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捂脸大笑
之前奕延腿上的骨裂处,重新让军医看过,打了夹板,愈发不良于行。梁峰看奕延实在不乐意坐肩舆,才让人做了一副拐杖。这倒是投了奕延的心思。最初的发热、嗜睡,以及噩梦症状退却之后,他也不愿躺在床上了,时不时就下地活动,关都关不住。
见着他恢复了精神,梁峰也安心不少。只是这人精力太过旺盛,实在愁人。
“骨折需要静养。”他走到了奕延身边,弯腰检查了一下他腿上夹板,确认没有碰坏后,才训道,“你将来还要骑马打仗,难道想变成跛足吗?给我好好去榻上待着!还有你院里的婢女呢?又赶走了?”
自知理亏,奕延低声道:“旁人伺候,多有不便。只要主公来看我就好。”
这话可有点意思啊,梁峰笑了:“你想的还挺多。伤筋动骨一百天,若是不好好养伤,将来上不得战场,看你如何是好!”
这话让奕延顿住了:“又要打仗?”
“不是近日。匈奴打了一场胜仗,还不晓得何时会再图洛阳。我把张和派去了冀州,并州坐镇之人,自然要改一改。”梁峰若无其事的答道。
这是让他重回并州?!奕延的双眼都亮了。之前他也不是没有顾虑,毕竟有朝廷任命的官职在身。万一伤势恢复,要他回冀州呢?那边还有数郡未曾打下,若是主公命他平乱,奕延说什么也不会抗命。
只是难得的相处机会,又要错失。也正因此,他才迫不及待的想要尽快康复,至少为自己挣得一些余暇。
而现在,他不用在离开了。
眼看那人一副说不出话的样子,梁峰笑着摇了摇头,准备转身进屋。谁料咚的一声,木拐坠在了青石板上。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拥在了怀中。
“你……”毫无防备,梁峰栽了过去,又不能挣扎,以免让奕延伤腿受力。只是短暂迟疑,温热的鼻息就喷在了面上。
“主公怜我……”那声音近乎呢喃。
按道理说,梁峰应该觉得不适,他这辈子也没对任何雄性生物产生过“兄弟”以上的情谊。可是紧紧贴在那人身上,他却觉得呼吸急促,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上次也是这见鬼的反应!然而不是说好了慢慢来吗?!
那人可没给他纠结的时间,像是察觉到他不会拒绝,薄削的唇瓣贴了上来。那不是女人的唇,没那么软,那么丰厚,甚至能觉出因干燥微微起翘的唇纹。只是碾了一下,就撬开唇齿,探了进去。
那吻法极为熟悉。梁峰不知曾在多少女人身上试过。然而使在自己身上,着实让人无法招架。一只手掌固定在脑后,阻止了逃脱的可能。就那么放肆的掠夺着,引诱着,想要哄他一起沉沦。
呼吸被打乱了,摁在腰后的手掌太过用力,可是这一切莽撞的,急促的,意料之外的东西,勾起了隐在体内的火苗。梁峰原以为自己清心寡欲到可以出家了,谁料不是不想,只是没碰到对的那个。
心底,有什么崩断开来。梁峰伸长手臂,环住了对方的肩头。奕延身上有伤,不能让他太激动,不能再崩裂伤口,不能……一串串的不能,持续了不知有没有两秒,就灰飞烟灭。梁峰主动加深了这个吻,让两人的身形贴的更紧。愉悦就像致瘾的药物,能让人兴奋难耐,无法自持。这一吻长的让人窒息,像是察觉他要喘不上气了,那纠缠的唇头才慢慢收回,变成了缠绵轻触。
卧槽!头晕眼花的喘了几口气,梁峰的意识渐渐回笼。幸亏没有仆役在……等等,抵在他腰侧的,肯定不是匕首吧?还让不让他有个适应过程了?!
梁峰挣扎着抓住了对方的衣襟:“你腿上的伤!还有缝针!再胡来就没救了!”
“主公……”奕延的声音里居然有些委屈。
然而梁峰是谁?太懂男人那点龌龊想法了,他根本不吃这套,急匆匆退后一步,捡起拐杖,塞进了对方怀中:“适可而止!”
看着那人红润的嘴唇,还有带上了霞色的面颊,奕延用力吸了口气,压住了那差点爆发的蠢动。
主公没有拒绝。
只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忍下所有。等养好了伤,他们有的是时间。
心底最后一点忐忑,也化作乌有。奕延看着对方背影,又吸了口气,才拄着拐杖缓缓跟上,进了房中。
第279章 传代
“阿兄, 如今苟晞督豫州, 必会寻我等麻烦。不如学那刘越石, 早下江东!”书房中,谢裒低声道。
自从司马越暴亡后,他那庞大的僚属群, 也成了无根之萍。按道理说,这些人还可以重归朝廷,另寻出路。可是苟晞为人暴戾残忍,之前许昌城破,就干脆利落的杀了东海王的长史潘滔, 后来又派人暗中截杀了东海王被遣返封国的一干亲眷。这样的品性, 又大权在握。哪是好应对的?
