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自远方
“阿多的功劳。”魏悦坐到李当户对面,解释道,“北上之前,阿多命人准备大量伤药烈酒,战后尽用于伤兵。李将军手中有书佐的记录,相比以往,因伤而亡的数量减少三成。”
一场大战之后,战死的将兵不论,伤者不在少数。
营内医匠数量有限,如果遇到伤口感染,十有八-九救不回来。
古时将“死伤”同列一处,主要就是“伤者”的死亡概率太高。尤其是重伤员,哪怕抬出战场,没有专人精心照顾,九成也难逃一死。
别看“三成”不多,换算到几十万大军中,绝对不容小觑。
多救回一个伤员,相当于军中多出一名亲历大战的悍卒。面对匈奴这样的强敌,战斗经验丰富且不畏死的军伍弥足珍贵。
赵嘉带来的伤药烈酒,惠及参战的所有边军。
这样的好处,大军从上到下都看在眼里,李息和诸多边郡大佬自然不例外。作为救治伤员的回报,大佬们不介意分润部分战功,权当是感谢,顺便还能结个善缘。
正因如此,魏悦才会说,分得的首级之中,有四分之一是赵嘉的功劳。
经过魏悦的解释,曹时和韩嫣各自点头,未再提出疑问。
接下来几日,战场清理完毕,山谷中架起祭台和数座巨大的柴堆。
临到祭魂当日,篝火陆续点燃,火焰飞舞跳跃,蹿起数米。
身着祭服,头戴木冠,冠上簪羽的巫士围在火堆前,高声念诵祭词,不断敲击雕有古朴纹路的石块和龟甲。
祭词念诵一遍,巫士取下发冠,散开发髻,以两名古稀长者为首,围绕火堆起舞。双脚用力踏地,重复祭词时,遵循独特的音韵,尾音拉长,声调不断拔高。
“魂归来兮,魂归乡兮,祭!”
挂在木杆上的匈奴被陆续放下,拖拽到火堆旁。
按照军中规矩,这些假降的匈奴早该斩首,留到今天,除了警告余下俘虏,让他们老实些,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也为这场祭魂。
“祭!”
巫士齐声大吼,声音高亢,近乎咆哮。
军伍同时挥刀,雪光闪过,猩红飞溅。
巫士抓起匈奴的头颅,用力掷入火堆。
这是献祭给英魂的祭品,让他们踏着敌人的鲜血,踩着敌人的头颅,昂首挺胸,踏上归乡之路。
“祭!”
巫士再次大吼,火焰随之飞腾。火星聚集爆闪,橘红的焰光金蛇般飞舞。
夜风卷过山谷,呼啸作响,似战死英魂在豪迈大笑。
汉军在火光中列阵,包括伤者在内,皆披甲执锐,脊背挺得笔直。一张张刚毅的脸庞被火光映红,伴着祭士高喝,齐用枪矛顿地,发出雄厚的吼声。
“屠尽仇敌,祭我同袍!”
“敌血不干,永不休战!”
“祭!”
将士的高吼和巫士的唱诵交织在一起,伴着火光飞腾跳跃,随风盘旋上夜空。直至最后一点火光燃尽,声音仍回荡在山谷,久久不绝。
☆、第201章 第两百零一章
魏尚、李广击败匈奴残兵, 并未立即南归, 而是北行数里,清扫散落的胡骑残兵。更放出鹰雕,找到驰援的别部,上万汉骑飞驰而去, 将该部夷为平地。
从屠灭的部落中, 汉军获得数万牛羊,救出千余名被掠走的汉民。
汉民被放出羊圈,大多形销骨立, 神情麻木。最严重的,不看胸口起伏,几同尸体无异。
据别部祭师招供, 军臣单于决定率大军南下,有王庭使者来到别部, 命部落中派出勇士,配合大军攻打汉郡。
该部的草场靠近鲜卑山,距茏城有一段距离, 没能第一时间同本部汇合。原想在中途加入王庭大军, 不料遇到聚集的草原野人,拖慢行程。等部落勇士赶到汉边, 匈奴大军已从南“折返”。
首领不知道匈奴大败, 以为只是小麻烦, 想抵消延误之过, 顺便在大单于面前刷刷好感, 脑门一热就带兵冲锋。
结果一着不慎,好处没得着,反而陷入死地,被迫为大军断后。更被汉军记上一笔,勇士战死不说,部落都被踏平。
祭师越说越是心酸,越说越是懊恼,悲愤交加,竟开始伏地大哭。
哭得差不多了,祭师擦干眼泪,道出该部本生活在极北之地,以渔猎为生,最擅长和熊、狼等野兽搏斗,获取皮毛和肉食。放牧是被匈奴打败,强行迁到鲜卑山下,为生存不得不为。
“将军,若能许我等归降,我等愿攻打匈奴,为汉军作战!”
祭师赌咒发誓,状似掏心掏肺。眼神却频频闪烁,明显口不对心。
魏尚、李广坐镇边陲多年,见多豺狼心性的胡人。对于祭师的话,两人半个字也不会相信。
斩草必须除根。
优柔寡断,对豺狼仁慈,非但不会得到感谢,更可能是取死之道。
祭师的算盘未能得逞,连同残存的部民,一并被汉军斩-首。临死之前终于爆出本性,用胡语大声咒骂。
魏尚懒得理他,甩了一下马鞭,军伍手中长刀挥落,祭师的叫骂戛然而止。
“凶-残-暴-虐?”魏尚策马上前,战马前蹄踏过残血,沉声道,“豺狼之辈侵汉土,杀掠汉民,理当断其源,绝其种,杀得一干二净!”
清扫过战场,汉军启程南归。
作为辅兵的羌、乌桓和鲜卑,目睹整场战斗,亲眼见证汉军层层设伏,匈奴被打得丢盔弃甲,狼狈北逃,震撼之余,更死心塌地追随强者。从上到下,决心牢牢抱住汉朝大腿,打死也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