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九幽
关芨:……
“你不能这么做!”
她低声急促,话不方便多说,但她知道对方会懂,眼下说的是假的,可只要跟对方搅和起来,真谈了,就是真的了!上了别人的脏船,想下就难了,怎么洗得清!这在未来仕途永远都会是污点!
他怎么敢这么做!
王昂轻轻推她离开:“走吧。你很聪明的,姑娘,你能猜到,他们接下来会追我,你走不走,他们都不会再理会。”
关芨眼角瞬间红了。
她没有落泪,只是定定的,执着的,看着王昂。
王昂笑了:“怎么办?我有点高兴看到你这样子,又不想你难过……我答应你,一定不会出事,你信我一次,可好?”
在山林沉默的默许中,王昂温柔推开关芨,让她离开,自己单手负在背后,一步一步,朝前行去。
今日天地和九年前不同,阳光不同,拂面的风不同,渐渐远去的身影也不同,他个子没那么高,身材没那么健壮,仿佛一力能撑起山河,但他坚韧如修竹,根盘如老松,风吹不倒,雨雪不塌……
这一刻,二人身影重迭,倒映在瞳孔。
山河破碎也好,盘根努力挣扎生存也好,跟他们在一起,同淋风雪,总是不会怕的。
这就是……中州的男儿么?
关芨捏紧了拳,微微阖眸,转身离开。
“真是一出好戏……”
田予远眺山林,手捧清茶,眉眼低垂。
他刻意催动阴婚事件,让中州侯叔侄对抗,本人当然不能出现,被认出来怎么办,没想到都不用自己找理由,萧无咎就吃醋了,逼他进山,一切都那么合情合理……
就是没想到,萧季纶那么没用。
龙脉也出了点问题,分明算到就在那里,可竟然找不到。
好在他手里底牌不只萧季纶这一张,他能提前到中州挑拨这对叔侄,就能提前布下其它棋子,他的兜帽很好用,特遣团,阴婚……接连被破解,没掀起轩然大波又如何,别人不是还送了这样一桩事?
关芨,石定,九年前……
他更知道怎么利用昌海侯了。
你那逃跑的女奴,真的找到了哟,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女人死了不划算,这个王昂,便成全他吧,为心爱的女人赴死,多么深情,多么令人感动?
定城不是最喜欢这种故事?一月前还让老兵表演了一番,他这就再准备一个,祝卿安啊……好弟弟,你一定会很开心是不是?
就是可怜王昂的娘亲了,丈夫早亡,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相依为命,肯定会很伤心,若是知道儿子怎么死的,会恨谁呢?
你想要风天小畜,风火家人是不是?
我便让你鸡飞蛋打,不得安宁!
这下,你会怎么应对呢?
第47章
祝卿安的应对, 当然是提前布置好一切。
命师各有手段,想算的都能算,但不可能在一个时间, 算尽天下事,心力也撑不住, 会爆亡的,祝卿安起初并不知田予的到来, 只是跟随身边气机指引,做出足够的应对和准备。
既然早早算到王昂是入局之人,自也早早就派了人保护他,悄无声息融入他的生活, 知晓他做的一切, 所以不管他在林子里说了什么话, 是真是假,中州侯的人都心里门清, 不会误会。
放在他身上的保命手段, 明里暗里跟着的人也是,一个月间早已成习惯, 别人临时查探查不出异常,便不以为是异常。
王昂今日会面对什么事, 做出怎样的选择, 祝卿安不知道, 但他知道,王昂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
为防意外,他还到了王昂日常办公的官署房间。
这里满满都是王昂平日惯用的东西,有他的气,便能造他的象, 若那边真的出了问题,他还可以用奇门遁甲,即刻可解。
就王昂那日常工作量,在这里停驻的时间,他家都不如这个房间方便。
“还是有点可惜……”
祝卿安抱着小老虎,摸了把油光水滑的虎皮,现下只能一人一虎相伴,不能在现场看八卦了。
“嗷呜——”
小老虎圆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轻盈一跃,跳了下去,满脸严肃的巡视新地盘。
祝卿安:……
你倒不认生,到哪儿都忙活。
不过只是山林逃亡的话,其实也没那么好看,他比较喜欢当事人面对面吵架扯头花的那种,争的有来有回,打架也有来有回才好玩。
认了认房间,转了一圈,走出去,正好看到公孙文康和庄文斌正在查案,比对细节。
“石定早年是斥侯出身,能力卓绝,后来屡屡立功,做了阵前战将,按理可以不用再去做斥侯,是他自己觉得当时情况过于复杂,主动请缨……”
“他的父亲是个忠将,死在战场,他由老侯爷收养教导长大,取名定,是定城的定,寓意守护定城……”
“他武艺出众,极擅体察人心,办事精准利落,当初的中州军,人人都喜欢他……和侯爷感情一直不错,少时为伴,从未有隙,认识谢盘宽和吴宿是在九年前,和侯爷一起认识的,一见如故……”
……
山林外,萧无咎目光随王昂的动作移动,静待契机。
追杀方的大老鼠还没出现,得再等等。
“你不是都知道?”他看了一眼吴宿,“乱吃什么醋?”