原豫州刺史刘琨就极为干脆, 称病辞官,去了江东。应当是投在琅琊王司马睿麾下。如今想想, 匈奴势大, 北地纷乱, 说不定什么时候又燃战火。远避江东, 确实是个理想的选择。别说是刘琨,如今世家大半都有南逃之意,只是看动作够不够快罢了。像那河东裴氏,就是一时不察沦入贼手。就算能逃过苟晞的责难,若是遇上匈奴来犯,照样不还是家破人亡?!
谢裒说的极是入理,然而坐在案前的谢鲲摇了摇头:“与其远涉江东,不如前往并州。”
什么?谢裒有些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去并州?并州岂不更险!”
并州本就在匈奴伪汉之侧,一旦刘渊发兵攻打洛阳,上党首当其冲要陷入兵祸!更何况并州刚刚同幽州打了一场,朝廷还封鲜卑人当了幽州都督,显然是与对并州起了猜忌之心啊!此刻前往,岂不是自投火海?
谢鲲却长叹一声:“江东虽好,但是我谢氏门第不彰,就算去了怕也不会被琅琊王重用。而此去江东如此多士族,必会同江左著姓相争。北人南人素来不睦,还不知要惹出多少祸乱。与其如此,不如北上并州一搏!”
谢裒素知阿兄貌似轻狂放纵,但是内里极为聪睿克己。一改家学,尚玄逐风,不过是为了振兴谢氏一门。他的每一个举动,也都深思熟虑,绝非轻率而为。
可是这选择,实在是太过令人惊骇。他把胸中疑虑问了出来:“梁氏根基浅薄,并州群狼环饲。若是一时不慎,才是灭顶之祸。阿兄,为那梁丰,真的值得犯险吗?”
“我曾于在王太尉府中见过梁子熙。”谢鲲似乎忆起了往事,沉吟道,“此子风姿之胜,令诸贤失色,怕是与当年的何尚书、嵇中散不相仲伯。那日他未曾赋诗,未曾清谈,甚至连酒都未喝。然而聊聊数语,足人心折。我本以为他不过是因为仁善,所以能安顿州郡。可是幽并一战,绝非如此!”
在幽并一战落下尘埃后,越来越多人听闻了其中内幕。光是挺进并州的兵马,就足有八万。司马越暴亡之后,王浚还率四万心腹亲征。结果呢?原本的八万兵马折了大半,王浚更是遇袭身死,满门皆休。光是抗住了那么多鲜卑兵马的进攻,就让人惊诧。何况之后的千里袭杀。
这已经不是州郡格局了!
此乃乱世,人尽皆知。可是大多数士族,还是坚守正朔。哪怕数任司马郡王争权,也没多少人生出谋逆之心。无他,只因他们的身家性命,都系在司马氏一朝。若是没了天子,他们的家业是否还能保住?
可是没人想过。五十年前,天下还属曹魏;百年前,乃以刘为国姓!
那匈奴伪汉,不过戎狄,就算立国,也不值得俯身去投。可是若真有曹孟德、刘玄德这样的雄主呢?又该如何去选?
现在,他看到了一个身具佛名,在短短三年间异军突起的卓异之人。幽并一战,何异与官渡?
是南下,还是北上?是恪守正朔,还是另择明主?
谢鲲是真的心动了。他自幼熟知经史,却投了老庄,纵酒狂歌,清谈玄辩,为的是什么?不过是谢氏一族。而今日,一条蹊径放在面前,如何能不心动?
这个决断,才关乎谢氏百年兴衰!
谢裒何其了解兄长,只看其神情,就知他心意已定,不由叫道:“阿兄……”
谢鲲抬手,止住了弟弟的话头:“梁氏出自陈郡柘县,本就是谢氏近邻。梁子熙又在并州大兴制科,选贤任能。只这一点,就对我兄弟大为有利。想兴谢氏一门,怎能随波逐流?不如拼上身家,搏上一搏!”
谢氏出自陈郡阳夏,梁氏则出陈郡柘县,本就是近邻。当初在王衍府上,两人又曾见过,也算有了一面之缘。若是梁子熙真的重视贤才,应当不会拒他于门外。只要有了官身,自家还怕不能胜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