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自远方
数日前,四营又补充一批新兵,其中有数十名高门子弟。
和窦良、灌贤等人不同,这次来的既有高门嫡支也有旁支,都是择优选拔,骑射本领不错,体力耐力俱佳。
入营至今,无论训练多么艰苦,始终无一人退出,全部咬牙坚持下来。期间不乏有人受伤,哪怕伤口再疼,只要能起身,能走路开弓,能扛起大盾,就会坚持出操,一日不落。
这些人用实际行动表明,他们生于膏粱,或许纨绔,但不缺少尚武精神,更不是懦夫、孬种!
有这批高门子弟做对比,之前入营却做了逃兵的,屡次被人提及,无不满面羞愧,最后发展到连门都不敢出。
“现在知晓后悔,晚了!”
事已至此,留在长安只能做笑柄,不想一辈子抬不起头,必须往边塞从军,在战场杀出战功,才能洗掉早年的懦弱之名。
赵嘉忙于训练时,淮南王刘安正紧张等待天子召见。
淮南王女刘陵依旧押在中尉府,宁成未对她用刑,王太后的种种手段已然让她濒临崩溃。
刘陵带入京的门客僮仆一个没能逃脱,俱被宁成抓捕,大刑伺候下,陆续被撬开嘴,将所知的一切尽数道明,半点不漏。
刘安见不到刘陵,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有种预感,此次定然凶多吉少。
淮南王府风雨飘摇,河东郡的周阳由和申屠公先后接到长安来信。
看过书信,问过送信的家僮,周阳由满面阴沉,掌心击案,怒骂道:“逆子!”
申屠公放下竹简,翻开一并送上的罪证,抚过颌下长须,得意大笑。
“周阳由,天要亡你,这可怪不得本官!”
☆、第225章 第两百二十五章
因旱灾、蝗灾接踵而至, 河东郡百姓为了活命,大量奔往他郡。以致于灾情过去, 春耕开始,郡内良田无人耕种,出现大面积抛荒。
周阳由和申屠公忙于政-斗,闹得不可开交, 近乎成了不死不休的架势。
郡县属吏肆意妄为,巧张名目盘剥百姓,使得民不聊生, 返回郡内的百姓再一次出逃。
为免消息泄露,几名属吏联合周阳由的家人,借用都尉名头, 调派郡兵拦截百姓,过程中险些闹出人命。
一时间民怨沸腾,百姓怨声载道,惨状竟不下于天灾之时。
实在活不下去, 有青壮聚众为匪, 藏匿巫咸山中。
太守命夏县县令出兵围-剿,连续两次均无功而返。
县尉上报贼匪狡猾, 藏在深山中, 遍寻不到踪迹。实则是军伍怀抱同情,雷声大雨点小, 根本无意进行围-剿。非是碍于命令, 根本不会出兵。
事情越闹越大, 连临近的弘农郡都是流言纷起。
申屠公和周阳由终于心知不妙,难得摒弃前嫌,联手对实情进行扭曲,将责任全部推到“刁民”“贼匪”身上,自己摇身一变,反倒成为勤政爱民,兢兢业业的好官。
可惜的是,河东郡上下对这二人积怨甚久,事情根本隐瞒不住。
天灾前后,哪怕他们分出两三分精力,用于处理灾情,安顿百姓,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日地步。
逼得饥民聚众为匪,军伍同情百姓遭遇,差点公然抗命,简直是罪不容恕!
申屠公和周阳由的奏疏送达长安,原以为同往常一样,自己能逃过一劫。不承想,弘农郡太守、都尉均为正直之人,听闻河东郡灾情,私下里派人查探,掌握切实证据,联名告发二人。
证据确凿,不容抵赖。加上先前两人互相攻讦,争相递送黑材料,朝廷向郡中派人,完全是一查一个准。
“其罪当诛!”
掌握河东郡的实情,刘彻怒不可遏,在宣室内大发雷霆。
“这样的官该杀!”
若非景帝朝废除大量肉-刑,刘彻都想立刻把人抓来,按照先秦时的刑罚,一个个在两人身上试过。
“牧守一方,肩负朝廷信任,本该勤政爱民。他们倒好,只顾着争权夺利,忘记为官乃至为人的本分!”
“朕要杀了他们!”
天子瞋目切齿,勃然大怒,奏疏被扫落在地,入眼一片狼藉。
宦者不敢出声,更不敢立即弯腰收拾,小心靠墙柱而立,只等刘彻这波怒意-发-泄-完,再给宫人使眼色,小心奉上茶汤,让天子进一步消消火气。
“来人!”刘彻背负双手,在殿内来回踱步。停下之后,即命人宣廷尉。他绝不会轻纵周阳由和申屠公,为警后来者,这两人必须死!
廷尉奉召入宣室,得天子口谕。
不久,即有廷尉属吏奉旨出长安,前往河东郡捉拿太守申屠公和都尉周阳由。郡内属吏多镣铐加身,两人的亲族、僮仆被捕者多达两百三十八人。
自刘彻登基以来,对朝中官员,特别是两千石的封疆大吏,还是首次这般大动肝火。
天子明摆着要杀人,而且不是单杀一两个,看架势,一旦罪名全部查证,八成是要夷三族。这样的大案,不仅朝中议论纷纷,宫内亦有耳闻。
窦太后病情略微转好,听闻消息,立刻命宦者去请刘彻,想要切实了解一下,内情到底如何。
一次杀太守、都尉以及十数属吏,河东郡的郡官几乎要被杀空。
这样大的动作,非是罪大恶极,实在是罕见。窦太后历经三朝,类似的情况,掰着指头都数得过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沉疴在身,从建元五年起,窦太后很少再过问朝政。将养许久,好不容易身体好了些,就听到这样的消息,不得不立即去请刘彻,否则实在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