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可
说是家,其实不过两三间老旧的房子。程未回到家后,先把油灯找了出来点上,然后在一旁的罐子里掏了掏。
“你要是没事做,去门口的井里帮我打桶水上来。”程未看了一眼杵在屋子里的人说,就他现在打水也太为难了些。
顾息铓听完转身就去了,说实话,他现在有些不太好。
泥瓦屋,油灯,模模糊糊可见的稻田。这些古地球古Z国历史中出现的东西,现在实打实出现在他面前,一时间太令人震惊了。
等他提着水进屋的时候,程未已经把火升了起来。他就着打上来的水洗了蛇肉,又淘了淘类似米的东西,准备用糙米煮点儿蛇肉粥,对付过今晚再说。
锅还没开,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叫程未。
“未哥儿,可是你回来了?”
“是我。”程未听到声音在屋里应了一声,他把背篓里的另一块蛇肉提在手上,擦了擦额头的汗往外走。
“卫小爹,我刚想过去找你,这是我在山上打的,蛇肉存不住,一会儿就煮来吃了吧。”程未把手中的肉递过去。
“你这孩子,好不容易在山上找口吃的,怎么的还要送给我。我怕你这么晚才回来没口热的,这有几个番薯,底下有两个鸡蛋,你将就吃了赶紧睡去吧。”
“没事儿,我留了自己吃的,这是特意带回来给你的。鸡蛋你拿回去,番薯我就留下了。”程未闷闷咳了两声推辞道。
“你是不是伤着了?别跟叔客气,让你拿着就拿着!唉,蛇肉我收下了,你要是伤得重,赶早叫桦叔过来看一眼。”
“没事的,就是摔了一跤。”程未难得笑了笑,他又和那人说了几句,才端着个碗走进来。
屋子里,顾息铓正蹲在灶前,一脸严肃的看着灶里的火——他长这么大,就没碰过这玩意儿。
“我来看看,那边碗里有吃的,你先去吃点儿。”程未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碗,然后蹲下去继续烧火。
“你的伤,不找个医生过来看看?”顾息铓站起来,看着他缓缓说。
“医生?你说大夫吗?不碍事,肋骨裂了,没断。过段时间它就自己长好了。”程未一边虚声说着一边续了火,然后起来切了一大块姜在锅里,等米煮开了才把蛇肉放下去。又添了一点荤油和盐,翻了两个海碗出来,盛了满满两碗。
闻着很腥,但是顾息铓一口不剩的把粥喝完了。他拿了一个番薯,学着程未的样子剥了皮才送进口里,然后含了很久才吞下去。
大夏天的喝粥喝得人一身的汗,趁着身体还热乎,程未让顾息铓给他打了一桶水到屋里,又把人赶出院子,丢给他一套衣服,让他在院中洗澡,就把门关上自己洗澡去了。
顾息铓木着脸看着手中的衣服,又看了看幕天席地的,什么都没说自己打水洗澡去了。
你有的我也有,看一眼还能少块肉不成。顾息铓暗暗瞟了一眼关上的门,再说他昏迷的时候早就把人上上下下捏了一遍了,如果告诉他,自己会不会被赶出门?
程未洗完澡后就开了门,他手上拿了一把点燃的艾草,在屋子里熏了一遍之后就将艾草放在角落里燃着。他把家里的两条长凳挪在堂屋里,又架了几块木板上去,然后往上垫了一张席子。
“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你今晚就这么睡着吧。”程未说完把大门一掩,提了油灯往房中走去。
才想关门,就被按住了门板。
“你房间里的床也不小,虽然我高一点,但是挤挤也不是不能睡。”顾息铓瞟了一眼屋内的床看着他说。
程未听完他的话始终苍白的脸顿时有些泛红,他眉头一皱有些生气地压低声音说:“你今天脱我衣服的时候不是看到了吗?!”
顾息铓想了想,然后说:“你说你后背那只蝎子?”
“小点声!”程未怒道:“既然看见了那就老老实实给我睡外面,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才说完,房门就在自己眼前甩上了。
顾息铓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躺在属于自己的床上。
第3章
“我说程未,你父母哪儿去了?”才老实了一会儿,顾息铓隔着门板就问道。安静了很久,久到顾息铓以为程未睡着了,才听到他的声音。
“你问我爹娘?我没有母亲,只有父亲和小爹。云月国每年出生的女婴五根手指都能数得过来,普通老百姓能瞧上一眼都是福气了。”
程未停了停又说:“我父亲和小爹已经死了。”
顾息铓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今天看到你砍那条蛇的招式,很有军中的样子,你是军人?”
“我十六那年应征入伍,入了三年,半年前才回来。回来的时候父亲和小爹已经死了,我原本有个小弟,听村里人说也被卖了。”当年小弟生了场大病,应征入伍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去了,换了五两银子回来给小弟治病。
只可惜他回来的时候听说他走后小爹就病倒了,父亲将家里的田地卖给了大伯,紧接着又卖了小弟给小爹治病。只可惜人没救回来,父亲一时想不开也跟着去了。
顾息铓没有继续问下去,两人一夜无话,闭着眼一觉睡到天亮。
顾息铓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沉过,以至于第二天他是被人吵醒的。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屋外有人在说话。
“……我说未哥儿,你这婚事可拖不得了,里正已经找过我几回,再往后拖,镇上可就要来人了。”来人是镇上的官媒,也就是红人,他手上缠着根红线,十里八乡都认得他。
“还请陆家小爹多宽限些日子,算算生辰,我也要到十月才满二十,这会儿才七月中。”程未低声说着,递了三个铜板到他手心。
云月国内,满了双十还不嫁人的哥儿,是要被强制婚配的。到时候官家给说的人,可不管是圆是扁了。
“不是我说你,早晚是要嫁人的,我给你说的也是个猎户,虽说人长得不是很高大,家里也没有田地,但胜在有一门吃饭的功夫。”
官家的红人拽着那三枚铜板叹了口气说:“无论如何不会把你饿死,有个人照应不比你现在要过得好?”
程未低下头不说话。
“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也就你那大伯着急了些。”他把铜板塞回程未的手中低声说:“左右也就两个月的时间,我给你仔细看着,要是看到好些的人家,你可不要推脱了。”
程未捏着那三枚铜板,忽然开口说:“云叔,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父亲和小爹是怎么死的?我小弟又被卖到了哪里?”
因着女子稀少,云月国内普遍以结契为主,夫夫二人以兄弟相称。外人见着可称呼为叔,待有了孩子,生下孩子那方便可称为小爹。程未这会儿叫他一声叔,却是两家关系极为要好的叫法了。
“唉……”红人看着他叹了口气,他生前和程未的小爹很是合得来,可惜这事儿不该由他来说。如此一想,他便打算寻个借口先走了。
顾息铓听到这儿,打开门走了出来。
听到声音的红人抬起头,看到他惊了惊,然后立马说:“未哥儿,你屋里怎么有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