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自远方
暗自皱了下眉,赵嘉站起身,谢过胶西王,举盏饮尽。
盏中酒经宫人筛过,色泽仍稍显浑浊。入口带着微甜,并不十分醉人。
赵嘉的酒量还算不错,只是易于上头。喝得稍微急了些,脸颊和耳朵就会泛起微红,貌似不胜酒力。
刘端还想满盏,魏悦忽然站起身,有意阻拦。
与此同时,江都王迈步走来,手中持盏,笑着同魏悦、李当户满饮,并借机按住刘端的肩膀,手指用力,示意他莫要生事。
被刘非按住,刘端心生不满。
恰在此时,弦乐声又起,中途加入鼓音,半点不似之前柔美,直令人想起沙场征战。
鼓声渐急,十多名甲士手持长戟,鱼贯入殿。
火光照耀下,戟尖反射寒光,甲士动作整齐划一,声震胸腔,犹如擂鼓,气势排山倒海,一举一动皆震人心魄。
趁甲士引开众人注意,刘端被刘非硬拉回席位。
刘非常年练武,身形魁梧壮硕,刘端长于诡诈,不擅武艺,自然不是刘非的对手,直接被拽回席后,按着坐下。
“阿端,休要惹事!”
被刘非正色警告,刘端心中不忿。一直没出声的鲁王拍了一下他的后背,示意他朝刘彻所在的方向看。
“天子喜赵氏子,阿弟莫要徒生事端。想一想宫内的阿母,在宴上闹出乱子,惹怒天子,你想阿母对王太后低头?”
“天子,天子!”
刘端再次冷哼,到底没有固执,端起酒盏仰头饮尽,就当是对两位兄长的回答。
鲁王和江都王对视一眼,心知刘端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胶西国军被边军击败,刘端手中的矿场要分出一半,以他的性格,势必不会咽下这口气。
不能明着找天子麻烦,魏悦和李当户各有家族庇护,云中守和上郡守绝不好惹,刘端想要出一口恶气,唯有迁怒赵嘉。
如果不是江都王出面,难保他会做出什么。
以刘非和刘余的性格,未必将赵嘉看在眼里,纵然他有领兵才能,曾献上利国良策也是一样。他们担心的是刘彻的态度。
刘彻刚刚褒奖赵嘉,并在宴中赐席,刘端偏要当面找此人麻烦,岂非明摆着和天子作对?
三人同为程姬所出,不说荣辱一体,总要彼此照应。
为刘端考虑,也是为自身着想,刘非和刘余不可能置身事外。遇刘端生事,势必要加以阻拦。至少在离开长安之前,不能让他对赵嘉下手。
对胶西王的举动,刘彻全部看在眼里。眉心皱了一下,当即命宦者取宫内藏酒,独赏赵嘉、魏悦和李当户三人,别说与宴群臣,连诸侯王都没份。
赏赐背后之意,已经相当直白。
自今日起来,谁想找三人麻烦,最好仔细掂量一下,是否能承受天子之怒。
果不其然,在天子赐酒之后,胶西王再不情愿也得偃旗息鼓,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赵嘉略松口气,魏悦端起酒盏,视线先后扫过胶西王、江都王和鲁王,转头和李当户低语几声。后者先是皱眉,眼底闪过一抹沉思,随即用力点头。
三人共同入京,已被视为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
胶西王想要借赵嘉撒气,以两人的立场,自然不能坐视。
对方是诸侯王,地位摆在面前,正面挑战是鲁莽之举。
不过,有云中守和上郡守为后盾,联合雁门守、定襄守和代郡守,让刘端吃一次教训不难办到。
搜集胶西王为恶的证据,集合边郡太守之力,纵然不能使其夺国,削夺国土、削减王国军队并不困难。
天子亦有削弱诸侯王之意。
只要计划得当,事情会相当容易。
和李当户达成一致,魏悦饮尽盏中酒,俊颜带笑,眉眼不见半分凌厉,愈发显得温润如玉。
宴席毕,众人告退离宫。
乌云在天空聚拢,骤雨将至,长安城内起了阵阵凉风。
凉风拂过面颊,酒意立刻散去大半。
赵嘉振作起精神,跃身上马,手持天子赐下的木牌,同魏悦、李当户一同出城,策马扬鞭,向驻地疾驰而去。
战马速度飞快,奈何雨来得更急。
行至城郊,刚刚见到军营的影子,突遇雷声轰鸣,闪电炸响,豆大的雨珠从天空砸落,眨眼间连成大片水幕。
雨冷风急,天地间尽成灰蒙蒙一片。
待回到营内,三人全身早已湿透。
赵嘉召来伙夫,命其熬煮姜汤,再备热水。
“姜汤熬好,送去部都尉和李司马帐中。”
“诺!”
伙夫离开后,赵嘉鼻子发痒,连打三个喷嚏。担心会着凉,再不敢耽搁,迅速回到帐中,将湿衣除下,解开湿发,取干布擦拭。
不到半刻钟,伙夫送来姜汤,紧接着,两名健仆送来浴桶和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