“我没……”
吴宿闭了闭眼:“是我不对,回去就同他认错。”
萧无咎这才转头,重新盯着林子:“谢盘宽天之骄子,我和石定把他骗来,本就理亏,他性高洁,心傲气,你我该当多包容……你往常做的就很不错。”
吴宿安静听训,久久,才又道:“石定……真的死了?这么多年……我宁愿他活着,哪怕他真的背叛。”
萧无咎抿唇:“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背叛。”
是啊,怎么可能背叛?
吴宿只是妄想人还活着,他怎会不知,这样的希望渺茫,他亦了解石定,这个人怎么可能会背叛,哪怕压力如山崩,天塌地陷,他也会硬拼着一身骨头撑着,绝不可能跪地求饶。
不仅他们笃定,庄文斌也觉得如此。
“每个人行为模式都是有逻辑的,有果必有因,他背叛,动机是什么?是喜欢夷狄环境,还是慕权钱利?”
明显都不可能,夷狄人杀了他父亲,权钱利,在中州他都能实现,还有背靠背的朋友,若说是情……
“你看这里,他寥寥几封私信里,倒是有一次,提起过一个小姑娘,说她机灵调皮,有点不听话,很让人担心,可他之后行为动线并没有改变,从始至终,他的心念一直在中州,在定城,在他心里孰重孰轻,非常明显……”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样的男人蠢,或嘲讽或敬佩,但有些事在他这里,就是行为准则,不可逾越的底线,怎么可能突然就变的面目全非?”
“……我不信。”
祝卿安抱着小老虎,坐看他们理出的证据链。
九年前定城危机,的确是因为出现了叛徒,有背叛者放了假消息过来,致使城陷,萧无咎等人也都陷于险地,支撑的非常非常难,城内城外皆士气低迷,当是时,突然有了城门上那封信,主动承认自己放的消息,署名石定,萧季纶立刻以此为契机,砸石定罪名,让万人唾骂,激起己方士气……
之后,石定这个人就消失了,再也没传过消息回来,是生是死没人知道,半个多月后,是另一个斥侯署名信件回了定城,带来了新的准确的消息,中州才得以艰难过了这个劫难。
这封信上染着血,斥侯本人也并没能再回来,显然已经牺牲。
时至今日,石定仍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留下的只有骂名,可萧无咎等人一直不信,一直在寻找,奈何石定此人极为聪明,当年重新为中州做斥侯,为了大家安全,斩断了所有联系,寥寥几封私信也是很久后才传回,他去了什么地方,无人知晓。
有人说他早就归了夷狄,可夷狄并没有他这号人,有人说他死了,可尸身何处,坟茔何处,无从寻找。
人,他们现在是找不见,但若想知道当年那封背叛信的事,按照当时线索往下捋就是,萧季纶当初想激起士气,利用了此事,事后也有收尾处理,但只要他自己愿意帮忙,放开口子给出线索方向,有些事就不难。
“这是……”祝卿安有点眼熟。
公孙文康捋着胡子:“主公的怀疑名单,刚好抓到了,确与当年的事有关。”
祝卿安认得这个八字,萧无咎让他看过,看来糖铺子外面那流氓老头还真有用。
“可招了?”
“招了,”公孙文康有些心痛,“和萧季纶给的线索结合,查到一个主公很信任的副将,位置就在翟谢吴白几位将军之下。”
祝卿安:“那有点麻烦啊……”
也不知萧无咎现在听到消息没有,有没有很伤心。
公孙文康:“翟赶紧亲自去抓人了,希望不要有意外。”
庄文斌眸底燃着火:“……石定此人,有自己的信仰和底线,看其行为轨迹,绝不可能是叛徒,他不是逃兵,他是勇者。”
“吼!”
小老虎突然对着后面房间叫。
公孙文康:“这是怎么了?突然炸毛……”
祝卿安却已飞快离座,提起袍角直冲王昂平时办公的房间,小老虎一蹬腿追上。
房间门砰一声关上,祝卿安平视四周,迅速起阵,灭象,布阵,换局……若看不清这是怎样的象,只知有险,不知怎么避,便给他造一个险象,再解决!
象只有一次,出现过,便不会再有,除非又有新的气机!
……
“咦?果真有点本事……”
田予盘膝而坐,展袖扫下桌上对象:“祝卿安人在何处,可查到了?”
下首侍者低眉行礼:“回先生,他在官署,和公孙文康等人在一处,里外皆有重兵把守,咱们的人进不去,也看不到。”
“无妨。”
田予取出自己的八卦盘,龟壳,惯用的小对象,眸底精光显现:“便让我试试他的真本事!”
关芨知道继续在山林中无益,自己帮不了忙,一路飞奔回城,紧绷着心弦,尽管有些尴尬,还是坚定敲响王昂家门,见到了他的母亲:“抱歉,冒昧打扰了,我名关芨……”
王昂娘立刻拉住了她的手:“我知道,我听我儿提过你……”
她圆圆脸,盘着发髻,笑起来很是慈爱,因为开门看到人很是惊喜,话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说到一半才绝不妥,放开关芨的手,有点不好意思:“我好奇么,悄悄看过你一眼,没敢打扰。”
关芨:“您……看到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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