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汲
“那我可以折腾师尊一辈子吗?”殷回之笑盈盈地问。
谢凌温声道:“好啊。”
他答得又快又自然,真诚到令原本很冷静的殷回之将指甲刺进了掌心。
殷回之匆匆敛目,掩去快要克制不住的愤怒和恨意,因为垂着睫毛,这一幕落在谢凌眼里,更像是意识到逾矩后的窘迫。
再抬起,殷回之的眼里已经只剩下略微不自然的羞赧和好奇:“——年纪大了?”
他轻轻嘟囔着追问:“师尊能有多大年纪?我瞧师尊言行举止都很年轻。”
这句算是他今日为数不多的真心话。
谢凌略微沉吟,似乎在思索回忆,半晌才道:“可能比你略长两千岁。”
殷回之:“……”
殷回之不知道谢凌说的是真是假,但这不影响他对这个数字觉得离谱。
要是真的——
他在心里冷笑着骂:为老不善的老畜生。
也许是他的心声骂得太真情实感,情绪浮到了脸上——谢凌朝他看了过来。
表情里颇有些“我知道你在怎么想我”的责怪意味。
殷回之连忙睁大眼睛,故作惊讶,然后虚伪地露出一个崇拜的笑:“师尊千秋万载、世代为尊。”
谢凌:“……”
-
殷回之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去魔兽山找姬枢,一来侍候谢凌就像侍候一条喜怒难辨的毒蛇、他实在抽不出心力。二来这种时候见姬枢,会让他更直接地认识到自己的不堪和丑陋。
但有些事还是要做的。
譬如为日后将姬枢接出魔兽山做准备、安排新身份,譬如替姬枢治好那双瞎眼。
总不能让日后的新域主连手下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他将明面上的公事大半交给了戚影,自己则是多数时候都黏在谢凌身边,再从缝隙里挤出时间,亲力亲为做一些不能见光的事。
乾阴宫的医师的确是此界第一,但那是谢凌的人,不可信,否则也不会研究了这些年都没研究出医治姬枢眼睛的方法。
他派人悄悄去修真界的神医谷求了那被誉为天下第一神医的谷主,但对方执意要“求药者”本人出面,他派去的人伪装出来的身份总会被一眼识破。
倒不至于识破他们来历,只是始终丢下一句话“让求药者自己来”。
殷回之便开始考虑将此事搁置。
因为姬枢其实没有很重要。
与其说姬枢是他计划的一环,不如说那是他绝望求死时,给自己找到的活下去的借口。
报复谢凌这件事,本身根本不需要姬枢的参与——谢凌这样的人,只会在意自身的得失,而不会在意是谁抢了他的位置、他的东西,自私又冷漠得可怕。
他做这些,归根结底,大抵是因为他和大部分男人一样,都是下半身思考的东西。床上舒爽了,床下也会多几分好脸色。
也有可能是心中有愧。
毕竟他清楚的这些道理,姬枢再笨,或多或少也会知道一些。
但姬枢还是愚蠢又一厢情愿地给他充当那个“活下去的借口”。
殷回之冷静地当了三日理性人,最终还是叫来戚影,说自己要前往神医谷。
他只是不想欠谁的。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或许也可以放姬枢离开,做一个正常人。
至于谢凌——
这辈子他都不会让谢凌好过。
第53章 蜉蝣·十一
殷回之提前找好机会离开了乾阴宫,又将神医谷之行的一切都准备妥当。
他甚至给假身份也安排好了一套合情合理、撑得起三四层追查溯源的求药理由。
在神医谷山脚下沉心静气等了三天,终于等到谷主松口,准他上山。
条件是,只能他一个人上去。
戚影第一个皱了眉:“主上,恐怕有诈。”
殷回之也沉默下来。
戚影知道他向来考量得多,便以为他已经打消了念头,可没想到殷回之居然坚持说:“我去看看。”
“主上,”戚影沉稳的眸中也浮现出不可置信,但一直以来的尊敬让他说不出反驳的重话,只能干巴巴道,“怕是不妥。”
殷回之还比较平静:“左右不过是挟药令人,若不行,我回来就是,神医谷那几个东西还不至于能拦住我。”
戚影还是很不认同:“为何一定要急这一时……”
殷回之并未言明,只淡淡道:“此时不要,日后大约再也要不到了。”
戚影为他心腹,为他办的事多不胜数,虽不清楚有“姬枢”这么一号人,但那些安排的身份,和遍寻的治眼之方,想也知道是为同一人准备的。
戚影多少能猜到,那人也是鬼域中人。
殷回之这么一说,他便也略懂了一些。
神医谷百年来都自诩修真界正派,此事若拖下去,拖到修真界知道是鬼域魔修需要这药,那确实是难再求到了。
戚影问:“可少主,若此去没能拿到,岂不是白费了?”
