度与舒适性更是没话说,施玄曼长着大还是第一次穿到如此贴合她身体的衣服。
旗袍上身时,手臂也好,胸腹、臀部等都被恰到好处地包裹了起来,里衬柔软丝滑的料子紧贴着身躯,却又不觉得紧绷,既舒服又充满着安全感。
故而不用纪轻舟多问,她下楼时便直接带了零钱包,支付了剩下十一元五角的尾款。
见她直接掏出了银圆来,纪轻舟一边接过尾款,一边问:“这么说,是不用修改了?”
“我没穿过比这更合身的了。”施玄曼合起零钱包,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说道:“过几日,我想再去您店里挑一件,这件旗袍我实在喜欢,但平日穿着又似较为正式,我想再做件日常些的款式。”
“可以啊,不过工期可能得等等了。”
“只要是您亲手做的,多等些时间也无妨。”
施玄曼显然已被身上的衣裙俘获,对纪轻舟的手艺无比信任起来。
“那行,你到时来我店里挑选。”
纪轻舟说着喝了口茶,望了眼装潢崭新的屋子,倏而问:“你们这房子看着挺新的,是什么时候买的?”
“我们是前年买的房,去年才搬进来的,原本住在爱多亚路。”施玄曼虽不知他为何问这个,却还是详尽地作了回答。
“能否透露下房价?”
“这个么……前年的成交价,我记得是八千六百元。”
施玄曼说罢,挑了挑她细长的眉毛,好奇问:“纪先生问这个,是准备买房了吗?其实我也觉得,爱巷那间铺子于您而言太小了,有些施展不开身手。”
纪轻舟摇头一笑:“买我目前是买不起的,顶多租一栋吧,但也不是现在,等我存够了钱,再考虑迁店面的事。”
八千六百元,贵是真的贵,纪轻舟前两日才在报纸上看见过,京城一套大四合院出售,价格才三千二百元。
相比之下,上海租界这房价算是相当高昂的了。
不过对于后世来的纪轻舟而言,八千六百元能在霞飞路这地段买一栋三层临街房屋,这绝对是相当划算的。
起码,这是他现在的收入努努力存个十年款,就能够得着的价格。
而此时的房价物价,已经算是近代较为平稳的一段时期了,但凡能买下一栋这样的洋房,他肯定不会犹豫。
“您要是把店开到这来,那我以后去您店里做衣服就方便了。”
施玄曼说着,倏而灵光一闪道:“诶,不若我先帮您留意着,就这条街上的,若有房屋转让,价格也合适,我去通知您一声。”
纪轻舟急忙推拒:“不必着急,我只是想先打听打听,心里有个底。”
“先留意着总没关系。”施玄曼还是坚持道,“况且我觉得,凭您本领和手艺,一定很快就能攒够钱。
“听碧蓉说,您给陆雪盈设计的礼服,不光她十分满意,连她母亲那样苛刻的人,都挑不出瑕疵来。”
施玄曼说到这,稍稍压低嗓音放缓了语气,“下个月就是陆小姐生日宴了,说不定您能凭此在上海一战成名呢?”
纪轻舟不由得失笑,没想到身为顾客的施玄曼比他还关心他的事业。
“那就多谢施小姐了,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留意一下。”
施玄曼点头微笑,继而客气询问道:“您还没吃饭吧,不若在我家吃,再等一阵,我哥下班回来便能开饭了。”
“不用了,家里肯定给我留了饭。”
纪轻舟自然不会把她的客套话当真,坦言回绝后望了眼窗外的天色,起身放下茶杯道:“那我先告辞了,下次见。”
·
从施玄曼家出来时,天际虽还有一抹霞红残留,但月色早已浮出云层,在苍茫夜空中散发着莹白辉芒。
七点时分,纪轻舟搭乘电车回到了解公馆。
不出意料,晚餐已经结束了,但解家人给他在厨房留了饭菜。
纪轻舟便像往常那般,请佣人帮他把热好的饭菜送到了二楼东馆的小餐厅。
贴着墨绿瓷砖与花卉墙纸的房间内,暗绿色的玻璃吊灯透着暖黄色的光芒,在后窗玻璃上映射着横糊的光影。
纪轻舟才刚盛好饭,还没吃两口,抬眼便见前方嵌着毛玻璃的黑漆木门旁,穿着深蓝色提花绸长袍的解予安和他的跟班阿佑驻足在门口。
纪轻舟收回目光,从容地夹起一块鸡翅啃了一口,既没打招呼,也没有让人家进来坐坐的意思。
但解予安站了几秒后,自己却拿着手杖一步一探地走了进来。
黄佑树连忙快步进屋,先一步帮他拉开了圆桌旁的木椅。
椅子腿摩擦着木地板发出轻微刺耳的声响。
解予安等候了一会儿,接着一语不发地在铺着蕾丝桌布的圆桌旁落座。
纪轻舟见状就朝黄佑树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可以去休息了。
旋即边吃边问:“喝过药了吗?”
