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网磕的CP成真啦 第62章

作者:观闲君 标签: 强强 娱乐圈 甜文 美强惨 救赎 穿越重生

意识到宿景明不容拒绝的良苦用心后,钟庭雪再度猛然咳出一口血。

就在此时,他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

在“终寒山之雪”这个篇章中,小师弟和大师兄都贡献了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但两人更多的是遥遥相隔,心领神会的默契,实质相见对话的对手戏并不算多。

所以沉游川和宴凉舟大部分时间是在不同的场景里分开拍摄。成导带着A组拍钟庭雪这条线,另一位有丰富武侠片经验的副导带着B组一直在磨宿景明的雪山打戏。

沉游川在“雪山之巅”来来回回打了好几天,终于把这场重头戏打完,可以杀青了。

在大家的恭喜声中,他长舒一口气,出了雪山场景没先去换衣服,而是胸前举着那两只沾满了血浆的手,直接穿着战损血衣,打算先去隔壁棚里见宴凉舟。

宴朋友最近入戏有点深,情绪不太稳定,他有点不放心。

进了这边崖山派的景,他才发现氛围不太对。棚内有点太安静了,一众工作人员都轻手轻脚,颇有些战战兢兢的样子。

他微微皱起眉头,还不等他找见宴凉舟,小袁就已经眼尖地发现他,飞快向他走来了。

“怎么了这是?”沉游川赶紧问道。

小袁带着他往宴凉舟方向走,同时压低声音说道:“宴哥出不了戏,连我也不让靠近,叫我不要打扰他清净。”

这场戏其实拍完有一会儿了,成导喊卡后宴凉舟心情不佳,坐在那里毫无反应。

有几个亲近的工作人员都尝试着去叫他,但没有一个人能在他一言不发的冷漠对视下坚持超过一分钟。

大家都畏惧又尴尬地铩羽而归,唯有屡次上前的小袁得了一句“你太吵了,不要来打扰我”的扎心之语。

说话间,沉游川已经看到坐在厢房场景里,倚着窗边几案发呆的宴凉舟。

只见他面无表情,神色冷淡,垂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浑身向外散发着冷气,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以他的地位,确实没人敢强行叫他起来。

跟他合作过几次的成导也知道他的情况,喊了他两次直接被冷脸无视后,这位性格开明的小老头只无奈地嘱咐大家动作轻一点,让宴凉舟静|坐一会,等他自己反应过来。

“好,我知道了。不用慌,我去喊宴老师。”沉游川一直望着宴凉舟,听小袁说完情况后,直接向他走去。

“等等哥!”小袁和小方同时拽住了他的衣袖。

小方是担心沉游川上去也变成撞枪口的炮灰,小袁则是想劝沉游川先换身衣服。

宴凉舟本就是因为“宿景明之死”而出不了情绪,沉游川再以这副尊容上前去,不是雪上加霜吗?

“不用担心,我上次说的煮茶的方法你学会了没有?”沉游川十分淡定地反问小袁。

在看到对方点头后,他又嘱咐道:“我房车上有配好的茶包,你去煮了送来,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于是他无视了小方尔康手的挽留,径直走到宴凉舟面前。

“师兄,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沉游川带着点“宿公子”纨绔式的漫不经心,动作潇洒地用胳膊肘扬开身后有点碍事的拖尾外袍,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宴凉舟对面,散散漫漫地靠在了几案上。

