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汲
原因无他,那可是谢殷叛道之后的剑修第一人啊!哪个入观澜的剑修不想得到他的悉心指导。
只是过去江如谂常年闭关,还已经有了两个徒弟,旁人想挤都挤不进去。
如今江如谂座下清寂,这些新弟子们深觉是碰上了好时机,在大选上使劲浑身解数,只为得到灵隐仙尊的青眼。
然而等佼佼者都脱颖而出,准备递拜师帖时,却发现投不进属于江如谂的那只匣子。
其意思不言而喻。
江如谂不收。
不仅是那小弟子,连褚如棋都愣住了。
整场大选中,他时不时传音同江如谂讨论这届新弟子的表现,江如谂也都一一回应了,甚至叫出了几个潜质上佳的名字,其中就包括这个投帖的孩子。
他没想到江如谂真的只是和他讨论,一点收徒的意思都没有。
底下投帖的新弟子笑容都僵住了,一位峰主立即在传音阵内问江如谂:“你不收他?”
这位峰主全程都很欣赏这弟子,对江如谂的拒绝颇感难以置信。
也有点跃跃欲试和期待。
江如谂如今性格改了不少,没因为这位峰主明知故问就不理人,平静回答:“不收。”
传音阵是十一位峰主为了便于讨论共建的,褚如棋自然也听见了,但他心里知道江如谂绝对不是只不收这个这么简单。
他这个师弟从前就不喜欢收徒。
一个季回雪,是太步步为营,生生走到了江如谂面前,让江如谂无法拒绝。
另一个殷回之,是阴差阳错。
要按江如谂自己的心意来,他大概一个都不想要。
要是两个徒弟都顺风顺水还好,结果收两个,两个都闹得难看至极。
褚如棋怕他是因为前车之鉴,心里有了疙瘩。
他私下给江如谂传音:“如谂,你该收徒的,不收他也要看看别的,我瞧那姓宋的孩子就不错。”
语气不算严厉,如今江如谂行事成熟,声望在宗外比他还略高一些,他虽为师兄,最多也只能规劝。
江如谂只回了他两个字:“不了。”
褚如棋观他神色,隐约觉得原因可能不像自己想得那么简单,问:“为何?”
江如谂道:“我带不好两个徒弟。”
不是褚如棋预料中的“我不想收徒”,而是“带不好两个”。
褚如棋当然不可能蠢到回一句“那就只收一个”,他直接明白过来江如谂话里藏的意思,脸色霎时黑成了锅底。
可怜台下那个小弟子,给江如谂递帖失败,挫败了一会,又重新鼓起勇气,把帖子投进了褚如棋的匣子。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褚如棋那张如丧考妣的脸,还以为这个峰主依旧不想收自己。
褚如棋低头,正好看见那弟子失魂落魄的背影,下台阶时还差点踉跄摔倒。
“……”
直到后面所有试探着给江如谂投帖的弟子都吃了闭门羹,那弟子才稍稍缓回了点神智。
但仍是蔫蔫的。
褚如棋原想找个机会叫住江如谂,和他好好谈谈。
投帖环节结束后,总算等新弟子敬完茶,褚如棋一转头,发现身边已经空了。
……
褚如棋找了半天,才在问剑峰后山找到了江如谂。
江如谂站在一块石墩边,头微垂着,指尖捏诀,似乎在和什么人联络。
褚如棋过来,他也没立即切断,而是朝那边又补了几句,什么沉心静气、什么意念合剑。
然后才切断,转身同褚如棋点头问好:“师兄。”
褚如棋见他神色自然,也没多想,随口问了句:“在和谁论道?”
“沈奕,”江如谂简洁地报出一个名字,又问,“师兄这会怎么不在陪那几个孩子?”
褚如棋沉沉看着他:“如谂,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江如谂摇头:“我确实不知道。”
褚如棋只得直白点破:“你今日那话的意思,是不是还在等……回来?如谂,你心思太单纯,且不说他根本不可能再回观澜,就算他愿意回,修真界又怎么容得下一个投过魔的修士?”
