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芬梨非梨
程衍已经迅速掌握了自说自话的技巧,就算无人回应也能坚持絮絮叨叨。
疑问落下的同时,因为知道没有人能给他解答,所以程衍把头朝着楚望伸手的方向扭过去。
然后,程衍瞪大了眼睛。
楚望握住了手里的东西。
“你想做什么!”
程衍伸出手去碰他,但是脑海里一旦有“想触碰”的冲动,他就无论如何也无法打破屏障,怎么也触碰不到楚望。
更触碰不到,楚望手里那把美工刀。
楚望的手摁在塑料刀柄上,按住卡齿,把刀片推出一截来。
他紧紧盯着那刀片,眼里露出痛苦和迷茫来。
“我……”
“冷静!”
程衍徒劳无功地喊他。
楚望已经把刀片抵在自己的手腕上了。
他自责地自言自语:“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程衍围着他打转,暴躁地说:“出车祸关你什么事啊!”
楚望动了动手腕,刀片几乎擦着他的皮肤在移动,程衍倒吸气。
他小声说:“如果不是因为我想去游乐场,你也不会出事……”他说着话,嘴巴瘪着,一副要哭不哭地可怜模样。
程衍不管怎么喊,都没有一句话能传达到对方的耳朵里。
他怎么尝试,也没有办法用自己的灵魂碰到楚望的身体。
楚望眼里闪过挣扎的痛苦,低声说:“是我太没用了,才会总是连累你……”
程衍在气头上,脱口而出:“哪来的‘总是’啊!”
他也不知道楚望这想法到底是哪来的,但是他顾不上了,因为楚望说着这话,美工刀的刀片顺着纤细的手腕,斜着往那纤细娇嫩的皮肤刺了进去。
……
楚望有种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感觉,一直到看到那刀片刮过自己的皮肤,他才瞪大了眼睛,好像回过神被惊吓到一样,猛地叫出声,把美工刀扔到地上。
他直接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画架上,打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而画架也因为不平稳,发出震响倒在地上。
楚望站着过了几秒钟,才小心翼翼地朝着画室外头看过去。
没有人被这声响影响,过来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坏事。
他这才好像稍微平静了一些,伸手看了下自己的手腕。
——迟钝地感觉到不那么明显的疼痛来。
刀口不深,甚至还没涌出血来,可是楚望看着吗,心里还是一慌,连忙起身走到靠墙的架子前,拿了急救箱下来。
在清水池开了最微弱的水流轻轻清洗完后,又用酒精棉片擦干上面残留的水珠。然后给自己上止血的药,再撕出一段长度适中的纱布来。
然后楚望用牙咬着纱布的一端,用右手拿着另一头,纱布绕着细巧的手腕转了一圈,再接着又是一圈……
楚望的动作娴熟得好像他做过数百次一样。
一直到纱布都缠在手腕上之后,他用右手连带自己的牙齿,给纱布打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结,将它固定住。
做完这些,他才松了口气,然后起身去收拾那一地的狼藉。
拿起美工刀的时候,楚望眼神还有些复杂,咬着下唇盯着拿刀片发呆。
在看到刀片刺到皮肤的时候,楚望猛地想起来那次深夜,衍哥和他说的那些话。
他没有不自尊自爱,他只是控制不住……他总是控制不住。
压抑痛苦的情绪在胸膛里积攒了太多,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时,楚望总感觉整个人好像思维都一并变得混乱起来。
他好像挣扎在看不清的世界里,精神一遍遍受着凌迟和折磨。
与之相比,肉/体的疼痛好像都不足为奇,甚至在无法说出精神承受的痛苦时,弄伤自己的身体,用那些痛楚来转移注意力,减轻他的痛苦。
他努力在程衍面前表现出正常的、讨人喜欢的模样,尽力让自己变得看起来更好。
却只有自己知道,他好不了。
可是在刚才,疼痛还没传达到神经中枢,他头疼得想要寻死觅活时,猛地想起来那个晚上的事情。
他睡眠浅,醒得早,还知道自己睡觉的时候,是不会变动自己的睡姿的。
明明睡前他安安稳稳的睡在床的一边,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他窝在男人的怀里。
对方结实的手臂好像维持了一整夜,用一种保护怜惜的姿势把他搂在怀里,周围都是令他安心的气息。
楚望不敢动弹,一直闭着眼睛,一直到男人醒过来离开,他才跟着恋恋不舍地起身。
还有遇到车祸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大脑放空,被男人护在身下,还听到他和自己说“小心”……