殷回之平静道:“没拿到,那就等我日后踏平神医谷。”
他意已决,戚影只好遵命。
殷回之在谷中药童的带路下,一步一步走上了石阶。
他一边思量稍后神医谷主会提出什么要求,一边留意周遭。
身侧的药童在暗暗观察他,他知道,只是装作没看见。
倒真有些像一场鸿门宴了。
理智告诉殷回之,他此时应当停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但或许是自傲在作祟,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他还是坚持跟上了山。
谷主早在台阶尽头等着他,苍老的背影对着他,似在遥看月色。
殷回之三两下拿捏好了打招呼的语气,正要开口,谷主转身了。
对上对方眼神的那一刻,殷回之脸色煞白。
苍老佝偻的身形慢慢化作高大挺立的黑袍青年,那对眼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
“阿殷,大晚上不睡觉,怎么跑到神医谷来了?”
殷回之试想过无数种情况,神医谷会如何难为他敲诈他,也都做了相应的打算。
但他独独没想到,等在这里的人会是谢凌。
殷回之僵滞在原地,想谢凌出现在这的原因。
他准备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被轻易看出问题,就算真的暴露异常,也不会直接被看出真实身份。
更不会传进谢凌耳朵。
除非从一开始,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谢凌的手就已经伸到了修真界的边角。
神医谷就是其中一个,早就披着名门正派的皮,倒戈向鬼域了。
殷回之最终得出两个结论。
即使在他最忠心耿耿给谢凌当狗的曾经,谢凌也瞒着他防着他许多事。
神医谷不可能一眼认出他,但他求的药太过罕见,只要被谢凌得知,他的所有动机都会无所遁形。
两个念头闪过,殷回之已经是脸色惨白,垂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发颤。
脸上却还竭力保持着镇定,朝谢凌跪下:“师尊。”
他没有再进行无谓的伪装,但这看似坦诚的举动也并未让谢凌对他心软。
谢凌状似很好奇地问:“阿殷,怎么不回答?”
殷回之周身的血都是冷的,他不确定谢凌究竟将真相摸到了哪种程度。
他声音有点不稳:“弟子……前来求药。”
于是谢凌笑了,疑惑地问:“要药?那怎么不找乾阴宫的医师呢?”
殷回之也艰难地笑了一下:“医师那里没有。”
谢凌点点头,像是才想起来他求药是为谁:“医师平日更注重照料你我的日常需要,自然是不会刻意去研究魔兽山脉的怪毒。”
他很感兴趣地问:“阿殷,怎么想到帮他求药呢?”
殷回之真该感谢自己,没有将给姬枢求药和其他事情一并做。
谢凌大概还不知道其他的,只是因为巧合得知了他在为姬枢求药……否则不会同他废话这么多。
他闭了闭眼睛,向谢凌重重磕了个头:“弟子知错,弟子不该瞒着师尊。他曾救过弟子一命,弟子只是不想欠他的。”
谢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这话的可信度。
殷回之屏住呼吸静静地等。
谢凌走到他跟前,轻轻蹲下,似乎是想伸手牵他起来。
但那只手却落到了殷回之的领口,毫无预兆地扯开了他的衣领。
“不想欠他的,所以要爬床相报?”谢凌将殷回之的挣扎死死按了回去,指腹擦过锁骨下的一抹红痕。
他笑容依旧,眼神却阴沉得吓人:“殷回之,你回报人的方式真特别呢。”
殷回之无师自通地领会了他为什么生气成这样。
上一篇:我靠卖惨装茶攻了师尊
下一篇:皇帝竟是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