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自远方
老仆离开不久,有健仆来报,淮南王女遣门客送来金绢,贺田蚡任中大夫。
来者是田蚡的熟人,在他落魄时,彼此没少打交道。平日里过府,都是出入自如,被拦在前院,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淮南王女,陵翁主。”
闻听刘陵送来贺礼,田蚡的反应和以往不同,没有出面迎接,安稳坐在矮几后,单手抚过上唇一抹黑须,笑容颇有几分奸猾狡诈。
“礼收下,人打发走,言我正忙,无暇见他。”
“诺!”
来人听到健仆传话,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当场拂袖而去。
淮南王女得知情况,并无半分怒色,气定神闲地端起漆盏,笑看立在屋角的木架。架上绑着一只隼,因腿被缚,不断挣扎鸣叫,声音尖锐刺耳,刘陵却像是充耳不闻。
“不用急。”刘陵看着盏中模糊的倒影,轻笑道,“中大夫刚封官,正是得意之时。”
“翁主,田蚡收下金绢!”门客怒道。
这分明是拿钱不办事,无赖行径,脸都不要了!
“无碍。”刘陵仍是笑,放下漆盏,道,“总有一天,他会知晓自己有多蠢。”
刘彻为何给他官职?
八成是看他同自己走得近,加以利用罢了。田蚡主动撇清关系,不被视作欲盖弥彰,就会沦为无用之物,早晚被丢出朝堂。
结交无官无爵,仅有一个“天子舅父”身份的田蚡,当她钱绢多得没处用?
刘陵冷笑一声。
如今她被宫内盯紧,一举一动被人看在眼里,不代表她真被困死。
所谓将计就计,摆设棋局,她向来不弱,连父兄都甘拜下风。
建元三年,十二月底,公孙贺、张生和田蚡奉旨出京,奔赴雁门郡马邑县。
此前,有飞骑先一步出发,携天子诏令奔赴各郡。
马邑大捷的消息飞传,诸侯王陆续上表,刘彻简单扫过,直接放在一旁,全部置之不理。
喜事接二连三。
在捷报送到当月,宫内突传喜讯,蒙天子宠幸的一名家人子身怀有孕。
刘彻登基以来,后-宫-中首次传出喜讯,又逢边地大胜,怀孕的家人子很快被封为良子,先后得窦太后、王太后和陈皇后召见。
对于陈娇沉稳的表现,窦太后满意颔首。王太后很是诧异,不愿轻信,明里暗里挑拨数次,非但没挑出陈娇的火气,反而引来刘彻不满。
其结果就是,天子连宿椒房殿十日,帝后关系愈发和睦。
馆陶获悉王太后的举动,不由得大怒,想给女儿出气。不是被窦太后和陈娇拦着,估计能当面和王太后怼一场。
“糊涂!”窦太后斥道,“娇娇做得甚好,你少添乱!”
馆陶面上讪讪,到底打消去找王娡的念头。只是私下里对陈娇透露,她已经查清,怀孕的家人子,祖上曾为柏至侯家将,被赐姓许。
“柏至侯?”
“对。这家老人很得闾里敬重,儿子愚钝性贪,孙子不类其父,更似其大父。入宫这个女儿性情如何,要你自己看。能压服且罢,如其不晓事,就派人告诉我。”馆陶倾身覆上陈娇的手,沉声道,“阿母绝不让你吃亏。”
陈娇笑了,难得倚在馆陶身上,长睫微垂,声音轻柔。
“我会让自己过得好,阿母尽管放心。”
☆、第202章 第两百零二章
许良人得宠有孕的消息, 由宫内传至前朝。这是刘彻第一个孩子,无论公主皇子, 都是大喜之事。
柏至侯许昌回到府内,立即召来忠仆,命其速往城郊一趟,将喜讯告知许良人家中。
“传我之言, 务必谨言慎行,莫要行差踏错,予人把柄。”
“诺!”
忠仆退出室内, 迅速往前院牵马,准备速去速回,赶在哺食之前折返。
许翁刚自田中归家, 正在屋内烤火。遇柏至侯府来人,忙带长子上前见礼。忠仆下马还礼,向许家父子道喜,并传达柏至侯所言。
“望回禀君侯, 我等必查言行, 不敢有逾越。”
忠仆传过话,没有多做停留, 同许翁告辞, 跃身上马,飞快驰回城内。
院门关上, 许翁坐在火盆边, 面色肃然, 许久没有出言。许良人之父则双眼放光,头颈泛红,不停搓着双手,很有几分得意和激动。
“阿翁,这下好了!”许父喜道,“我女得宠,现为帝妻。先前市田的竖子,再无需顾忌,该令其奉上钱绢,补田价!还有,在城北看好的铺子……”
不等许父说完,许翁面现厉色,抓起木杖,用力朝儿子抽了过去。
“住口!”
“阿翁?”
许翁突然发难,许父来不及躲闪,只能举起胳膊硬挨一记。
“君侯特地派人传话,叮嘱我等小心,你不知深浅,得意猖狂,是要害了全家不成?!”
“阿翁,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