“嗯。”解予安淡淡应了声。
听他开口后,姿势明显放松了几分,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苦不苦?有没有吃我给你买的糖食?”
“当我是小孩吗?”
纪轻舟将啃干净的鸡骨头放在空盘子里,轻一咋舌道:“对我而言,你是蛮小的。”
解予安顿了顿,回道:“你仅比我年长五岁。”
“五岁还不多?我们之间可差了一个解玲珑了。”
纪轻舟咬了咬筷子,思考道,“就这么说吧,在我已登台表演,即将名满京城的时候,你甚至还在和骆明煊玩捉迷藏!”
“谁玩捉迷藏?”
“骆明煊说的啊,”纪轻舟眨了眨眼看着他道,“他来我店里拿衣服的时候,说了好些你们小时候的事。他还说别看你现在长得高,你们小时候,一群玩伴里,你是最矮的,十一二岁的时候,身高还不到四尺。
“你十一二岁的时候,我都快成年了,那你那会儿岂不是才到我肚脐眼?”
骆明煊……
解予安暗地里磨了磨牙,冷嘲道:“他那张嘴比叫花子还能编,你也信?”
“我乐意信什么就信什么,你少管。”
“……”解予安抿了下唇角,不再接话。
过了片刻,纪轻舟见他一直冷着面孔,一声不语,遂挨近了几分观察他的神色,问:“怎么了,生气啦?”
解予安向右偏过头去,仍是不开口。
纪轻舟于是收回目光,想了想岔开话题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去我店里坐坐吗,正好我今天结束了一单,明天能稍微得点空闲,要不明早你和我一起去上班?”
“不去。”
“真生气啦?”
解予安不无冷淡道:“我生何气?”
“没生气那就去呗,不然你就是在嘴硬。”纪轻舟口齿轻快道。
见他依旧板着面孔,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就稍稍放缓了语气说:“啊?去吧?明天我给你买酥鱼吃,就我店对面的那家,新鲜出炉的热乎乎可好吃了。”
什么语气,哄小孩吗?
解予安心中腹诽。
但莫名其妙的,方才腾起的怒气却一下冰消瓦解了。
“又装哑巴?”纪轻舟挑了下眉,直接替他下决定道,“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明早跟我一起去上班。”
第37章 日常
翌晨, 蓝天湛湛,艳阳高照。
杨记小吃的伙计小杨提着畚箕到巷口倒垃圾,转过身时, 恰好看见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了巷子转角的梧桐树荫下。
大清早的,哪个富贵老爷会来这小巷子?
他好奇多瞧了眼,接着便见后座车门打开,一道穿着白衬衣的熟悉身影从车上下来。
诶?这不是, 对面成衣铺的纪老板吗?
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低声喃喃,眨了眨眼不知是否该同纪轻舟打招呼。
纪轻舟则未瞧见他,下车后, 便一手挡着车门顶部, 一手握着解予安的手臂,扶他下来。
前边的黄佑树紧跟着从副驾下车,手里提着一张折叠的藤木椅与一篮点心吃食。
明媚的朝阳洒在巷子一侧, 将碎石子路照得明晃晃的。
解予安虽看不见光, 却能感受到那光照的温暖。
甫一下车, 那夹着车鸣、步声与摊贩叫卖声的市井喧嚣,便混合着阳光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令他原本安静清晰的思绪一下子混沌模糊了起来。
仿佛瞬间置身在了川流不息的人潮中,心底难免地泛起了一丝不安全感。
纪轻舟暂时放他在路口, 转身朝车里的小李嘱咐了一句, 让他下午五点左右过来接他们下班。
关上车门后,他刚走到解予安身旁, 准备去拉对方的胳膊, 解予安便先抬起手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尔后动作娴熟地顺着手腕往下,握住了他的手心。
纪轻舟不由得轻笑了声,拇指按了按他的手背, 打趣道:“诶呀,我们元元怎么跟没长大的小孩似的,在外面非要牵手才安心啊?”
解予安已然习惯他偶尔的挑衅,面不改色反问:“我是孩童你是什么,童养媳?”
纪轻舟笑容顿时收敛,撇了撇嘴:“跟你没话好说。”
说罢,便拉着人往自己店门口走去。
春夏交接之际,挂着“世纪成衣铺”幌子的店铺门旁,全然是一片绿意盎然之景。
短短一月,门口的那两颗月季在主人的精心照顾下变得枝繁叶茂,已然占了半面墙,如今花朵虽已谢,却冒出了更多的新芽,倚着墙奋力地向上攀爬。
纪轻舟看到那郁郁葱葱的绿叶,就想到了前两日,楼上旅馆的房东刘姨特意提醒他,让他注意控制下这月季的长势,否则到了夏天,他的铺子恐怕就要变成蚊虫的天下了。
但纪轻舟其实还挺喜欢这两棵月季的,不舍得将它们剪得太过,便想着到时候将靠近门口的枝条修剪掉一些,再种上几株防蚊植物。
关于这点,解家的园丁肯定很懂。
他们踏进门时,提前半个钟头到的祝韧青已开始忙碌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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