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也是黄昏
无声的对峙。
耳边传来卓朗对几个特招生的议论声:“舒逸尘,你的运气不错,只要喝下一杯酒就可以,余笙呢,让我看看……”
余笙的任务被卓朗念了出来:“接受一个赌局”。
奥维已经从中央重新回到他们身边,他抽过余笙要攥紧的纸张,堪称温和地抚平纸面上的褶皱:“只是一个考验运气的小游戏而已,你放心,当然不会像俄罗斯转盘那么残酷。”
侍者从旁边端上一个托盘,托盘上不是什么精美华美的物件,而是几个球状烟花。
联邦小孩儿从小到大都玩过的玩具,丢在地上,一小段引线,火苗到达包装好的火药部分时,会轰然炸开四溅的火星,流光溢彩。
“选一个。”奥维说。
余笙犹豫不决,在几个人无声的催促里闭眼咬牙随便拿了一个。
奥维也顺手拿起一个握在手上随意向上抛了下接住,他解释说:“这些烟花里,有些引线熄火了没办法点燃,有些可以,你选择一个握在手上,如果运气好,那么就平安过关,如果运气不好……”
他故意顿了一下,感叹道:“烟花在你的手上亲手绽放,听上去就很美,不是吗?”
余笙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没有想到是这样的赌局。
奥维这群疯子。
旁观了这出戏的季凌朝南序努了努下巴:“打开看都不看一下吗?万一你的运气好很简单呢。”
南序从来不相信自己的运气能好到哪里去,他低头摸出自己的纸条。
余笙的任务是“接受一个赌局”,而南序的是——“配合完成一个赌局。”
季凌笑起来:“真巧啊,现成的搭档就在身边了,那就帮他点燃这个烟花就可以了,你运气真好。”
终于从加入兄弟会的美梦中清醒来,意识到不对劲的余笙的脸刷啦变得惨白。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偏偏是南序!
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请君入瓮的游戏。
那么他手上选择的这个烟花,真的还有不被点燃的可能性吗?
他的手将要被炸得血肉模糊。
他以后的学业怎么办?人生怎么办?
“小尘,你帮……”余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舒逸尘,泪水瞬间倾泻而下。
舒逸尘是这里唯一能够救他的人。
“现在知道找舒逸尘了?你还真是他的好朋友,自己不敢反抗,怕得罪我们,就找舒逸尘帮你。”奥维直接戳破了他的心思,“你真是我见过最懦弱最有自己小算盘的人。”
余笙被糊住的视线里,发现表情复杂的舒逸尘被卓朗死死钳制住了,季凌的眉宇里丝毫不掩饰的嫌弃,以及季凌身旁温斐一贯清和面庞上一闪而过的嘲弄。
还有南序。
太过恐惧,他没办法看清南序的表情。
季凌抄着兜,抛给南序一个打火机,悠悠地说:“南序,如果完成了这个任务,你不仅可以加入兄弟会,红牌也一并撤销。”
奥维和卓朗闻言,脸上难以抑制地露出微笑。
太好了。
确实是一项十分诱人的交易。
南序根本不用付出什么,也不会遭受什么伤害,只需要对一个不太惹人喜欢的人作出一点有点残忍但不致命的伤害,就可以重新获得贵族阶层的认可,从此在诺伊斯学院里畅通无阻。
南序看着手中冷锈色的打火机,不紧不慢地弯下腰。
橙红色的火光噌然亮起,随着空气细微的流动而跳跃,倒映在南序的脸上,把南序的发丝、皮肤、瞳孔映染上了淡弱的浅金色。
余笙没有力气站稳,几乎瘫坐到了地上,手里竟然还死死攥着那支烟花。
现场似乎只有咚咚的心跳声,不知道源于余笙的崩溃害怕,还是某些旁观者终于可以把南序拉回他们阵营的喜悦。
舒逸尘六神无主,大脑近乎一片空白,连身旁的卓朗因为期待南序的动作而在什么时候放松了对他的束缚都没发现,所以他一时间忘了冲出去拯救他的朋友。
这出荒诞的黑色默剧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在等南序作出选择。
南序维持着微微倾身的动作,感觉他好像又回到了斗兽场。
旗帜飘扬、沸反盈天、血色横流。
观众加注砝码,他们喜欢坐在环形剧场中,居高临下地观赏着斗兽的角逐。
就算他是内定的胜利者,实际上也只是任凭他们摆布的棋子。
他和余笙没有任何区别,都只是这场赌局里被操纵人生的傀儡。
身边衣冠楚楚、英俊傲慢的青年们骤然模糊了五官,变成没有表情的伥鬼。
南序想。
南家的军功勋章应该没机会拿回来了。
温斐忽然注意到,南序依旧垂着眼,抬手把指尖覆上了领带。
非常细微的、不引人注目的小动作,条件反射一般的,温斐滚了滚喉结。
