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也是黄昏
这台车和谢倾也算是旧相识,经历过它的改造、毁损和二次改造,他不用怎么磨合就能上手,把钥匙插入点火孔后,很自然地接过南序扯到一半的安全带的金属卡扣,合上了插口。
到达目的地以后,又极为顺手地伸手帮忙解开安全带。
刚好倾身的角度,谢倾维持着偏向南序的姿势:“我的申请下来了,可以留在这儿。”
南序说:“恭喜你。”
能回来不容易。
诺伊斯的那些人在毕业后基本沿着家族的指引走,唯独谢倾是个异类,谢家深耕政界,他理应沿着这条路线向前。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不利用家里的资源,选了另一条出乎很多人意料的道路。
资历浅、无根基,艰难的苦活自然会落到他的头上。而且军方里还有个格外防着他的阿诺德,简直自己给自己上难度。
调回权力核心的地点,说明他得到了一定的认可。
下车之前,一个来自远方被当作礼物的琥珀递到了南序面前。
“佛洛镇的石头很有名。”
还没说完,南序就预判了谢倾这次的理由:“帮你养蛇的谢礼?”
这位擅长寻找各种借口送出价值不等的礼物,比如天气晴朗或者阴沉、南序心情好或者不好、格洛里今天乖或者不乖、外出之后的伴手礼都可以扯上理由,偏偏有时候都挺合理。
车厢安静,远处楼房的霓虹灯忽明忽暗,把面孔和声音都包裹在明灭不定的深沉夜色中。
谢倾没有避重就轻,径直诚实地说:“追求者的示好。”
“哦?”南序诧异地扬起尾音,“又想起这个身份了?”
谢倾回答:“一直没忘过。”
“是吗?”南序反问。
谢倾顿了下:“我怎么造成这种误解了?”
酒意有些熏蒸着眼睛,南序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地反问:“不是故意造成这样误解的吗?”
谢倾沉默。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空气滞了一瞬。
车载香薰在散发沉稳温润的松脂与树木的香气,谢倾先前外派到国境线时,在当地学来做成的。
谢倾坐在驾驶座上,系着安全带,单手撑在两个座椅之间,却几乎整个身体都倾向了南序的方向,环境瞬间显得逼仄。
他的视线仔细观察着南序,从神态再到表情,通过惯常的手段判断南序刚才那句反问是什么意思。
看穿了他?有没有反感的意味?
霓虹灯映来的色彩反照在南序眼底,流动的琥珀般半透明的光。
谢倾的眼睛看了几秒南序的眼睛,不自觉地下移到南序的嘴唇,停留了会儿,又隐秘地移开。
咔哒。
卡扣被按下解开的声音,安全带的绑带没了束缚瞬间反弹抽回,谢倾的注意力因此被扯动了下。
南序收回解扣的手:“你忘记眨眼了,友情帮你回个神。”
没有安全带的限制,谢倾可以向南序靠拢的距离更近,一丝不苟地说,带了点叹息的意味:“我还忘记了呼吸,南序。”
“这我就没办法帮忙了。”南序耸耸肩。
只是单纯陈述紧张感的谢倾忽然一滞,联想到“帮忙呼吸”的方式,滚动喉结。
南序一脸无辜,但黑瞳里的光闪烁,丝毫没掩藏故意逗人的意思。
谢倾笑得有点无奈。
远远传来熟悉的狗叫声,谢倾直起身。
南序暂时租住在一间公寓里,公寓的一楼是阿诺德和他的狗。
本来阿诺德准备掏钱买个带院子的别墅,叫南序和他住一起。
转念考虑到他眼里的小孩长大了,需要自由空间,就退而求其次,先盘下一层当邻居。
“看见你那么久没下车,不放心,就来看看。”阿诺德向南序解释。
他看见从驾驶座上下来的人是谢倾,见怪不怪,有点平淡地说:“是你啊。”
这么久,谢倾提起自己是个追求者的次数寥寥无几,但又会冷不丁忽然强调下自己在追求的行为。
但不得不说,谢倾这种追人的节奏在慢慢起效。
对于阿诺德这种急性子,谢倾不疾不徐的方式,卡在了阿诺德憋屈的点上。
要是表白了,他就可以直接对觊觎他家白菜的人开炮。
但谢倾就不,只一直呆在南序身边,没有很猛烈的攻势,不张扬又处处都是存在感。
阿诺德多年严防死守,守了半天,居然一直没有等到谢倾进一步的动作。以至于守累了,忘记了最开始的警惕。
甚至他有时候真想一巴掌拍过去,让谢倾直接表白得了,给个痛快。
可怜的阿诺德所有的心理活动都被预判。
而南序大致猜测出了谢倾采用的策略,才会在车上反问那句“你不是故意的吗?”。
不过谢倾的选择确实踩中了南序性格上那点探知欲。
像一道题要解出最终答案,一本书要看到结局,过于长时间的守候引发了南序的好奇心。
谢倾究竟什么时候会不甘于再停留在追求者的身份上?