江如谂不说话。
褚如棋便继续:“即便他实质上没有修魔,但他为虎作伥已是事实——如谂,他不是你的徒弟,更不能是观澜的弟子了。”
江如谂沉默了许久,没反驳他,只是轻声说:“下一届宗门大选,我会有徒弟的。”
褚如棋以为这是他的妥协与承诺,立刻微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初师尊和师叔们都说你天赋卓尔,就是性格太冷太不合群,如今是真的长大了,”褚如棋语气很欣慰,“行事愈发沉稳、能够独当一面了,我身上的担子都轻了不少。”
他夸赞完,又轻叹着嘱托:“好好培养几个孩子,他年你我若操心累了,也可放下心去闲云野鹤。”
江如谂没说话。
他垂眸敛目,等褚如棋走了,才在心里计算起来:
小徒弟闭关的第三个年头就要结束了。
而他送去的四百九十七道密音指导,依旧一道也没有被拆开。
-
乾阴鬼域,一处隐秘的洞府内。
青年坐在莲台中央,双目轻轻阖着,周身强大的灵力缓缓运转。
忽然,洞府一震,但这震动在触碰到青年的闭关结界时戛然而止,外界窥探不了半分。
整个洞府内的灵力急速波动流转起来。
莲台四周的水被激荡扬起,触到森冷磅礴的灵力,瞬间在空中凝结成冰,又霎那碎裂消弭,融成冷厉无形的剑意。
而青年真正的佩剑静静躺在洞府一角,始终未曾动过。
青年终于睁开了眼。
深棕色的睫毛慢慢掀起,露出里面那对冷漠剔透的浅色眼瞳。
莲台外的水面,映出一张冷漠年轻的面庞,那是十八岁的殷回之的脸。
如今里面住的是二十五岁的殷回之。
殷回之没立刻起身,而是伸出手掌,将闭关期间未拆开的四百多条密音全部拆了。
只听了个大概,发现全都大同小异,于是直接屈指,一齐销毁掉了。
几乎是同时,那边又丢了一条新的密音过来,仿佛这东西损耗的不是自己的修为。
殷回之没打开,因为即便不打开,也能猜到里面说的是什么。
他垂眸,传了一道音回去:“出关了,一切安好,劳您挂怀。”
金丹期以前,殷回之都是在乾阴宫中谢凌建的聚灵阵内闭关,金丹期之后,聚灵阵不能替代天然洞府,他闭关的地方自然也换了,距离乾阴宫十分遥远。
对修士来说,再远的距离都能用缩地和瞬移解决,但终归和当初在乾阴宫内时不同。
总而言之,这其实方便了殷回之避开谢凌视线做许多事。
譬如此刻,他没有直接撤掉闭关结界,而是起身割下一段袍角,用剑意擦破指尖,在布上落下一点血,捏诀念咒。
那一片袍角便化成了和他一模一样的人,阖目坐在他方才的位置。
傀儡媒介,不能像真人那样灵敏活动,但放在这里,却能让他即便在外面,也能时刻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即便有变动,他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换回来。
殷回之做完这一切,离开了洞府。
江如谂见到他时,几乎愣住,半晌才道:“回之?”
殷回之对他露出一个似乎不太熟练的笑,然后上前:“师尊,是我。”
江如谂当即设下一道密不透风的结界,即便是褚如棋亲自来了,也不可能发现殷回之的程度。
他抿了抿唇,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你……元婴期了?”
修士只有到了化神期才能隐匿自身修为,殷回之在他面前理当是藏不住的,但他居然只能隐约感觉到殷回之是元婴期,再具体便看不出来了。
殷回之点点头:“元婴中期。”
江如谂眼睛微怔,似是想说什么,又先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大堆东西,一股脑用灵力托到了殷回之面前。
殷回之惊讶:“嗯?”
江如谂注视着他,亦不太熟练地解释:“……以作鼓励。”
殷回之露出有些愣的表情,半晌,才慢慢伸手捧住了,低声说:“谢谢师父。”
江如谂刚想说“你我师徒之间不必客气”,就听见殷回之继续道:“也谢谢您给我的那些心法典籍。”
顿了顿,他继续道:“……和密音。”
他惭愧地低头:“只是我闭关时封闭了五感,昨夜才通宵将密音一条条听完,我……”
除了惭愧,似乎还有些数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江如谂一惊,凝他眉目,果真有几分倦色,立即道:“无妨,本也只是为了助你修炼,而你没有那些依旧做得很好。回之,你很有天分,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弟子都有天分。”
即便没有仙骨,仅仅靠一颗修复重塑好的丹田,就能有这样可怕的修炼速度。
江如谂都要怀疑民间话本可能是有据可依的了——身怀仙骨者也许真是注定要成仙的。
重点不在仙骨,而在被仙骨选定的那个人。
殷回之又同江如谂寒暄了几句,才将话题转向正事,两人简单聊了一下两界如今的形势,以及修真界如今的势力变化。
倘若江如谂再精通一点套话的关窍,便会发现他们的对话中,看似有来有回,实际上多是他在说,而殷回之只是听,虽然殷回之也聊到不少谢凌的事以作回应交流,但多数是已经不算秘密的秘密。
不知不觉,江如谂几乎将所有底都透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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