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也是黄昏
在大学的人潮中,分辨出这些预备役新生比较容易,尽管双方并没有差距多少岁。
对环境的目光比较审视,对观点的表达更有刺人的锐气。
给出的安排表松弛有度,考虑到部分同学横跨了大半个联邦才来到陌生的城市,舟车劳顿,头一天是自由活动时间。
大家自主行动,分散到了大学的各处到处逛逛,像雨水化入了大海一般。
很大一部分人拎着临时借阅卡刷进了图书馆。
诺伊斯本身藏书丰厚,联邦大学也不逞多让。不过相比起来,诺伊斯更注重历史传承,图书馆藏书以古籍手稿为主,联邦大学的图书馆则偏好于收录了当前最新最前沿的观点博弈。
尚未到大学生的期末季,图书馆比较安静,没有那种精神癫狂的气息,前来阅读的人安安静静的,在联排的书架之间留恋,寻找着自己决定消磨时间的书籍。
和眼睛齐平的角度,有学生取下了一本书。
书架上少了一本书,多出了一本书的空隙。
透过空隙,和图书馆的窗边相对着。
窗外花叶在微风中簌簌摇曳,斜打在透光的白色窗帘上,随风飘进了窗边长身玉立的青年捧着的书本上。
浅灰蓝色宽松的衬衫袖口拂过书本,轻柔珍惜地把零星落花放回窗沿,继续安静地翻过一张书页。
整个午后仿佛静置在这个眨眼的瞬间。
叫人很想瞧瞧那本书写了什么。
开场安排的考试就是个下马威。
考试中途就有人时不时发出叹息声,被老师用眼神示意,等到结束的铃声一响,无数声叹息和怨念快要冲破这栋教学楼。
南序考试的时候没有太多的小动作,从头到尾都很平静。
以前平静是因为完全不会,像和陌生人见面以后擦肩而过。
现在平静则是因为大部分都会了。
他拿大部分的时间弄清了理论的底层逻辑之后,把题目再分解,许多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地着手分析。
而且这样的难度他先前在谢倾笔记本里每个篇章最后他突然解不开的题目里见识过,已经有过心理准备,在卷面上见到类似的难度时不至于受到很大的冲击。
所以那些题其实是超纲的?
南序把桌面的水笔合上笔盖,在咕噜噜沸腾的讨论声中从后门离开。
某些人在聊天时刻意抬高音量,掩盖内心的踌躇,结果眼见着那位很不好接近的同学悄然离开,来不及跟上,只要暗自扼腕。
为了方便各学校交流,组织带队的老师拉了个群,把人都拉了进来。
开始还没什么人说话,考完之后群聊就炸了,一个劲儿地吐槽发表感想。
【弱弱打断下话题,求问,今天第三考场,坐在第一列最后一个的同学是谁?有人知道吗?】
【什么意思?这次考试这么难,你跑来捞人了?】
【什么超绝恋爱脑?军训爱上教官,上学爱上老师,考试爱上竞争对手】
【唉,你没见过真人,你不懂,也不是爱上吧,就是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了最想保护的人】
【同第三考场,对个暗号,是不是看着不太好接近的那位?我也因为他的气质没胆子上去问候,果然犹豫就会败北】
【除了第一天报道时穿了校服,现在大家都在穿自己的衣服,认不出哪个学院的】
【我是他前桌,收卷后特意看了一眼,诺伊斯的。我去打听的时候,诺伊斯的学生还很警觉,问我没事问这个做什么?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可能是诺伊斯的吧,我们和诺伊斯都在卡明罗特区,经常和诺伊斯周末联谊,本人社交小达人,从来没有听说过或者见过他】
【诺伊斯的同学别窥屏,快出来冒个泡】
诺伊斯的同学看到了,反应不一。
假装没看到型。
顺便发现了联邦大学论坛上的一个图书馆捞人的贴子,根据对方描述的穿搭,合理猜测那个人也是南序。
含蓄回复型。
【大概能猜到你们说的是谁,他从来不参加联谊,所以你们不知道很正常】
替人拒绝型。
【他喜欢安静,少去打扰他】
通篇不提名字,无法言说、回旋兜圈的“他”,反而更激发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
【诺伊斯的同学不要再打哑谜了】
【诺伊斯你们这群谜语人,我不信了我蹲不到我的crush,我相信,只要见到他第一眼,我就一定能认出他!】
【凡事果然还得靠自己,经过本人不懈努力排查花名册,加上刺探诺伊斯情报,打听到了,他叫南序】
……
“南序~”
在来到联邦大学以前,联邦大学很有人文情怀地给每位学生分配了一名学长学姐的代教,希望通过引导,让他们对学校有更深入的认识。
南序分到了一个法律学系的学姐,叫做爱丽丝,特别热情外向,南序回一句话,她回二十句,讲话还自带波浪号。
见到南序前,学姐就知道这个学弟非常高冷,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待开营时她眼睛里直开花。
不回消息怎么啦?要是都回过去,不得被别人烦死,南序做得对!
