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自远方
在告示张贴城中,广告朔方百姓和草原诸部时,赵嘉曾打算抓几个典型,用来杀鸡儆猴,威慑心存侥幸者。
让他没想到的是,从开市至今,除了几个偷窃被围殴的无赖,众人均遵纪守法,按时纳税,几乎从不触犯律条。
有心思活动的,不需官寺动手,同伴就能将他们胖揍一顿,顺便踢出商队,让他们彻底歇了心思。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赵嘉的凶名太盛。
大败匈奴,横扫草原,将匈奴残兵追出西域,撵出荒漠,一路上头也不敢回,岂能不凶?
不提马邑,单是朔方城下之战,大单于身死,王庭四角去其三,剩下的一个也是生死未卜。赫赫扬扬的匈奴帝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分崩离析。
这样的凶人,这般的铁骑,怎能不令人畏惧!
退一万步,不提战事,单是“凌-迟”之刑,也足够众人心惊胆寒。
每次想到赵太守,想到刀子隔肉的“爽感”,众人皆会神经紧绷,头皮发麻,再不敢生出在城内生事的念头。
知晓因由之后,赵嘉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解释吗?
没得解释。
最后的结果就是,赵太守凶名远播,在漠南如雷贯耳,漠北和西域都有听闻。还曾一度压过云中太守魏悦和雁门太守李当户,成为诸部心中最不能惹的凶神。
随众人口口相传,中亚和西亚地区都开始有赵太守的故事流传。
据言,这位汉太守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动辄出兵-屠-部,鸡犬不留。
还据说,此人冷血无情,和有名的汉朝酷吏郅都、宁成、张汤等是忘年交,时常书信往来,专为探讨酷-刑。
更有一种说法,当初匈奴侵扰汉边,尚不及弱冠的赵太守,带领数百人迎战数千匈奴,抓到俘虏亲自审讯,强硬如须卜首领都熬不住。
其后,更当众立下“杀尽匈奴,涤清草原”的誓言。
而他也当真做到了。
试问如今的汉边,哪里还有匈奴骑兵的影子?再看漠南漠北,昔日匈奴王庭之地,大单于王帐所在,早已经衰草遍布,徒留满地残垣。
还活着的匈奴人,要么遁入漠北丛林和蛮人为伍;要么仓皇西逃,中途又被打散,一部分南下身-毒,一部分继续向西,甚至沦为匪盗之流,再不见雄浑霸气的影子。
赵嘉为朔方太守期间,无论南来北往的商队,还是自西来的使者和旅人,只要踏入朔方郡,来到朔方城,必须老老实实遵纪守法。
不管身份背景,也不管怀揣何种目的,哪怕是下山猛虎,到了赵太守管辖的地界,就必须闭上嘴,收起爪子。敢亮爪咆哮,信不信当场敲掉牙齿,切掉利爪。再不识相,虎皮-剥-掉不说,骨头都能给你敲碎。
元鼎三年,赵嘉升任太农令,位列九卿、
有人背地里盘算,新太守赴任,朔方郡的规矩是否会改上一改。
可惜,凡是这么想的,都被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
新太守赴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颁布命令,城内所有规矩均随赵嘉所定,一如既往,不做任何更改。
新太守姓灌名贤,为颖阴侯灌强的亲兄弟,也是当初和窦良、陈蟜等加入亲军营,最终坚持下来的几人之一。
在汉军东征西讨,南攻北进时,灌贤也曾随军出征,只是表现平平,未能如窦良陈蟜一般立下大功,加官进爵。
数年下来,连王须、刘进都是佚比两千石,唯独他在原地踏步,始终不高不下,没能再有升迁。也正是这样的官场经历,打磨出灌贤的心性,让他愈发沉稳,颇有几分当年灌婴的影子。
在赵嘉离开朔方郡,往长安任职之前,武帝考量继任人选,灌贤的名字赫然跃入眼帘。
圣旨送到面前,灌贤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没有任何预兆,他如何飞跃数级,升任朔方太守,代天子牧守一方?
实事求是的讲,灌贤真心有点慌。
心中实在没底,只能求助昔日好友。窦良、陈蟜、刘进、王须都被问个遍,家中长辈也是出谋划策,最终定下一条准则:仿效曹参随萧何之规,在不了解当地情况之前,一切按照赵嘉制定的规矩,轻易不做任何改变。今后有了了解,在没把握做到更好之前,也不要膨胀发飘,以免给自己挖坑。
毕竟能做到千石以上的官,身上又有爵位,不会没有脑子,更不会没有眼色,心中定然清楚,朔方郡有今日规模,赵嘉功不可没。
朔方城地处要冲,设立不久,匈奴大军就兵临城下。
战争虽然结束,城池也成一片废墟。
赵嘉北上之后,和韩嫣共同主持郡内重建,安顿迁徙的百姓,威慑归降的胡部。并开设商市胡市,制定诸项条令。经过数年经营,使朔方成为边地数一数二的大郡。
换成其他人,朔方仍会是要地,治所也会跻身雄城,却未必有今日的繁华,更不会成为商队往来必经之地。
灌贤想得透彻,做事果断。
从北上赴任到病逝于任上,近二十年时间,真正做到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将朔方经营得有声有色,使明珠继续绽放光辉,盛名数十年不坠。
史官留墨于笔下,对他的评价也十分中肯,人中骐骥,真知灼识。牧守一方,功在社稷。
元朔五年,十一月,卫青蛾入朔方郡。停留五日,率商队出发西行。途经楼兰、精绝、且末、于阗等国,过葱岭,越荒漠,足迹远至大夏、安息。
过安息时,偶遇西来百余人,瞳、发及肤色迥异于汉,语言陌生,形容十分狼狈。
经通译再三询问揣摩,才大致了解他们的遭遇,明白其话中所言。
原来,他们是一支游牧部落,附属于安息。因安息和大夏开战,部落中的壮年男子被召集,将作为随扈参战。
留下的老人、女人和孩子担忧被蛮人袭击,索性跟着男人一起走。表面是为安全,背地里未必没有背靠安息,打劫其他小部落的主意。
可惜的是,没等他们和安息军汇合,就遇到一支古怪的骑兵。
这些骑兵身穿皮袍,手持弯刀,为首者头戴骨盔,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遇见后二话不说,直接上手砍人。
若非对方人数不多,部落中的男人战斗力也还过得去,这百余人未必能逃出来,估计会被杀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