第78章 车灯
墙壁上悬挂的方块电视机, 早先一直滚动播放着最新的新闻动态,后来他们开始抱怨,议会大厦就在隔壁, 时不时就能见到真人的脸, 还要在电视机上再循环播放,看着犯恶心,于是换成了电影、纪录片,调节下心情。
尤其最近处于新旧势力漫长的交替期,更需要调节心情,再多看几眼那些虚伪的脸, 很怕自己会吐出来。
于是掌管频道遥控权限的工作人员特意换成了盘点联邦历史上遭遇刺杀或者锒铛入狱的政客的纪录片,旁敲侧击展示大家的不满。
一般每位不得不拜访执行署的官员进门见到这些内容时, 唇角都会一滞, 心里估计在辱骂执行署。
南序在餐后醒神的间隙在门口观赏完了结局,慢慢溜达回室内。
“这雨下得可真烦。”林长官目光落在外头的雨幕上, 微微皱眉, 转向南序时,目光变得柔和,“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林长官是当初南序实习时第一个见的人, 带过南序一段时间, 正式入职以后, 又成了南序的带教。当然,由于年龄长了南序那么多岁、与南序相识时南序还没成年, 再加上林长官性格温和, 所以他看南序的眼里充满慈爱,日常生活中嘘寒问暖少不了。
“没事,已经清醒了。”南序说。
“卡尔叫我带你去他办公室, 一起走吧。”林长官招呼南序。
上司突然找人,是件难免令人感到有心理压力的事情。尤其在见到上司那张本就严肃死板的脸上,眉心似乎打了点结,见到他们以后,尤其目光多停留在南序身上,似乎在斟酌言辞。
“怎么了?”林长官和他关系好,径直问出声。
“你们的案件怎么样?”卡尔问。
“被抓来了的那个人嘴很硬,脑子也不好。”林长官嫌弃地评价。
那天被撞得头破血流的人名字叫做季浩,听名字就知道和季家沾亲带故,一查之后也的确这样,旁支的不能再旁支的一位年轻的商人,借了主家的风头在做生意。
那人坐在冰冷压迫的审讯室时,似乎有恃无恐,盯着南序说:“能被南长官亲自审讯,是我的荣幸。”
就算听过很多次,林长官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变差,南序没给对方一个眼神,那人还能夸南序冷着脸的样子也很好看。
卡尔:“……”
他揉了揉鼻梁,无奈地不知道说什么,就算见识过很多次南序吸引变态的体质,依旧很想扇他们。
他想开几句玩笑,但张开嘴,发现嗓子艰涩,难以调动起心情:“研究所的检测报告在这儿,你们可以看看。”
卡尔将握在手里的报告往桌上一丢。
林长官现在还算得上轻松的神色一凝,内心有了不好的预兆。
收缴的药物样本前不久被送到了研究所做鉴定分析,桌面上摊开的文件记载了密密麻麻的数据、白纸黑字的检测报告。
他看不懂,直接翻到最后,定住眼睛,难以置信地往前翻了几页,再回来面对最后一页的结论。
看完了,就知道那位为什么在审讯室仍旧如此嚣张的底气。
他的声音由于震惊而一时之间变得哑涩:“怎么可能是合格的?”
联邦的医疗市场混乱,混乱意味着利益,近年来违禁化学品层出不穷,尤其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竟然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偏偏躲在幕后的人也越来越敏锐,把灰色的网埋得越来越深。
他们等待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抓住了最有可能的打击机会。有人举报季浩在醉酒之后吹嘘着手里的药品未经实验就推向了市场,赚得钵满盆满,至于由于副作用死的那几个人要付出的赔款,连一滴水都算不上。
他沉默片刻,抬高音量,甩开报告:“研究报告出问题了?我就说,他怎么那么有恃无恐?早就预料到了吧。”
南序安静地捡起来阅读,认真读到了最后,说:“我们得放人了。”
林长官目光冻成了冰,翻涌的怒火使他的胸膛起伏。
卡尔无奈道:“我让你来,是希望你稳住南序的情绪,你怎么先……?”
齐昀那家伙虽然不做人,热衷于操纵规则,但是对南序这个学生出奇上心、保护得滴水不漏。
卡尔能理解齐昀在大学毕业后继续推荐南序来执行署的原因——
相较于盘根错节的斗争,这里是一个相对单纯的环境,南序只要专注于做自己擅长且喜欢的事就好。
但季节循环到了秋季,选票也循环到了再次投出的时刻。
多事之秋,议会大厦里的执政党与在野党在这段时间动作频频。联邦虽然司法独立,但动作多了,总有办法从各种角度渗透进来。
一整片的风暴漩涡中,执行署也在其中,自然可能被卷入。
他担心没接触过负面灰色地带的南序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尤其在面对晦涩的现实时意气用事。
但反而角色颠倒了,林长官气得要命,南序的神色平稳如常。
卡尔试图在南序身上捕捉到一丝一毫和愤怒、失落、不甘有关的情绪,由于他的演技比较差,很难叫人忽视,南序不得不与他对视,点破他的关注。
“不生气?”卡尔心直口快直接问了,“就这么接受了?”
相识多年,他知道南序一定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冷淡外表包裹了他的锋芒和柔软,有着自己不动摇的决心,有着撕裂黑暗向光而生的特性,所以他因此担心过于挺拔笔直的生长路径会让南序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负面情况,不小心折损。
结果现在南序这么淡定,他的内心除了意外之外,竟然没有松口气放下心的意思,生出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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