她立下目标,一定要把南序拐来当他们的学弟,为此制定了充分的规划带领南序充分领略大学风采。
联邦大学有三宝,图书馆、食堂和戏剧表演。
爱丽丝是话剧社的骨干力量,领着南序体验完前两项之后,尝试着邀请南序欣赏最后一项。
南序的腿迈进这个剧场的第一步,学姐就认为,带人来对了,感觉小学弟和这个背景完美适配。
全世界剧场为了邀请观众一同入梦,热衷于以明暗交织的光影构筑一场幻梦。
那样从不同角度错开的幽微的光,模糊了皮相,人的骨相就历历可见。
南序微微侧开的脸会陷入暗暗的影子里,和剧场的背景融在一起,可眉骨、鼻梁、耳廓边缘的线条会从黑暗中很清晰地浮起,一眼望去,有种难以描摹的美感。
投其所好投对了,没想到南序真的挺感兴趣的,正巧他们在彩排大戏,每天都在彩排,收到她的邀请后,南序会在忙完夏令营那里的事物后逛过来观看他们的演出。
南序喜欢坐在最靠近台边的第一排,侧过点角度看台上,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的指尖点着扶手,肩膀松散地微微向后仰,长腿随意向前伸着。
台上的演员和台下小少爷做派的观众对视时,心里顿时产生了必须好好演的感觉。
一幕结束,大家把目光第一时间看向第一排那位尊贵的观众少爷,等待对方的鼓掌,每当这个时候,就是他们最期待的时刻。
没想到少爷这次竟然微微皱起眉。
哪里演的不好吗?
大家反思。
南序直起身,撑手翻上舞台,找到边缘的道具绳。
“怎么啦?”爱丽丝凑过去。
“道具绳松了。”南序指着绳子。
爱丽丝瞪圆眼睛,连忙细看。
还真是,固定的绳结没有多系几个死结,松松垮垮的。
她连忙松了口气,感谢南序:“幸好你眼尖。”
马上她这暴脾气就上来了:“谁负责的道具?艾伦,道具是你负责的对吗?
饰演男二号的艾伦站在原地,满不在乎地掏了掏耳朵:“不就一根绳子,系上不就好了?”
爱丽丝愤怒地走到他的面前:“这条绳要配合精灵做飞跃动作,出问题了会闹出人命的!”
她抬高声音:“你能不能给出点专业态度来,马上就要表演了,你这几天根本不在状态!”
艾伦挥挥手,像挥走一片碍眼的尘雾:“又没出事,你别大惊小怪的。”
“艾伦,你又搞敢做不敢当那套,朱莉……”
艾伦眯起眼睛,打断爱丽丝的话,忽然暴怒道:“你怎么知道朱莉这个名字?是你做的。”
说漏嘴了,爱丽丝也就不遮掩了:“是啊,就是我!是我无意中发现你脚踏好多船的渣男行为,看不顺眼,就拉了个群聊把真相告诉那些受骗的女孩们。”
知道内情的剧组成员立刻关联起了前因后果。
这段时间艾伦的风评差到极点,多线骗取女生的感情,被上当受骗的女生发现匿名做了pdf挂到论坛上,有女生陆续出来声援证明被骗。大家吃完了瓜,可惜还得跟他一起演完这幕戏,他们只好捏着鼻子和他共事。
就是没料到原来是爱丽丝发现的。
艾伦推搡了爱丽丝的肩膀,脸色顿时阴云密布:“贱人,原来是你告密的。”
爱丽丝重重踉跄了一下。
一旁的演员急忙扶住爱丽丝:“艾伦你发什么疯?”
“疯女人,谁让你多嘴的。”这位男二号算得上英俊的外表只剩下扭曲的丑陋,肌肉紧绷到了移位的状态,面色因为被戳破的心虚和愤怒变成了猪血色,恼羞成怒地提出要求,“你败坏我的名誉,爱丽丝,我要你跪下来和我道歉。”
爱丽丝毫不犹豫:“你休想!”
艾伦眯起眼睛,阴测测地威胁:“别着急呢爱丽丝,我还没说完,否则我就退出这次大戏。”
爱丽丝气得胸口最近起伏,呼吸微微颤抖,嘴唇发白。
但对方实实在在恶心地拿捏住了最关键的点,马上表演在即,这场表演不仅关系着他们的学分,更倾注了他们无数的心血,一旦对方撂挑子,就会让所有人的努力化为泡影。
拿捏住了女生,艾伦扬起得意的笑:“爱丽丝,你想清楚了。过两天就是正式演出了,我要是走了,你上哪儿临时找一个男二号去?谁还能胜任?”
照耀着中央的追光灯光束刺目,刺得爱丽丝眼睛涨红,顶光之上,一群黑色的小黑虫狂乱地飞舞,绕着光晕转圈。
一切都在微微旋转,但先前不牢固而幅度轻微晃动的绳子却静止了下来,因为它另一头的绳索被老练打上了剧场经常使用的八字结。
愤怒到委屈的爱丽丝听见身后传来令人安心的脚步声。
南序声音平淡:“我能,你可以滚了。”
南序其实挺喜欢戏剧的,上个世界里短暂流浪过孤儿院、马戏团、剧团,后来认识的朋友家族也有剧团的产业,耳濡目染之下,他在这方面了解得还真不算少。
只不过到了这个世界以后,有更重要紧急的事情要去完成,暂时没有闲情逸致去追寻艺术,就耽搁了。现在生活慢慢腾出了空隙,他有心力闲下来享受些别的爱好。
两个世界的文学体系大差不差。
夏天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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