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莓梨涡
晏迁率先下来，李博士整理了一下衣服也跟着下来，“你把没必要的东西都放在车上吧。”
他身上没必要的东西只有公文包，反正也只是个上班族装饰品，他顺从的将包放在座位上。
一名穿着蓝色制服带着口罩的工作人员站在电梯口给两人进行消毒，并递上口罩。
晏迁接过快速查看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戴上了。
两人进入电梯，电梯内响起电子音，“早上好，李博士。”
李博士按下关门键，习惯道：“负四楼。”
“好的，声纹识别完毕。”电子音回答。
晏迁觉得很神奇，因为负四楼的按键其实电梯上有。可李博士只按了关门键。
触及晏迁疑惑的目光，李博士主动解释道：“这里经常会有些不速之客，没有提前录入声纹而去按楼层键的人进入，电梯会立即上锁，并释放神经毒气。”
“原来如此。”晏迁视线落在电梯按键上，这栋楼最高的楼层是45楼，最低的是负十楼。
他注意到白车停靠的电梯口显示的标志刚好是负十层。
意味着他们是从这栋楼最低端进入的。
除了正门这里大概是唯一能从外部进入的方法。
如果有入侵者，从负十层到地下车库出口的时间完全不够他们撤离。几乎是寻死。
就算去到车库门口也还有那一道厚重的铁门，晏迁猜测肯定是防弹的。
这里戒备这么严格，也侧面说明这里的东西很重要。
电梯向上，很快就停下。
电梯口站着一人，半张脸被机械化，见到两人主动道：“李博士，时间还有两小时，周院长说可以带您的学生去参观参观。”
他看向晏迁，伸出手，露出友好的笑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宁澄，你可以叫我宁秘书。”
周院长是谁？能被叫院长的似乎只有济世医药的那位。
“你好，我叫晏迁。”晏迁回握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人手指还在他的手背上摸了一下。
“久仰大名，李博士高徒。”宁澄道。
李博士和宁澄客套了两句，他就有事先行离开，说等一下会再来找他们。
等到再也看不见宁澄身影，李博士用电梯口的干用消毒液反再次消毒双手，“那个人，你最好少打交道。靠着救了周院长一命才混上秘书的职位，半点功绩没有，私底下就是以色侍人的小白脸，还爬上了周院长儿子的床。”
晏迁一脸震惊，这是他免费能听的吗？
没想到李博士一把年纪也能八卦。
李博士拍了拍他的肩，“最终能在集团里站稳脚跟的只有拥有研发成果的人。”
说完，他带头向左边走去。
晏迁赶紧重新消毒双手跟上。
“博士，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他问道。
李博士背着手，没回头，“去看看济世医药的发展历史。”
他记得没错的话，这里可是“天堂食品”的大楼，“天堂食品”或许背后控股的也是济世医药。
李博士带着晏迁连续刷开三四道白色的金属门，来到门上写着“陈列室”的房间。
但李博士没有立即进入，而是打开门口的玻璃箱，从里面拿出两个黑色类似防毒面具的东西，其中一个递给晏迁。
李博士并没有取下一开始的那个普通口罩，而是在那之上接着戴上了黑色面罩。
他的声音透过玻璃翁翁地传递出来，“这个面罩是按照平均尺寸设计的，可能会有些不太贴合面部，多戴一层可以撑一下，也更干净一点。”
“好。”晏迁也没有摘下面罩，他的脸型偏瘦，即使多戴了一层，面罩里面也还是有富裕空间。
李博士率先踏入陈列室，晏迁一抬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
一颗男人头颅漂浮在圆柱形容器内，脸上多出两双泛白的眼睛，从脖子断面生长出几根骨刺，咋一看像是一只异变的人头蜘蛛。
这种反人类的生长方式多少让人有些不适。
晏迁避开视线往旁边移动，结果又看见另一幕。
那个容器中装着一个人，脑袋被巨大的伞盖状物体取代，身上的皮肤被抽干养分般干瘪，腹腔大开，里面交织错杂得生长着一些白色的菌丝，有些已经延伸到体外，随着黄绿色的溶液起伏。
然后，“啪”的一声，只剩一层皮的苍白手掌拍在容器玻璃上。
晏迁下意识后退一步。
李博士回过头看见了，解释道：“别怕，这个人已经死透了，但是他身上的菌丝还保持活性。”
晏迁深呼吸，压下心底不适，问道：“这些都是畸变者吗？”
“我还以为你会需要缓一下，你的适应能力挺好的。”李博士语气非常满意。
“这些都是实验体。”李博士回过头指着容器下面的标牌。
“畸变种类：菌人。实验体代号：1号。死亡时间：3024年11月27日。负责人：周允城。”
等等。3024年11月27日？
他记得系统加载的世界背景数据包，这个时间和联合会公布社会面出现第一起畸变者伤人事件的时间还要早上几个月。
晏迁问道：“这个时间没有标错吗？”
“没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要提醒你，今天在这里看见的所有东西，你都必须烂在肚子里。”李博士面无表情，这是进入这栋楼以来，他第一次提醒晏迁。
他似乎知道这里为什么戒备森严了。泄露任何一点东西都能引起轩然大波。
联合会公布的消息指出畸变者最初是来自那些接触过新能源的采矿工人，也就是说目前已知的污染源是新能源“稀金”。
可这个菌人不是采矿工人，因为标签记录的菌人来历是一名流浪汉。