楚望蹲下身,把头埋在自己胳膊上,控制不住失声痛哭出来,好像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宣泄口。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人会对他这样好,他要好好活下去,不能再做让对方为自己担忧的事情。
他孤寂的灵魂,好像漂浮过漫长的岁月,终于找到了温暖包容的土壤,落地扎根。
楚望迫不及待想见到程衍。
他好想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最后一部分的时候,我的电脑恰好在播放林二汶的《唯独你是不可取替》。本来大纲里的剧情好像不是这样的,它就自己冒出来了……
第94章 圈养人鱼的大佬攻
黑暗。
无尽蔓延的黑暗。
不知道昏睡过多长的时间, 好像时间流逝的长度都无法估量,只剩下恍惚的意识还存在于这个世间。
一直到望不尽的黑暗之中,撕开一道薄弱的白光, 封闭死寂的空间里,也隐约有了其他活跃的声息。
光线从微弱到明亮,一步步将黑暗撕裂开来。
耳边传来滴答声, 微弱的震动, 还有平缓的呼吸。
空气中蔓延着一股消毒水混合的药味。
程衍迷茫地睁开眼睛, 好像在察觉到自己能睁开眼的时候, 才感觉到自己是在一副可以操纵的躯体里面。
紧接着,程衍感觉到了他的手臂好像被人按压着,还听到了一声幽微的低语:“衍哥, 你都睡了一个星期了, 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
苏醒的过程好像缓慢持续,但是彻底清醒,意识回笼,也不过是那一秒种的时间。
程衍眼睛彻底睁开, 手臂动弹了下,手指轻轻颤动。
几乎同一时间, 一张脸放大凑近到了他的面前, 开口声音差点没把已经陷入安静不知多久的程衍吵得耳朵发疼。
“衍哥!你醒了!!”
程衍适应了下自己的身体, 双手撑着床, 让自己挪着坐起来, 许久没有锻炼的身体好像有些发麻, 一时间不太能使得上力气。
楚望本来在给他按摩着手臂, 愣了几秒, 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才反应过来,确定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他又一声惊呼,然后急急忙忙地凑近过去,扶着程衍把枕头竖直,让他倚靠着坐起来。
“衍哥,小心一点!你身体感觉怎样了?”
程衍深呼了一口气,适应了下重回到身体内的感觉,说:“挺好的。”
他抬头看楚望,想到了什么刚想说:“你……”
楚望站在床边,眼里在一瞬间蓄满了泪水,瘪着嘴垂着眼,逼得程衍想说什么话,看到这模样都硬生生忍住了。
在眼泪落下来的时候,楚望同时整个人扑了过去,一把扎进了程衍的怀里,这才哭出声音来。
他的啜泣声不大,随着双肩抽动,一颤一颤地,断断续续的哭声里,还夹杂着吸鼻子的声音,像小动物可怜的呜咽一样。
没一会儿,程衍就感觉到自己的胸襟有湿润的触感了。
程衍伸手揉着他的头发,又捏了捏他的脖颈,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好了好了,不哭不哭。”
楚望慢慢地哭声变轻了,却埋在程衍的怀里带着哭腔不停说话:“衍哥,我好想你……我好担心你……你、你要是死了,我……我也不活了……”
程衍抚摸他头发的手一顿,捏着他软乎乎的耳垂,说:“不准说这样的话。”
楚望把头埋在他怀里,说:“我就要说!你要是死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程衍一愣,挑眉说:“别说傻话。”
“我没!”
程衍却想起另一件事,伸手抓住了楚望的手腕,抬高到自己的视线高度。
他用右手握着楚望的左手手腕,细巧的手腕用两根手指就可以轻松圈住,在那细腻白嫩的皮肤上,几乎看不到毛孔,也看不到任何伤痕。
程衍回忆起来,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以灵魂状态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楚望把美工刀抵在手腕上,然后,就好像被切断连接,什么都没看到了。
盯着楚望光洁的手腕,程衍忍不住沉思,难道是做了一场梦?
楚望原本还趴在程衍的怀里,刚想更情绪饱满地抒发自己的心情,被程衍握住了手腕,转移了注意力。
他呆愣地仰头看程衍,问:“衍哥,怎么了?”
程衍说:“我梦到你在画室里,拿美术刀割腕了。”
楚望的瞳孔颤动了下,水润的光摇曳起来。
他连忙把自己的手抽走,说:“那、那只是梦而已。我……我没……”
程衍笑了下。
“我说了只是梦,你紧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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