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生痴绝
这便是燕文君求助云霆的原因。
当燕老夫人抬出祖母的身份,当燕老夫人把多年相互拿出来做筹码,当燕老夫人将她为燕家鞠躬尽瘁的一生摆在明面上,燕文君就只能退。
他若不退,便是不孝;他若不退,便是不仁;他若不退,便是不义!
仁义孝廉耻,是组成燕文君这个人的重要组成部分,若是抛去这些,燕文君不确定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是人,就得有拘束。
而云霆,没有拘束。
他在燕老夫人越发显得咄咄逼人的气势下,豁然一笑,长腿一迈,走至桌边,在燕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坦然入座。
燕老夫人嚯一下站起身,身子摇摇晃晃,“你、你……”
眼看燕老夫人好似气得快要厥过去,丁香眼疾手快跑至老太太身旁扶住了她。
“外祖母,气大伤身。”
丁熙眼珠子一转,气势汹汹的绕过桌子来到燕老夫人身旁,仿佛在给燕老夫人做支撑似的。
他手指着云霆,一脸怒火中烧的模样,“外祖母都叫你走了,你怎么有脸直接坐下的?”
朝着云霆发泄过后丁熙转头对着站在门口的燕文君,一脸委屈加小愤怒的模样。
“大表哥,你看他都把外祖母气成什么样了,太过分了,再怎么说外祖母也是长辈啊!”
云霆敲了敲桌面,把丁熙刻意引起燕文君身上的话题拉回来。
“长辈不慈,晚辈自然也可不敬,人嘛,都是相互的,燕老夫人,你说是也不是?”
丁熙不可思议的瞪着云霆。
长辈不慈的他见过多了去了,就拿大舅母来说,她就是一个典型的不慈长辈,可从来都没人把这话搬到明面上来说过,哪怕是燕文君!
燕文君面对赵氏的不慈,都是沉默以对,从不曾呛声。
而这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长辈可以不慈,但晚辈不能不敬!
换到子女父母身上,这条更为严苛。
哪怕父母打死子女,父母都不会被罪责!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大庆对孝道的极致推崇,几乎就是大庆立朝根基所在。
云霆的话,无疑是在挑衅大庆的立朝根本!
无人看到,在云霆身后的燕文君,眼神空洞,不知在思索什么。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都在云霆身上。
燕老夫人直接呵斥出声,“离经叛道!邪魔外道!”
云霆点点头,接受了燕老夫人的评判,“我以为燕老夫人早就知道我离经叛道,是个邪魔外道来着。”
燕老夫人被这理所当然的承认搞懵了,云霆这样的人,她这辈子活了几十年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也是第一次见。
但她又觉得一点都不意外。
从云霆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赵氏一脚,她就该认清云霆和所有人的格格不入才是。
燕老夫人被云霆挑衅孝道的行为搞得脑子乱糟糟的,是外孙女的话把她暂时从漩涡中拉了出来。
“外祖母,饭菜要凉了。”
燕老夫人回神,明白现在的关键不是云霆如何。
云霆再怎么离经叛道也不姓燕,只孙子和他分来,云霆再怎么不孝不敬,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燕老夫人快速调整好心态,对云霆却依然没有好脸色。
“你说得对,感情是相互的。”
“你不敬我这个长辈,我也无法喜欢你这个晚辈,如此我们做陌生人便好,没必要同桌用膳。”
“你请回吧!”
丁香松了口气,可算是回归主题了。
现在关键是赶走云霆留下大表哥吃饭,其他的都不重要。
云霆能让燕老夫人如愿?
