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寻秋野
钟隐月没来由地浑身一抖。
明明声音与平时别无二致,钟隐月却总觉得沉怅雪这道声音阴森森的。
他回过头,沉怅雪在他身后笑着。
他那笑容瞧着莫名讳莫如深,钟隐月头一次看他的笑如此心里没底。
钟隐月都有点磕巴了:“怎、怎么了?”
“魔尊来寻过您几次?”
“没几次……吧。”钟隐月说,“也就两三次……”
“次次都这般唤您么?”
“唤什么?”
钟隐月一时迷茫,话说完,自己又反应了过来,“喔,‘阿鸾’。也就是从前次开始的罢了,他那人不正经,随他去吧。”
沉怅雪点点头。
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了。
沉怅雪没有回答,点了会儿头后,他抿了抿嘴,又笑着转过头:“我知道了。午后还有课业,就先告辞了。”
“啊,哦。”
他有课业,钟隐月也就没有多留。
沉怅雪向他点了点头,离开了。
一转身,沉怅雪立刻垮下了笑脸。他松开了一直负在身后的手,拿到眼前,摊开手掌一看,右手的手腕已经被自己握得出了一圈青紫的痕儿,这会儿已经抖个不停。
是他刚刚站在钟隐月身后,跟他一起面对魔尊时,在背后气得暗暗用力的“杰作”。
“阿鸾”。
沉怅雪仿佛还能听到魔尊那调笑的语气。
沉怅雪心中杀意未消。他深吸了一口气,却怎么都挥不去耳边魔尊那放松极了,十分稀疏平常的唤声。
“阿鸾”。
……阿鸾。
钟隐月就让他那么叫?
沉怅雪迈过门槛,往外走去。
想着想着,他又笑了起来。
钟隐月居然,就让他……那么叫。
他二人如今这般亲近,钟隐月叫他沉怅雪时都是直呼全名,魔尊却能叫他一声阿鸾……魔尊邀他同盟这么些日子了,拖到今天,他才一口回绝了这件同盟之事……
那命锁的事也拖了这么长时间了,钟隐月是不是也根本就没打算答应他? !
沉怅雪一时怒气攻心,便一把抓住了门旁的花树。
他猛地一用力,拽下来了一根枝头和一片花叶。
枝头猛颤,花叶震落。
沉怅雪手里握着强拽下来的花枝,手中渐渐用力。
树枝在他手中惨叫,花叶在他手中被碾碎。片刻,沉怅雪松开手,烂枝败花从他手中落下。
被蹂躏折磨得萎靡不振的花叶可怜地躺落在地,被春日的微风吹得阵阵颤抖。
沉怅雪终于睁开了笑眯起来的眼睛。
他不愿锁。
那也别想跑。
第94章
两三个时辰后,钟隐月的玉镜传来了消息,是有长老使用玉镜传信了。
他拿起来一看,见是干曜长老传了消息来。
玉镜里的传信说, 干曜山的事变已经得到控制,请各大山门的长老不必再忧心。白忍冬已经被干曜长老带回了干曜别宫,后事干曜宫会自行处置, 请各位不必再多忧虑。
短短几行字,让各个长老别再操心的话却一连说了两遍, 可见他自尊心确实挺强,很不愿意被人在背后说是非。
了了一眼,钟隐月就收起了玉镜。
他回想了番。
原文里,白忍冬中了那把剑的法术后,的确就如今日一样到处乱砍,重伤同门。
也很不巧, 那日干曜长老下山去了,不在宫中。所以也没像今日这样, 立马就让事情得到了控制。
那日, 是沉怅雪听闻消息,急忙从别山的课业中脱身出来,匆匆忙忙回到了干曜山。
他回山时,白忍冬已经砍了数十人,浑身都是血, 手里的剑正嗡嗡作响, 还在持续发疯。
沉怅雪本不想伤他,可白忍冬那时已经到了化神期。若是不打不伤, 实在难以阻止。
话虽如此,但书里的沉怅雪那时还是个太心慈手软的, 一开始是没动手的,但后果是被白忍冬在胸前狠狠砍了一剑。
可除了他,那时的干曜门没任何人能阻止白忍冬。