宴凉舟一直望着地面的视线顺着他扬起又缓缓落地的染血衣摆慢慢移上来。

他面色冰冷地盯了沉游川一眼,又去看他双肘支在桌面上后,自然地腾空搭在一起的血淋淋双手。

宴凉舟定定地看着沉游川,没有说话。

远远观望着他们的众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第44章

宴凉舟今天的这场戏, 演的是钟庭雪在收拾南方武林的烂摊子之时,认识到宿景明为自己的谋划,而陷入回忆和悲痛情绪的情节。

之前在宿景明身葬雪山的那天, 钟庭雪在玉沙城的宿家酒楼里见到了一直跟在宿景明身边的老管家。

老管家是宿景明十分信任的左右手,这些年宿家的产业多由他辅助打理。

对方敲门拜访, 只是为了给钟庭雪递送宿家的庄主令牌。

老管家说宿景明在数日前打算赶回崖山之时就嘱咐过他, 若不久之后收到他身死的消息, 就把庄主令交给“云山雪”, 因为这是他唯一信任, 值得托付的人。

宿景明还留下遗愿, 想要请钟庭雪等到世事变迁, 这场过往烟消云散之后, 替他收养一位孤女。

不必强求传授给她什么顶级功法,也不拘给她留下多少钱财,只盼这个孩子能平安长大,以宿家后人的身份祭祀先祖,不要让宿玉成夫妇因为他这个无能的儿子彻底断了香火。

至于他这个不值一提的不肖子孙,便不必记在宿家祠堂之上,也不必为他建立什么坟冢了。

见钟庭雪沉默不语, 老管家又说到宿家山庄这些年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无依无靠的可怜人, 有些还为了报答宿景明而心甘情愿地加入了百鬼门。

但是许多武功并不怎么高强,也并没有直接参与灭门行动的“鬼” ,在大战之前全被宿景明遣散隐入宿家商队。

现在南方武林虽然已经七零八落,但是那些人遍寻宝库而不得,还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残留势力必定会疯狂撕咬宿家留下的财富,迫害这些年追随宿景明的人。

这种形势之下唯有继承了崖山的钟庭雪能站出来压住局面,也唯有他愿意庇护宿家遗众,而宿景明也相信只有把这笔财富留给钟庭雪,它才能被真正用以匡扶正道。

钟庭雪虽然明了其中事理,也知道宿景明是为了给他提供后盾,并给他一个不得不尽快振作起来的理由才如此安排。

但对方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显然是早早做好了为复仇填进性命粉身碎骨的打算,这让他在心痛中不由生出几分郁怒。

既然如此算无遗策,既然十分明白怎样拿捏他的心软,为什么就不肯多相信他一些,多向他走过来一步,非要独自担负一切一死了之,倒把宿家之后种种以这种方式“强行”丢给他。

似乎是看出了钟庭雪的哀怒,老管家又说道:“庄主还说,叫我替他向您赔个不是,是他任性妄为,对不住您。”

“他让您不必介怀不能救下他的性命,因为即便没有这场围杀,他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了。”

在钟庭雪惊颤的目光中,老管家双眼含泪,向他说起宿景明这些年为了复仇,直接命人在钟怀当年九转紫金丹的配方上改动,进一步增强药力,强行促使经脉愈合,揠苗助长地拔高内力。

他本就天资极佳不输当年惊艳武林的宿玉成,又借助药性,消耗了往后几十年的命力,果然顺利冲上了心法九层。

但那只是空中楼阁,昙花一现,维持不了多久便会害了他的性命。

“庄主说若是钟少侠十分生气不肯原谅他,就让我转达您这句话——‘是师兄自己答应过我的’。”老管家像是想起了说这话时宿景明带着点赖皮意味的狡黠笑容,脸上浮现出慈爱的微笑。

钟庭雪一时并没有想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可还不等他问出口,老管家就神色坚毅说道:“老朽已不负庄主所托,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还请钟少侠恕我失礼之罪。”

说罢,他就嘴角溢出黑血,极力望向终寒山的方向气绝身亡。

钟怀默默安葬了老管家,回到崖山。但他始终想不明白宿景明为什么要特意点出那一句。

直到他逐步收拢崖山势力,稳定南方武林后,他突然想起两人曾经窗下闲话的一次场景。

*

局势初步稳定后,钟庭雪才有心力想一想为宿景明立下一个衣冠冢的事。

虽然宿景明说不必让后人记下他,但钟庭雪怎能忍心就让他这样死无葬身之处,变成一个没有香火茫然消逝的孤魂野鬼。

他处理完门中事务,踩着傍晚的霞光回到自己的院落,从衣柜深处取出一个锦盒,默默打开,静静看着里面的那件衣服。

天色已然暗下来了,烛光如豆,在不甚光亮的昏黄光晕下,即便十年过去了,锦盒里的衣物依然熠熠闪烁,金翠交辉。

他们初见时的这件翠云裘,或许也最适合拿来当做最后的告别。

钟庭雪轻轻抚过衣服上锋毛柔顺,光滑亮丽的毛领,将袖中一直贴身带着的游龙卷云纹玉佩放了上去。

当年他罚跪结束回到房间,尽力打理好被浸湿的裘衣后,知道自己最该做的其实是即刻将这价值连城的衣服交给师父。

可他觉得已然愧受了宿景明的解围之恩,怎能再次占人便宜,便还想着把衣服还回去。

但大约是因为出了这场闹剧,宿家父子只在崖山派停留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借故赶路访友离开了。迟一步得到消息的钟庭雪未能再见到宿景明一面。

