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抱一丝
封越乘着马车匆匆回了府,刚下马车,元公公与赵管家便如往常在门外候着了。
“王爷晚膳想吃些什么?这会儿正好叫厨房那些人去做。”赵管家一脸殷切。
封越想罢,说道:“做些温补的食材,送至东院烟雨阁。”
“好的王爷。”赵管家行了个礼便下去吩咐了。
元公公一路随侍着进了院子。
“查得如何?”
“王家在户部当差的那位名唤王宗耀,是王太川的父亲,王太川是家中长子,其母是晋城盐商之女谭氏,谭家从官家手里拿到盐引,垄断晋城商户,一家独大,富可敌国。这其中官商勾结,利益巨大。”
“王太川这人,平日里欺男霸女不学无术,又嗜赌成性,在京中名声早烂透了,只是无人敢吱声。”
封越暗抽了口气,这才想起,前一世封骁登基不久,国库空虚,便将主意打到了这些富商的头上。
首当其冲的便是这晋城的谭氏,还有楚庭(南城)的万氏,万氏正是魏晓枫外祖家。
谭氏拿到盐引,而万氏的商队遍布全国各地,负责食盐押送至各地贩卖。
封骁让他娶了魏晓枫,假意南下去万家寻找官商结党营私的证据,他在万家住了两月余,并未发现任何证据。
或许他发现了一些端倪,也没有心思去求证探寻。
万初一是个精明的商人,但他又并不完全是个丧良心的商人,万氏不止运盐,还往边境押运粮草,万氏送来的粮草是众商队中最好的,每次将士们看到万氏的镖旗,心情都要好几分。
封越当时想,打下一个万初一,换了另一个上位,指不定是什么为祸一方的孽畜。
或许也是从这件事中,封骁对他的猜忌和疑心更重,才有了后来自导自演的谋反一案。
封越眸光幽深地把玩着手中的七彩玉髓,“我知道了。”
默了会子,封越又道:“冰冻三尽非一日之寒,先不动谭王两家,但放任不管,长此以往终成大患。至于王太川,给他找点麻烦,让他去牙门蹲几日收敛些性子。”
“喏。”
“魏家可有些什么消息?”魏晓枫这么一个大活人失踪了,自梳堂是要担责的吧?
“呃……”元公公突然三缄其口。
封越剑眉紧蹙:“想必也不是什么好消息,你直说便是。”
“魏五哥儿失踪的第二天,自梳堂便有人去魏家报了消息,如今京中都在传,那魏五哥儿跟着情郎跑了,说得有鼻子有眼,原是自梳堂那边怕担责,想出来的损招。”
“真该死!”
“王爷说得是。”
“你去准备一下,晚间本王要亲自去会一会这群妖魔鬼怪。”
“喏。”
封越回房换了常服,拿过银面具戴上,这才赶往烟雨阁。
魏晓枫因伤着双脚,百般聊赖的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当时还不觉着太疼,如今一回过神来,真真是疼得碰一下都心惊。
听到屋外传来一道沉稳的脚步声,魏晓枫心中大喜,猛地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人还未见着,就在屋里头大喊了声:“阿越哥哥,是你来了吗?”
听到他欢快的声音,封越整个人都跟着轻盈起来,脚步不由加快了些。
他撩起珠帘走进室内,笑问:“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
魏晓枫得意一笑:“我的耳朵灵着呢,能听脚步声辨别来人,至今一次都没听错过。”
封越惊诧:“那当真了得!”
“你真这么觉得?”
“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能力,这是你的长处。”
“阿越哥哥,你真好,在别人眼里我一无是处,可是你总是夸我。”
“你本就是很好的人,何必为了那些不喜欢你的人苦恼?”
魏晓枫看着他的睛神都亮了几分,“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吧?”
“没有人喜欢我。这世间千金易得,真心难求,不到生命尽头,谁也不知道到底谁是真心。”
魏晓枫惆怅的轻叹了声:“你说得也对,人最是善变的,哪有一辈子的真心?”
“那若是你,有一天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不管其间发生什么,都会一辈子追随他、喜欢他吗?”
魏晓枫苦着张脸,犹豫了,“虽,虽然真爱难寻,可是……为了爱一个人要过苦日子的话,那还是算了吧,我做不来。”
封越怔愣了片刻,不由失笑:“所以说你这人,还是心太软。”
“啊?”
“要牢牢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人一旦心软,便要吃苦头,傻哥儿。”
魏晓枫一阵别扭:“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那便不说了。”封越搬来杌子坐在床前,看了看他的脚:“大夫今天过来换药了么?”
