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汲
“……阿回?”姬枢愣了愣,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嗯,”殷回之简短道,“我背你回去。”
姬枢瞪着灰白的眼,摇头道:“不用,你扶我——”
说到一半,他像是想起什么,后知后觉猛地闭紧双眼,僵硬说完:“你扶我回去就行。”
“不用闭,我已经看见了。”殷回之很冷漠地说,“慢。”
于是比他大了二十多岁的男人被他说得脸色发僵,闭了嘴,沉默地不再出声。
殷回之知道姬枢可能有点生气,但他现在心情一样糟糕透顶,直接扯着对方的手臂环上自己肩颈,然后托着膝弯将人背了起来。
走了一段,姬枢才慢吞吞问:“每次见你都这副臭德行——谁又惹你了?”
殷回之不说话。
“你拿到第一了吗?”姬枢没得到回答,又锲而不舍地问。
殷回之脚步未停:“什么第一?”
姬枢说:“青瑾会第一啊,上次你跟我喝酒时自己说的。”
殷回之继续往前走:“没有。”
姬枢:“抱歉。”
“不用。”殷回之敛眉,继续前进,“我了却了一桩夙愿。”
“哦,”姬枢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讷讷点头,“那也挺好。”
殷回之还等着他继续聒噪,但身后没再传来动静。
肩膀忽然一沉。
姬枢晕过去了。
那颗脑袋埋了下来,发丝和皮肤擦着他的脖颈,带来陌生的触感。
殷回之拧了拧眉,加快了脚步。
将姬枢送回去,又放到床上,殷回之从柜子里取出两瓶兽血,一瓶自己喝了,一瓶捏着姬枢的下颌灌了进去。
动作太生疏,晕着的人被呛醒,剧烈咳嗽起来。
殷回之瞥见墙角自己喝空的酒坛,最终良心发现,敷衍地给他拍了拍背。
姬枢缓过劲,闭目半蹙着眉道:“谢谢阿回。”
殷回之盯着他的眉,慢慢道:“不用谢。”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已经作废的猜想在作祟,姬枢蹙眉的一瞬,殷回之竟在他的神态间看出了几分熟悉的影子。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
当姬枢睁开呆滞的眼,那种熟悉感便荡然无存了。
姬枢又找错了他的方向,一张脏兮兮的脸对着空气,问:“怎么突然想到要过来?”
殷回之有很多理由可以骗他,最终却觉得没什么必要,实话实说:“找你喝酒。”
姬枢便笑:“又喝?小小年纪借酒浇愁,我看是自寻烦恼。”
殷回之也自嘲地扯了扯唇:“也许吧。”
姬枢叹气:“你去挖来。”
殷回之移开视线:“已经喝了。”
姬枢忽感不妙:“喝了多少?”
殷回之答:“两坛。”
姬枢嘴角微抽:“那树底下一共就三坛了,你还真是不客气。”
殷回之:“下次赔你。”
就是不知道那棵树还有没有救。
姬枢无奈:“……算了,你今日把我救回来,当谢礼了。”
“嗯。”殷回之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他把拧得半干的布巾塞到姬枢手里,又从纳戒中取出几瓶疗愈丹药放在床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姬枢愣愣问:“这就走了?”
屋里没了回应。
殷回之直接御剑飞走了。
因此,他并没有看到,当他的身影彻底远离小屋的那一刻,屋里上一刻还言笑自若的青年,忽然吐出一口血。
连外形都维持不住,变回了另一个模样。
黑衣黑眸的青年模样。
谢凌一把将被褥上的血迹清掉,抬头扫了一眼墙角的酒坛。
然后推开门,绕到后院,走到了那棵惨遭扒皮的树边。
他静静站着,视线顺着鞋印移到篱笆边,最后落在那块被人无理取闹地分割成棋盘状的树皮上。
短暂的垂眸后,他的身影也消失在院落中,回到了乾阴殿。
巧色还在帷帐外老实地跪着,见谢凌又突然出现帐中,并不意外,明知故问:“尊主,您又去魔兽山了吗?”