最终,是沉怅雪咬着牙,顶着身上的伤,不得已拔剑出手,一剑捅伤了白忍冬持剑的手臂,又一剑挑飞了他手里的剑,再用法术了锁住他,才总算是阻止了他。
所以原本来说,这件事,原本也该是沉怅雪来受罪的。
他那时虽阻止了白忍冬,但自己身上也受了重伤,事后也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
幸好,现在和他没关系了。这事儿如今落了幕,沉怅雪没灾没病也没伤。
想着,钟隐月又想起了系统的话。
按系统的意思,事情还是沉怅雪做的。
钟隐月仔细思量了番,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原文里的沉怅雪的确脾气很好,人又非常心善。可即使如此,那也不能重生之后还会这么受尽委屈的,这世上没任何一篇重生文是这样写的。
谁重生不是“再次醒来我要让所有人付出代价”“这次你们谁都别想再欺负了我”“所有人都要给我陪葬”的?
哪儿有重生还被打进小黑屋好几次的。
肯定不是他。
钟隐月坚信。
想着,他又重新拿起先前搁下的毛笔,重新开始忙活。
今日午后,温寒和苏玉萤还有陆峻这三个的课业是在玉鸾宫里,随钟隐月习书上咒法。
符修以咒为主,到了钟隐月这地步是可以不用画咒就秒速出招了,但这几个刚入金丹期的小孩在出招时,还是需要在半空中画咒。
下午的课业,便是修习这些咒文的画法。
左右是让他们照着书册上所记载的咒印描画,自行记忆,钟隐月没什么事,就坐在最前面翻着经书,有一行没一行地看着。
他有心事,脑子里还是在想上午白忍冬的事。
他是不信系统的,但是若此事与玉鸾宫无关,便是有其他人在暗中行事。
系统说的没错,这次的事若想行之,便必须要先知道会有这件事才行。
换言之,做这件事的,一定是重生的人。
此人不在玉鸾山中,很有可能是在干曜山中……不然,也不好对白忍冬下手。
钟隐月又细想了想。
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让白忍冬被剑吞噬入魔的事提前,能有什么好处?
想让他身败名裂……不,白忍冬在这次入魔之后受了重创,秘境之主的法术渗了金丹,让他的身体状况糟糕了很长一段时间。
记得是花了四五个月才养好。
仙门大会就在三月后了,这个时间点上受了重创,一定会对白忍冬在仙门大会上的表现有影响。
原来如此,是怕他在仙门大会上坏事。
而且,到时候他会相对虚弱些,若想下死手,也容易许多。
钟隐月明白了一切。
他又想起,系统先前也早就说过,另一位重生者很有可能是反派那边的高层人物。
再照魔尊早些时候来时说过的话来推断——他说,妖后和鬼王其实没多大关系,鬼王是没有帮她的。
那也就是说,秘境之中的事,妖后并没和鬼王串通,也不是听谁的命令来行动的。
秘境之中的行动,是她自己的主意。
那秘境之主伤的人,是干曜门。
但那条路上,还有白忍冬。
钟隐月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妖后该不会,根本就没打算袭击干曜门吧。
钟隐月把书放下了些,抬起眼睛,瞥向一侧的窗外。
窗外鸟语花香,春风习习。
钟隐月心中却有了令自己脊背发凉的猜测。
或许,妖后是想让秘境之主袭击白忍冬。只是秘境之主不识白忍冬,妖后也没想到白忍冬会跑到别家的路上,所以她为秘境之主下的命令,是诛杀那一条洞路上的所有人。
干曜宫是命不好,所以成了这次的陪葬。
那如此一来,如果妖后是一早就想杀白忍冬……
她便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