“嗯,换了一次,可疼了!”
“再养几次会好的。”
“也不知道桑采怎么样了,你可不可以让他过来与我一起同住?住那么远,都不好互相照应。”
封越虽心中不喜欢桑采,原由大概是魏晓枫因他才吃了这些苦,他心里不痛快。
但如今在府中,晓枫也只认得这个桑采,府里的女使没他的命令,是不会与晓枫多亲近的,一整天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属实不妥。
“好,今晚我便安排那位桑采哥儿过来同你一起住。”
魏晓枫喜笑颜开:“太好了!你不知道,我这一天都要憋闷死了,我想出去玩儿。”
“新元节将至,京中将要解除宵禁,若有机会,我带你去逛一逛夜市,如何?”
“那还要多久?”
“约是两三日罢!”
“还得这么久?”魏晓枫一脸愁容,“也不知道我爹让不让我回家过新元节,我娘一个人还在那里呢!我四哥一心读书考取功名,很少与我和娘亲近。他大约是不会陪娘的。”
封越记得,他出事时,那魏四郎是第一个站出来与魏晓枫撇清关系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晓枫临走前,也未曾再见过他娘一面。
第16章
封越看着他,不由一阵心疼,上一世的晓枫应该很孤独吧?
他选择跟他去北川,是因为他没有家了啊!
若不是王府突逢变故,他和晓枫也不过是天天相见的陌生人,一开始那几年,对他更多的是感激与愧疚。
直到后来慢慢了解他,看清楚了陪伴着他的这个夫郎有一颗多么干净而纯粹的心,他渐渐对他动了情,然而那具破败不堪的身躯只能成为他的累赘,什么也给不了他。
一股酸涩涌上胸腔,让封越别开了脸去,藏起了眼底的泪光。
“能回去的,别担心。”封越深吸了口气,抬手轻揉着他的头发。
魏晓枫盘着腿,双手捧着一张苦瓜脸,“哎!希望如此吧!”
封越陪他一起用了晚膳,又叫赵管家将桑采送来了东院,桑采意识已经清醒了,只是整个人还很虚弱。
赵管家给魏晓枫找个四轮车,好方便他自由挪动。
桑采无力的耷拉着眼皮,看着他费力驱着四轮车往他床边靠近,嚅了嚅干裂的双唇:“你这双腿是何故?”
“没事,就是没有背过人走过那么远的路,脚底都磨破了。”
听到只是磨破了皮,桑采也就放下心来,“还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谢,你先好好养身子吧。”
“对了,我们这是在哪儿?”
魏晓枫神秘兮兮的凑近他耳边说道:“这是在王府!”
桑采愣是将一双疲倦的眼瞪得跟对铜铃似的大,“怎会?”
魏晓枫不在意的摆摆手:“你甭操心,阿越哥哥说了,只是小住而己,不会有事的。”
“阿越……哥哥?”桑采不经意瞥到他脖侧暧昧的红痕,心下一紧,扯过他的衣襟仔细看了看,“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啊?没有啊,谁会欺负我?”
“那你脖子上的……是哪个风流种咬的?”
“不是,那是蚊子咬的。”
“都十二月了,哪来的蚊子?”
“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只吧?”
桑采长叹了口气,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也是,若真遇上个心眼多的,他如今早死透在乱葬岗,也不会在这儿了。
“桑采哥儿,你累了么?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你若累了我便不吵你了,睡吧睡吧。”
“晓枫……”
“嗯?”
“别相信任何人,待我身子好些,咱们就离开这里。”
魏晓枫笑着点点头:“那你要快些好起来!”
“好。”桑采看着他笑,也不由跟着一起笑了。长这么大,他笑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也不知这晓枫哥儿吃的什么水米,笑起来的时候这般无邪可爱,让人看着没来由的心头愉悦。
见识过太多腌臜的人和事,才发现人与人的差距是这般大的,有人在你的前路铺满荆棘,有人救你出苦海。
*
广袤无边的黑夜飘起了白絮,延绵起伏的山岭落了浅浅的一层白,今夜冷得出奇,万籁俱静,天地万物似乎要被这无底的黑暗吞噬。
自梳堂戌时三刻都已睡下,没有堂主命令不得随意乱走。
冰冷漆黑之地,只挂着几盏暗红色的破灯笼,在冷风中明灭不定,犹如吞人的孤山鬼域,远远瞧着让人胆怯。
几道鬼魅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又快迅悄无声息地隐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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