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吱
阿笙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他赶忙将水龙头给关上,仔细回忆起方才睡醒后爹爹对他说过的话以及爹爹脸上的神态。
爹爹对他的态度同以往并没有什么两样。
看样子,爹爹是当真没信方骏的话。
阿笙轻咬着住下唇,可这往后怎么办?
纸包终究不住火。
阿笙没敢往下深想,若是有一天爹爹知道了他同二爷的事会如何……
…
阿笙下了楼。
方庆遥在帮着张罗摆盘,抬头瞧见阿笙只穿着睡觉时的内衫就下来了,将手中的盘子暂时给搁桌上,“怎的只穿着单衣就下楼来了,不嫌冷?好歹去楼上披件外套再下来。”
阿笙才走到餐厅门口,闻言,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衫。
果真如同爹爹所说的,只穿了件单衣。
阿笙哪里好意思解释,自己是因为二爷同他的事情神思不属,这才没注意便穿着单衣就下楼来了,他同爹爹比划着,“我现在回去……”
“不用。阿笙少爷您尽管坐,我去楼上拿就成。”
方庆遥阻止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福旺便手脚麻利地出了餐厅,上楼取外套去了。
福禄同阿笙打招呼道:“让福旺去取便成了,来,阿笙少爷,您先坐。”
方庆遥将福禄给阿笙推餐椅的动作瞧得分明,微微失了失神。
为何他以前没发觉呢?
以前他只当阿笙同福旺、福禄两人关系好,尤其是福旺,他同阿笙一开始关系就不错,阿笙经常会给福旺带吃的,福旺到街上来办事,也常常会来找阿笙说会儿话。
如今再瞧,哪儿哪儿都不对味儿。
福禄、福旺待阿笙的态度,哪里是将阿笙当朋友,分明是……当成了半个主子,才会事事伺候得这般周全。
他还以为是因为阿笙同二爷的关系好。
细一想,纵然二爷同阿笙的关系再好,也没有将阿笙视为半个主子的道理。
这么说,二爷身边的人尽是知情的,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他过去可真是蠢到家了!
方庆遥是气得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可这会儿当着陶管事他们的面,实在不好发作,唯有一言不发地落座。
福旺拿了外衫上过来,伺候阿笙穿上。
陶管事在边上恭敬地问道:“方老爷,阿笙少爷,那咱们这会儿便先开饭?”
方庆遥过去听陶管事喊他老爷,只觉不好意思,他同陶管事说过好几回,还是喊他方掌柜就好,可陶管事仍是老爷,老爷的唤他。
方庆遥也唯有无奈地受着了,这会儿再听陶管事的这一声“老爷”,心里头更是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阿笙并未注意到爹爹的不对,他在纳闷,为何自打他下楼来,便没见到二爷。
听陶管事问他们是否要开饭,阿笙犹豫了片刻,到底没忍住,他比划着问陶管事:“陶叔,怎么没瞧见二爷?”
第281章 夜不归宿
陶管事给阿笙双手递上筷子,温声解释道:“下午的时候薛先生来了家里一趟,便跟薛先生一同外出了。二爷吩咐了,他会晚一些时候回来,让您同方老爷先用餐。”
方庆遥没吭声。
原本他一大早买了菜,打算今日亲自做一桌好吃的,既是庆贺阿笙得以出狱,也是想着答谢大家。
阿笙回来后,考虑到他手臂的伤,不许他下厨,二爷又说阿笙那会儿最要紧的是休息,早上买的菜也便还搁厨房里头,吩咐了厨房晚上再把菜给烧了。
陶管事应当同二爷提过,他计划晚上大家一起给阿笙庆祝的事。
可二爷却是出了门,晚饭的点也没回来,不知当真有事,还是,为了……避开他。
其实不管这房子的房契上写的谁的名字,对他而言,这房子的主人就是二爷,实在不必因为他而特意躲出去。
阿笙自是不知爹爹同二爷之间的秘密。
“谢谢陶叔。”
谢过陶叔,阿笙从陶叔手中接过筷子。
阿笙没在饭桌上瞧见方骏,他也没心思问爹爹方骏去哪儿了。
饭桌上全是他爱吃的菜,应当是爹爹特意吩咐了后厨的师傅,方骏又不在,按说他应该很有胃口的,只是醒来到现在没见着二爷,心里头难免有些失落。
今日是他从巡捕房回来的第一天,他以为……一整日,二爷应当会待在家里的。
不过既是薛先生来家里了,想来应当是真遇上了什么急事,二爷才会同薛先生一同出了门。
瞧着阿笙这般没精打采的样子,要是换成以往,方庆遥少不得打趣一句,问阿笙,怎的二爷不在,便这般没精打采的,可是魂都被二爷给勾走了。
眼下却只觉心里头有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头烧着,偏又无处撒气,着实叫人憋得慌。
…
阿笙白天睡多了,夜里便有些睡不着。
索性去画室画画。
好几日没有拿画笔,再重新拿起画笔,沾了颜料,在纸上画了几笔,总觉得线条还有力道不对。
画了一个多小时,纸上的景物都没个样子。
阿笙将画笔放桶里洗了,黑色的墨在清水里泅开,乱成一团,如同他此时的心情……
“二爷回来了——”
“二爷今日怎的这么晚才回来?”