他和南序在艺术馆相处时发现了这一点,南序会因为情绪的低气压而微微皱着眉轻轻拽松领带。
原本一丝不苟的衬衫有了微微的褶皱,冲散了南序身上平静淡漠的冷感。
南序心情不好的原因有很多。
也许是因为一道解不开的题、也许是因为突然断开的思路、也许是因为晦涩难懂的语言。
也许是因为那间教室有他的存在,有时候连呼吸声都可能引起南序的不满。
温斐脸上不再是漫不经心的温和,他若有所感地站直身体,盯住南序不放。
咔哒一声。
南序松开了按住点火器的手指,余笙的世界陷入了残余一点橙色光圈余韵的黑暗之中。
南序直起身,对上这些人的目光。
那些人的眼里竟然闪过了类似惊慌的诧异。
南序勾起一点笑。
“真没意思。”他说。
窗外簌簌落雪似乎经不起积累覆盖的压力“砰”得从房檐滑落,在寂静的环境里清晰可闻。
季凌也预感到了什么,收敛起所有的表情,阴沉下脸色。
南序说:“你们好像都觉得我会选择你们。”
会选择回到他从前的贵族阶层,不和他们计较,抹去曾经单方面的羞辱和疯狂针对,重新和他们变得亲密无间。
他环视过奥维、季凌他们。
他们被迫接受这样没有什么特别情绪的沉静目光,竟然生出了一种海面在燃烧的躁动不安。
“是什么造成了你们的错觉呢?我很好奇。”南序轻又冷地问。
打火机在他的指尖轻轻转了一圈,他轻轻一抛,没再去接住。
沉入了旁边的酒杯里。
第20章 脚腕
离校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南序。
季明远拦到拖着行李箱的南序面前,平复了略微凌乱的呼吸,笑着叹了声气:“差点就追不上你了。”
没有在季明远的身上看到什么要找茬的信号,南序停住脚步问:“怎么了?”
季明远用夸张的失落语气说:“学弟,你怎么这么狠心这么现实,都不肯叫我学长了?”
南序不吃这套唱念做打的把戏,作势要走。
季明远连忙正经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摊开在南序面前。
一个深红色的盒子,里面有一枚由红宝石、蓝珐琅、银镶钻组成的军功章。
“圣安德烈十字勋章,联邦军队的最高荣誉,物归原主。”
南序愣了愣,从季明远的手中接过那个盒子,冰凉的温度烙刻在他的掌心,很快因为他传递过去的体温而变得触感温润。
南序抬起眼,疑问的神色。
季明远迅速领会,开口解释道:“我只是一个管账的,没那么大权力。本来呢,应该是没戏了,因为阿凌回去以后很生气,我也不敢在他气头上违背他的命令。”
那天的宴会在南序离开后不欢而散,几个宴会的焦点先后离场,勉强剩下他维持完场上接下来的局面,直到那些人的任务结束,他才回到了季凌的休息室。
休息室的主人独自坐在那里散发着低气压,不再笑意盈盈。
他的表弟那张英俊得令人侧目的脸上从头到尾没有松开眉头,除了愤怒,看上去还有很深的困惑,问他:“为什么南序不同意?”
分明他们的提议对于南序百利而无一害,只是点燃一支烟花,顺便还能惩戒一个心思不正的人。
随便乱给人答疑解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他一个实习了一年从来不回学校的人哪里能清楚分析出什么。季明远沉默地摇了摇头。
好在季凌似乎并不是真的需要他给出一个答案,没再说话。
怕惹到这位魔王,季明远赶紧从休息室退了出来。
虽然有那么点心意想帮南序,但那点心意还是不如自己的安危重要。
“不过谢家那位少爷听说了这件事,找到我说让我把东西还给你,然后温少也找到了我说了差不多的话,二比一,两位少爷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相信季凌的两位好兄弟肯定可以搞定季凌。
季明远跟随南序的步伐往校外走,明亮轻快,听上去还有点为自家表弟吃瘪而产生的幸灾乐祸:“学弟,那天你也太帅了,马上我就毕业了还能见证这么一场好戏,不枉我辛辛苦苦管着储藏室那些东西。”
他猜不止是他,应该会有很多人会在这几天的脑海中回放南序轻描淡写扔下打火机时的画面。
南序听出了两位表兄弟的“塑料”兄弟情,但八风不动,毫无探索的欲望,只是珍惜地将盒子盖上,小心地握在手上,轻声说:“谢谢学长。”
季明远因为这声道谢愣了一下,马上扬起笑:“诶,不客气。”
难怪他的表弟那么生气,明明只要这位学弟愿意,稍微说句软和的话,很多人就会心甘情愿地把奇珍异宝捧到他的面前,结果南序当场以割席一样的方式选择了拒绝,这群心高气傲的公子哥们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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