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自远方
右谷蠡王坐在火堆旁,因失血过多,人变得异常虚弱。强撑最后一口气,对在场的各部首领道:“是我之过,带你们走上绝路。”
“大王……”
“汉军追到这里,定是要斩草除根。”右谷蠡王艰难道,“必须保存部落的火种,各部挑出百人,让他们继续往北,远远避开汉人。”
“不如往西,去找左谷蠡王。”一名首领道。
“汉军能追到漠北,难保不会追过西边荒漠。”右谷蠡王摇头,“让他们向北逃,不要再回头。”
说到这里,右谷蠡王抓起佩刀,递给追随他二十年的心腹,沉声道:“我撑不了多久,等我死后,将我的头砍下来,明日送给汉军。”
“大王!”
“照我说的做!”右谷蠡王斩钉截铁,“如果汉军封死所有的路,人冲不出去,你们必须想办法活下去。哪怕是趴在汉人的马下,哪怕是像犬一样摇尾乞怜,也必须活下去!活到匈奴复兴,屠尽所有汉人!”
“遵命!”
“将抢来的女人和牛羊全部杀掉。”右谷蠡王沉声道。
几名首领站起身,单手握拳捶在胸前,随即转身离开。没过多久,营地中就响起一阵哭喊和惨叫。
至后半夜,右谷蠡王气息逐渐微弱,双眼紧闭,终至声息全无。
火堆旁的匈奴人-拔-出匕首,划破自己的脸颊。被郑重托付的几名亲信狠狠咬住后槽牙,迈步走上前,伏地向右谷蠡王叩拜,随后-拔-出短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漠北之战发生时,伊稚斜率领的队伍已接近荒漠。
途中遇到一支商队,领队是个乌桓人,同伊稚斜打过交道,不等匈奴人动手,主动献上全部货物。
让他没想到的是,匈奴人收下货物,却从没打算放人。当场举起屠刀,将商队中的男人全部杀死,一个不留。仅有车上的汉女和羌女侥幸未死,且有五个相貌甚好,被匈奴贵种放上马背。
被拽下马车时,女子都在颤抖哀求,唯独一人面无惧色,始终不哭不闹,更没有求饶。
这样的对比,自然引来伊稚斜注意。
粗糙的马鞭挑起女子的下巴,视线扫过女子娇艳的面容和妖娆的身段,伊稚斜开口道:“你不是寻常汉女。”
女子仍不见惊慌,反而笑了。
“我名刘陵,汉淮南王女。”
她本意是去往西域,未想遇上匈奴。稍有不慎,必会命丧当场,如果应对得好,未必不是天赐良机。
刘陵仰起下巴,丝毫不在意周围不善的目光,对上伊稚斜的双眸,笑容更盛,靡颜腻理,艳如桃李。
☆、第267章 第两百六十七章
刘陵道出身份, 言自己为淮南王女, 犹如惊雷炸响。在场的匈奴贵种面现怒色, 多数-抽-出短刀,扬言要杀了她。
伊稚斜没有开口, 抬臂拦住愤怒的众人, 如鹰隼的双眸扫过刘陵,仿佛要将她彻底看透。
“大王,”刘陵迈步上前, 无视抵在脖颈下马鞭, 身体近乎贴上战马,开口道, “家君为汉高祖皇帝血脉, 贵为诸侯王,却被刘彻夺王位逼死, 此仇不共戴天。”
刘陵说话时,右手缓缓伸出, 顺着马鞭向上攀附向上,最后停在伊稚斜的手背。
“刘彻逼死家君仍不罢休, 几次欲致王府众人于死地。家母和兄长均遭了-毒-手。幸得兄长以死相护, 我侥幸逃出汉边。此前想要逃往西域,后半生隐姓埋名,否则定不能活。”
伊稚斜没有出声, 但也没有拂开刘陵的手。
“我会有用。”刘陵靠得更近, 柔媚道, “带上我,会对大王很有用。”
“何用?”伊稚斜反手攥住刘陵的前臂。
“我熟悉汉天子亲军将领,知晓边郡兵力。”刘陵一字一句道,“我有门客深谙兵法,熟悉聚财之道,可为谋士。”
“门客?”比起刘陵,伊稚斜显然对她话中的人更感兴趣。
“在西域。”刘陵手腕被攥得青紫,却似感觉不到疼,顺着伊稚斜的力道,整个人几乎靠在他的左腿上,“数月前,他曾到过茏城,或许大王见过他。”
“数月前到过茏城?”
“他为商贾,一行三十人,曾向大单于进献两车绢帛,一方玉璧和两箱金。”
经刘陵提醒,伊稚斜很快想起来,的确有这样一个人。此人不仅献上绢帛金玉,更向王庭密报边郡军情,言此去之后,能向茏城传递长安情报。
因他言之凿凿,军臣单于承诺,如果情报属实,助大军攻下朔方,就封他官职。只是没想到,此人一去不回,除最初两封短信,直至匈奴大军南下,再没有送回更多有用的消息。
对此,军臣单于和王庭四角都没放在心上。
同样的事情,在草原上屡见不鲜。
主动找上王庭,不是汉朝派的死间,就是贪婪的亡命之徒。
马邑之战后,对于主动送上门来,愿为匈奴效劳的商人,王庭都会打上问号。如果察觉可疑,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若不能自证清白,匈奴杀起来照样不留情。
至于那些亡命之徒,因行动-暴-露被汉朝官寺捉拿的不在少数。每个都去计较,完全计较不过来。
时至今日,若非刘陵主动提起,伊稚斜早忘了这个商人。
“他是你的门客?”伊稚斜道。
“正是。”刘陵笑道,“我能逃出,除兄长相互,他居功至伟。我许给乌桓人重金,藏在商队之中。如非遇见大王,此刻应已前往楼兰。”
伊稚斜盯着刘陵,表情冷峻,眼神莫测。
刘陵仰起头,露-出一段修长的脖颈。眉如柳叶,眸似灿星,脸颊雪白细腻,红唇向上翘起,愈发妩媚动人。
时间过去许久,伊稚斜依旧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