听见楼下传来福旺同二爷说话的声音,阿笙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因着动作幅度太大,还差一些将水桶给碰翻。
二爷声音太轻,阿笙没听见二爷说的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二爷终于回来了!
阿笙高兴地朝外头走去。
阿笙打开画室的门,险些同门外的人撞了个正着。
爹,爹爹?
阿笙有些疑惑地看着爹爹,爹爹怎的上来了,这么晚了还不睡?
方庆遥佯装没有瞧出阿笙脸上匆忙的神色,他语气平静地问道:“打算睡觉了?”
迟疑了片刻,微红着脸颊点了点头,比划着,“嗯,打算去洗漱了。”
有脚步声从楼梯口处传来,阿笙转过头,巴巴地瞧着出现在楼梯口处的身影。
方庆遥将阿笙的眼神看在眼底,催他道:“不是说要去洗漱?还不快去?”
阿笙脚步定在原地。
他听见脚步声越发近了。
…
谢放上了楼,应是没想到阿笙这个点还未睡,眼底有着诧异的神色。
“方叔。”谢放神色如常地同方庆遥打过招呼。
为了不让阿笙起疑,方庆遥还是勉强回了话,“二爷回来了。”
谢放的视线落在阿笙身上,眼底神色温柔,“怎的这么晚还未睡?”
阿笙比划着,眼底有着担心,“睡了一下午,晚上没什么睡意。二爷怎的这么晚才回来?”
平日里,除非有应酬,否则二爷大都会在家中吃晚饭,之后便不会外出,会在书房办公。
陶叔说二爷既是下午便出去的,如何到了晚上才回来,便是应酬也鲜少会应酬到这般晚的。
谢放:“公司有点事,处理了一下。”
阿笙关心地问,“现在可处理完了?”
“嗯,都处理好了。”谢放伸手在阿笙脑袋上揉了下,“早些睡,明日伙计们可是在等着方小掌柜开店呢。”
这种亲昵的动作谢放原先也会做,只是那时他只当二爷是拿阿笙当小孩儿。
这会儿再瞧见,自是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偏生碍于阿笙的不知情,唯有忍耐着。
他心底也知晓,二爷并不是挑衅他,有意在他面前做这些举动,应当是为了不让阿笙起疑心。
方庆遥越是感觉到二爷对阿笙的用心,这心里头便越是堵得慌。
他倒是想转身走人,眼不见为净,可这两人的房间又紧挨着,他哪里能放心?
…
阿笙全然不知二爷同爹爹之间的暗涌,他见二爷待自己如常,心里头那种莫名的不安便消失了大半。
阿笙已经从爹爹口中知晓,自那日他被捕之后,长庆楼便闭店未再对外营业,他点了点脑袋,“二爷也早点睡。”
谢放:“好。”
不忘对方庆遥也点头示意,“方叔也早些歇息。”
两人一个回房,一个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洗漱去了。
方庆遥方才听着两人的对话,就恨不得将阿笙立即拉走,好在两人也没聊几句。
…
阿笙洗完漱,推开房间门,瞧见弯腰在给他铺床被的爹爹,很是有些意外。
听见关门声,方庆遥转过了头,他将手中的枕头给平放在床头,佯装若无其事地对阿笙解释道:“这几日降温了,我担心你被子盖得不够暖,就顺便检查下你的床被。我方才检查过了,你下面垫了层棉花,上面的被子厚度应该也还行。晚上睡觉应该没问题。”
原来是这样。
阿笙眼带笑意,“先前二爷听陶叔说这几日会降温,便提前吩咐了福旺替我换了床蚕丝被。”
他换上蚕丝被的隔日,便出了事,都还没工夫过问爹爹,他关心地问爹爹,“爹爹你的被褥可够暖?要不要上街给您选一件蚕丝的?蚕丝被可暖和了。回头我向陶叔打听下,蚕丝被得上哪儿买去,也给您买一床?”
方庆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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