因此在衣服打理好之后他将其妥善地收置起来,即便钟怀变相敲打,找了由头再次惩罚他,他都没有将衣服献上去,只给宿家分舵去了封信。

后来他收到宿景明的回信,少年的字如他的人一般笔力锋健,任情洒脱。

宿景明在信中让钟庭雪不必介意,尽可随意处置,还说此次拜访太过匆忙,未能与他切磋武艺深以为憾,只期盼下次见面能酣畅淋漓地对剑一场。

大约也猜到他的性格,少年在信的最后又补充几句,说如果钟庭雪实在心中过意不去想要将这衣服还给他,大可不必着急。之后再相交若能性情相投引为知己,或有抵足而眠的机会,届时他再从钟庭雪房中将这衣服穿了去就是了。

少年快言快语,直白赤诚的字句犹在眼前。

烛光中的钟庭雪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之后他们仅有的一次见面是在次年春日,两人偶然在江南一处风景优美的湖畔相遇,比试一场,结伴同行两三天,还来不及相熟起来,宿景明便被宿玉成召回北方去了。

再相见已是深秋,那时宿景明家破人亡,怕他触景生情,担忧会勾起他心中惨痛情绪,那翠云裘便一搁再搁,最后一直静静放在钟庭雪衣柜深处,再也没有拿出来过了。

锦盒中的衣物光华灿灿,一如当年,可锦盒外的世界已天翻地覆,物是人非。

现在想起当年钟怀因这件翠云裘而旁敲侧击,想要让他领会含义主动献衣的那些话,或许一切早有端倪。

只是那时他敬爱养父,感念对方的抚育教导之恩,也觉得人非圣人孰能无过。

所以即便知道钟怀私下喜欢奇珍异宝,有时会过分看重声名地位,他也只是以“亲有过,谏使更,谏不入,悦复谏,挞无怨”( 1 )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而从没有想过这之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如果他能早些发现不对,景明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钟庭雪心中自责愧痛不已。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情绪,打算合上锦盒。就在这时,脑中灵光乍现,他突然明白了宿景明让老管家转达那句话的含义。

“是师兄自己答应过我的”——他曾答应过师弟什么呢?

那大约是两三年前的事了,同样的窗下,同样的因钟怀而心情郁郁,闭阁自责。

那时钟怀急于扩大门派势力,不但巧立名目变相动用宿景明的私产,还使得门中弟子疲于奔命,在一场不必要的争斗中折进去十好几人。

钟庭雪并几位长老劝谏,钟怀面上笑着听取了他们的提议,转头却以一些光明正大无可辩驳的理由挨个将钟庭雪身边的人打散派了出去。

钟庭雪虽然孝顺,但并不愚蠢。

他知道钟怀虽如严父一般培养他,关爱他,但他终究只是个养子。

而人心都有偏向。

如果不是上一任掌门留有遗言,钟毅又确实天赋普通了些,钟怀大抵还是更属意自己的亲子做少掌门的。

钟庭雪十几岁在江湖中早早成名时便已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多年来他如履薄冰,一直小心翼翼地维系着父子兄弟之情。

只是有些事无法避免,他不可能永远都不长大,也确实无法做到愚孝地赞同钟怀的所有做法。

亲父子间尚有因理念不合争斗离心的时候,更何况是养父子呢?

可知道归知道,看着钟怀不动声色地疏离打压自己,还牵连了其他无辜的长老和弟子,钟庭雪心中还是不免难过。

宿景明应该是看出了什么,某日来找钟庭雪下棋品茗时,开玩笑一般地说道:“我及冠也有两年了,或许再过几年,我便会回北方重建山庄,到时候师兄可一定要前去帮我。”

“哪里用得上我……”钟庭雪有些诧异他会提起这个话题——他们都知道宿家山庄想要重新立起来,最好是慢慢减少对崖山派的依赖。

而他这个所谓的崖山派少掌门,更应该是宿景明需要警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