帐帘之隔后的谢凌兀自打坐,没有理他。
巧色盯着那道身影,声音依旧是恭敬的,只是说的话有些古怪:“您之前撕裂元神救他,属下是懂的,毕竟他的身体还有用。可属下不明白,为什么您都这个状况了,还要费力去演戏,维护那个假身份不被识破?”
谢凌不说话,于是他继续发表自己的意见:“他只是个将死之人——”
谢凌:“你很吵。”
巧色无声收指,直直看着帷帐中的人:“谢先生——您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第44章 蜉蝣·二
谢凌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平平地批评:“巧色,你心思太杂。”
巧色一向是有些怕谢凌的,但此刻,他心里的怀疑和焦虑压过了畏惧:“尊主,除去您的护法这层身份,我还是系统空间的一员。主系统的桎梏和威胁悬在我的头顶,我确实难以像沈护法一样没有半分私心。”
“你的私心也不过是想活下去,”谢凌没有冷脸,反倒淡声安抚他,“你我之间有魂契在,我承诺你的,魂契会约束我做到,你在怕什么?”
怕什么?
巧色没有明说,而是隔着帷幔与谢凌对视,意有所指:“在系统空间这些年,我见过很多宿主因为一些不必要的人,做出不理智……甚至可以说是愚蠢的决定。”
谢凌知道他在暗示什么,同样没戳破,只反问:“那你见过第二个被主系统收编后还能找回来的宿主吗?”
巧色不说话了。
“所以啊,巧色,”谢凌似是叹息,又似引导,“为什么选了我、又不信我呢?”
寝殿内一片静寂。
经验告诉巧色,频繁挑战谢凌的脾气和耐心是愚蠢的,他收了声,正要低头认错。
“等他结婴吧。”谢凌在他出声前开了口,“他现在心神乱作一团,修为也不够,直接拿来用的话跟我现在这具身体没多大区别。”
谢凌提议的态度不算认真,说完才略作考量,似是觉得可行,便三言两语给殷回之敲定了死期:“他挺乖、也挺努力——至多五年。”
巧色微诧。
他只是见谢凌行事莫名、怕谢凌是对殷回之生出不忍,想出言警醒一番。
……没想到谢凌将时间都计算好了。
巧色心里松了口气,微笑起来:“尊主英明,属下敬佩。”
谢凌哼笑一声,似是对他的讨好很受用:“巧色谦虚了,到时他若不配合,本尊还要你帮忙。”
巧色连忙应承:“尊主放心,就算您不提,我也会的。”
如今一份魂契联结了他和谢凌的命运,谢凌若神魂俱灭,他也会跟着消散。
所以哪怕谢凌不动手,他也会替谢凌动手。
谢凌敛目,轻笑:“本尊受天道眷顾,得你和知晦两个左膀右臂。”
得到满意答案的巧色肩膀放松下来,很有眼色地告退:“那属下就不扰尊主休息了。”
谢凌却好像又不头疼了,叫住他:“不睡了,无聊得很,去减一炉安神香,你我手谈几局。”
巧色虽有些莫名其妙,但听话照做。
门口的仆从昨日数大雁,今日又数麻雀。数完了,终于无事可做。
他一边奇怪自家护法今日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一边上下乱看,突然瞥见地上多了零星几点水滴。
仆从仰头看了看天,疑惑嘟囔:“下雨了吗……”
碰巧沈知晦来述职,见他仰头不知在找些什么,蹙眉问:“你怎么在这?”
这话其实是在问你们右护法怎么又来了,但这仆从脑子不太精明,没听出来。
他傻愣愣地说:“沈护法,我是跟着右护法来的呀。”
“……”沈知晦面无表情进了殿。
他担心过会殷回之过来会跟里面的花蝴蝶碰上,三言两语向谢凌述完职,然后用早就想好的理由把巧色撵走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直到天黑,殷回之也没有来。
不光这天。
之后一连两日,沈知晦都没有在乾阴殿碰见殷回之。
这其实有些奇怪——以往谢凌有什么动静,殷回之总是第一个留意到,然后变着法地向他打听。
这几日谢凌明显好转,殷回之反倒不来了。
带着这抹疑思,沈知晦在药堂跟殷回之碰上了面。
谢凌殿里的安神香快空了,这种吸进五内的东西,沈知晦不放心经别人手,向来是亲力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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