污染源除了“稀金”还有别的。
联合会为什么要刻意掩盖别的污染源存在的事实？
刚刚李博士提到了一个关键词“实验体”，他称这些畸变者为“实验体”。
难道这些最初的畸变者都是人为造成的……
晏迁感觉身处海底，寂静冰冷又窒息，他嗓子发干。
李博士的手指触摸在玻璃上，“这个菌人是在一处流浪者收容所发现的，净水市常年下雨，阴雨天气为菌人营造了良好的生长环境，孢子的生长速度加快，导致母体的营养远远不够。”
“它们开始学着哺乳类生物一样猎食，很神奇。而这些聚集在一起无处可逃的流浪汉就成了最好的猎物。我们发现菌人的时候，他已经生长到半个收容所那么大，可以想象它们到底吞噬了多少人。”
晏迁问道：“此前没有人发现过吗？”
“只是一群对社会无用的垃圾罢了，他们的家人都不关心，还指望着政府来关心吗？能在死亡前为人类科学做出贡献是他们的荣幸。”
李博士用稀疏平常的语气缓缓揭露这个世界的血腥一面。
“我们回收菌人后发现他对环境的依赖性极强，转移之后就日渐衰败，不到一周时间就停止心跳。但我们意外得知，这些菌丝居然可以修复破损的人体组织，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可控，一小段菌丝就能生长到自身体积的几亿倍。”
“你面前的这个容器里面的液体只是勉强抑制这些菌丝的生长。还是需要定期去清理修剪，烧毁多余的菌丝。”
李博士继续向前走，“这也是人类第一次发现畸变者或者说这些畸变生物能够带来一些附属产品。”
“这些菌丝就是附属产品。”晏迁艰难地开口。
“准确一点说这些只是附属产品的原材料。”李博士停下脚步，前方电子投影墙自动播放视频。
视频里，从天花板上滴落黄色的粘稠液体，入目是一片网格状的蜂巢。
地铁站内无数的人类尸体镶嵌在网格里，被白色的蚕丝包裹。
李博士介绍道：“3030年5月17日，伍德市地铁3号线晚高峰。携带毒蜂后基因的实验体34号蜂人在水库站搭乘，所有与之接触的市民均被污染成为畸变者。3号线北段一共33公里都成为蜂人筑巢范围。”
“监察部进场清剿，我们回收现场残留的蜂巢，发现这些畸变者还拥有蜂群习性，畸变者母体是蜂王，其余畸变者是工蜂，产生的分泌物也就是蜂蜡，我们回收现场的所有蜂蜡，发现其蕴含的维生素和矿物质比普通的强一千倍。经过处理以后，连续服用一个月，能让皱纹消退，不需要进行义体改造就能重新拥有年轻体魄。”
从地面升起一个展示台，椭圆形的玻璃罩放着一个方形的黄色包装盒，上面写着“返老还童浆，重返你的18岁。”
小字强调，“纯天然无污染。”
包装盒上的公司名称写着“天堂食品”。
“这就是附属产品。”晏迁道。他只觉得讽刺。
“是的，我们回收的蜂蜡太少，只能做成一批限量产品。效果就是卖爆了，当晚的成交页面都崩溃了。我们研究人员最幸福的事情不就是这里，看着产品受欢迎。”李博士笑道。
晏迁却不觉得哪里值得欣慰了。
这些蜂蜡全是用人命换来的，甚至可能就是某个人身体的一部分。
李博士接着道：“同年12月14日，白石纪动物园发现实验体37号，他原是动物园室内展区的饲养员，异化后外表和科莫多巨蜥类似。这一次，我们雇佣收尸人先一步入场回收，想要带回活的回来研究。”
收尸人，一群觉醒异能除了社会面80%畸变者的雇佣兵。监察官没空处理的畸变事件都会让他们接手。这是晏迁第二次听见这个名词。
视频里出现一个穿着褐绿色员工制服的男人趴在递上啃食手臂，回过头看向镜头，裸露的皮肤覆盖粗糙的鳞片，尾巴和四肢肌肉发达且强壮，爪子上还挂着人类脏器。
他的牙齿呈锯齿状，看着镜头诡异的笑了一下。
“37号蜥蜴人，他的血液经过检测后发现具有极强的抗病毒效果，可以治愈目前已知95%的病毒，只可惜因为37号的污染值超过人类身体极限，无法承受畸变自然死亡，我们的研究再次搁浅。”
李博士目露惋惜。
“于是我们开始尝试，进行人为干预，3031年8月13日这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将畸变后的变色龙基因注射入实验体67号体内。三天后，观察室内研究看不见67号的存在，因为他的皮肤已经可以想变色龙一样根据环境进行伪装。”
李博士语气激动，“这项实验非常成功，它是我进入济世医药主导的第一项研究，后来我们发现67号的血液也具备同样的效果，涂抹到皮肤上能暂时起到伪装效果。黑盾科技与我们合作根据这个特性研发了战术防护衣提供给军方。”
“你能想象吗？那群自诩正义肆意屠杀畸变者的监察官身上穿的装备居然是他们最痛恨的畸变者的皮。”李博士笑容扭曲变形。
晏迁心惊，只能用力攥紧拳头，努力保持镇定，“我们和黑盾科技也有过合作？”
他平常也有了解净水市这些巨型公司之间的关系，济世医药和黑盾科技近几年完全没有任何合作，济世医药也曾宣称禁止购入黑盾科技研发的医疗器材。
“当然，济世医药能走到现在，靠的可不是单打独斗，最顶上的这群人利益交错复杂，上一秒是朋友下一秒可能是敌人，反之亦然。只不过现在我们和黑盾科技的合作早就全部终止罢了。”李博士道。
画面投影结束。
李博士带着晏迁走到一幅挂着画框前。
画框里平展开的是一件淡蓝色闪着星星一样的薄纱。
在一众展品里格外清新脱俗。
“这是什么？”晏迁问道。
李博士道：“这是一个收尸人送给周院长的礼物。你听说过鲛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