自是不能。
他似笑非笑的扫了燕老夫人手边的酒壶一眼,把燕老夫人和丁香都看得一惊。
总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我这人比较霸道,燕文君现在是我的人,我在哪,他在哪,燕老夫人要我走,可以,我会把他一起带走。”
到底是自己选择的伴侣的长辈,云霆算是很留面子。
燕老夫人和丁香一开始还因为云霆看酒壶的那一眼心惊肉跳,以为他看穿了算计,接下来就是当着燕文君的面拆穿,很是忧心。
哪只,云霆的话和她们担心的点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她们更难受了。
燕老夫人皱着眉,看向从始至终都停留在门口,烛光都无法完全照亮的燕文君。
在燕老夫人的眼中,自己孙儿半边身子隐于黑暗半边身子被烛光照亮,停留在黑与白之间,颇有种两不相帮的意思。
她却是不肯的。
“文君,祖母现在想和你说些贴心话,也不成了吗?”
云霆忍不住摇头。
燕老夫人这是,把人往自己这边赶啊!
他从始至终都在努力把焦点聚集己身,让燕文君脱离战圈,不必左右为难。
可燕老夫人却习惯了身份上的便利,更是以身份相逼,迫使燕文君做选择。
路走窄了啊燕老夫人。
燕文君的反应,证明了云霆对燕文君的揣度,十分正确。
只见燕老夫人声音落下,站在门后的燕文君沉默数息,随后往黑暗退了一步,大半身子都被黑暗笼罩。
“祖母,孙儿长大了。”
云霆点头,“燕老夫人不是最注重规矩,那最大的规矩男女大防可不能马虎,贴心话,老夫人还是留着和你外孙女说吧!”
燕老夫人没管云霆,目光凝在看不清面容的孙儿身上。
“文君,你也是这么想的?”
燕文君在烛光的阴影中,点了点头。
“祖母和妹妹们说贴心话,更合适。”
燕老夫人这下是真的被伤到了,手抚上胸口,唿吸微喘。
“文君,你真的是文君吗?”
“我孙儿最是孝顺恭敬,和我这做祖母的再亲和不过,对我更是处处妥帖,可你看看你现在在说什么?”
燕老夫人悲伤的看着藏身烛光阴影后的燕文君,眼泪从眼眶滑落,打湿了她脸上的皱纹,让人看着便觉心酸。
燕文君站在烛光外,看着烛光下的外祖母。
那是一张十分雍容华贵的面容,脸上的皱纹并不能影响她的气质,反倒是更添一股岁月不留人的意境。
那是他童年时光少年时光,感受温暖的最大来源。
也正是这带给他最大温暖的人,亲手打破了儿时的种种美好。
他看着祖母脸上的泪痕,从阴影中走出。
他看到祖母脸上露出欣慰的笑,走向桌旁。
他看着祖母满意的神情,执起云霆多次扫过的酒壶。
他看到祖母脸上的错愕慌乱,带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味的笑,仰头喝下那略带苦味的酒。
“文君!”燕老夫人的声音带着惊讶带着颤抖,还有一丝惊恐。
她恍惚间看到,明明在她跟前的孙儿,似离她很远很远。
同样清楚酒壶被下了药的丁香脸色惨白,尤其是她发现云霆从始至终都很平静的眼神后。
他知道!
大表哥也知道!
他们都知道!
她完了!
在场唯一状况外的就是丁熙,他虽然得到丁香的通知,知道今晚的晚膳被下药,却不知道药下在哪里,以他有限的智商只会关注桌子上的菜,所以对燕文君突然走过来拿起酒壶就喝酒,完全一头雾水。
“大表哥,你给我留点啊!”丁熙傻乎乎的喊。
他还想喝酒壮胆来着。
燕文君无视了所有人的反应,把那一壶酒都饮尽,随后狂放的把酒壶摔在地上,平静的看向被惊住的祖母。
“祖母,已如你所愿,我可是孝顺了?”
燕老夫人说不出话来。
燕文君轻笑一声,“看来祖母是无话可说了。”
燕老夫人神色复杂,“文君,我……”
“祖母!”燕文君将话截断。
他不想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那太难看了,不管是多他,亦或者对祖母。
燕老夫人却不愿意。
因为她看到,孙儿面颊绯红脚步不稳,明显是已经药效上来了。
她还看到,云霆走到了孙儿身后,手搭在了孙儿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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