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抱一丝
封熙兰没有说话,紧抿着唇面上没有表情,桌下手已紧握成拳。
“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我……”司墨心脏仿佛被刀剜着,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只是不想失去,没有人教过我,没有人……”
“我后来其实很后悔,我知道伤害了你,我只是喜欢你。”
司墨语无轮次,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心里想到什么便与他说了,“我知道司明不会珍视你的,我太着急了,我真不想伤害你,我明明是想保护你的。”
“你装够了吗?”
司墨猛地抬头看向他,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你应该装得很累吧?是不是连自己都要被骗过去了?念了几天佛,就真当自己从那不通人性的畜生变成悲悯众生的圣人了?”
司墨突然笑了声,眉眼满是邪性,习惯使然地拨动着手里的佛珠:“非也非也,过去是我,现在是我,都是真实的我。”
第54章
封熙兰嘲讽一笑:“我就知道,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知悔改?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司墨凑到他跟前,彼此的距离拉近,他能闻到那哥儿身上清冷的梅花香, 与之前记忆中烈似骄阳转变成另一个极端。
他看上的人, 果然很有趣!
封熙兰没有躲避, 面对野兽, 越是逃避只会越他们的猎杀之心更甚, “怪不得, 你的父王不喜欢你。”
司墨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扭曲,“谁都可以说, 唯独你不能!”
他发了狠的扣着他的下巴, 想要给他一点教训, 可当迎上他倔犟绝决的双眸时, 司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怎么不继续了?想杀了我是吗?司墨,像你这样的人,什么也不配拥有!”
“你住口!”
见他愤怒, 封熙兰得意一笑, “说到你的痛处了?你真可怜啊,卑劣、肮脏, 没有人会喜欢你。”
“不是的,不是的!!”司墨心口如刀剜, 他用力嘶吼, 却又无法反驳,“你以为我在乎?哈哈哈哈哈……我早已不在乎了。”
最后那句不在乎,字里行间却满是寂寞。
他在乎,没有人比他更在乎, 封熙兰会怎么看他,可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得到他的爱,一开始以为是占有,只要占有他,他就会属于自己。
可事实不是这样,他搞砸了,完全弄巧成拙,让他恨死了自己。
他承认,从封熙兰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把刀子在戳刺着他的心与自尊,他不允许自己软弱哭泣祈求。
封熙兰突然起身,不再看他一眼往外走去。
司墨呆坐在屋内许久,才又不甘的起身追了出去。
“阿兰!”
“放开!”封熙兰甩开了他的手,“你还想做什么?说话就好好说,别拉拉扯扯,我跟你不想扯上任何关系。”
司墨声色沙哑,“你……”
封熙兰不耐的闭了闭目:“我走了。”
“别走!”司墨缠了上去,“刚才说的是骗你的,我很在乎,你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
封熙兰听着只觉好笑,“司墨,你装上了瘾了是吗?”
“我没有装!”
“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信!”
“那要如何你才信我?”
“等你死的那天,我会来你坟前告诉你。”封熙兰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提醒了句:“对了,匣子里的东西,还给你。”
“是什么?”
封熙兰笑容扭曲:“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司墨还想说什么,但封熙兰不再给他任何机会。
他矗立在风中许久,眼睛被吹得涩疼,他失落的收回视线,转身回了屋。
桌案上摆着一只漆黑檀木妆匣,拿起来有一点重量,司墨疑惑的缓缓打开了盒子,锦步包裹着一团血糊糊的东西,散发着血腥气味。
他用指尖挑开锦步一角,看到了一个刚成形的小婴孩,当意识到这是什么时,司墨强装的冷漠被彻底瓦解。
心口像是被什么在用力撕扯,痛苦到了极至却是哭不出来,他只是用力的抱着匣子张着嘴嘶哑的低吼着,胃里一阵翻涌,他尝到喉口的一丝腥甜,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好像终于意识到,人一旦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就再也没有了回头的可能。
没有人会给他回头的机会,从来都没有。
阿兰是宁可玉碎不可瓦全之人,他们之间不会再有好结果。
青芽默默跟在封熙兰身后,回想起刚才那司墨郡王的样子,竟是比那司明更有人情味,至少他看他们小郡王的眼神,应该是在乎的吧?
要是一开始赐婚的是司墨郡王,或许他们的处境不会这么艰难。
“小郡王……”
“今天的事情,回去之后从你脑子里剔掉。”
“小的知道的。”
封熙兰心里舒畅了点,一个人痛苦怎么能够?得拉着作俑者一起,万事公平了,才会叫他畅快。
马车又是半个时辰的颠簸,回到王府时,封熙兰疲惫不堪,只想回屋休息。
才刚走到后院,一道靓丽的身影带着明媚的笑容朝他走来,随后朝他福了福身:“世子妃,等候您多时。”
封熙兰打量着她,金钗银环蜀锦缎,眉如远黛面若桃李,是个娇养贵气的小美人儿。
主子没说话,青芽也静默在一旁,直觉不好。
见他不说话,那女子也没恼,只道:“我叫林雅致,世子殿下跟你提过吗?”
“你有话直说。”
“以后我也要住进这后院来,世子妃应该会有容人的雅量吧?”
这样明目张胆,早已是不将他这个世子妃放在眼里。
不过早有听闻,司明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还有孩子,只是因着他的原故,从未带进过府里。
想必这林雅致出身不甚好,不然哪轮得到他充当世子妃这个牌面?
哈,可笑至极!
“娘亲!我找了你好久。”不远处一个四岁左右的稚子从走廊飞奔而来,抱过了林雅致的腿。
林雅致温婉一笑,摸着稚子的头,往封熙兰跟前推了推:“云舟,给世子妃请安。”
“世子妃怎么是个男的?”
“因为世子妃是哥儿呀。”
“可是哥儿不能当正妻,嬷嬷们都这么说。”
林雅致一脸歉意看向封熙兰:“孩子不懂事,还望世子妃勿怪。”
封熙兰淡着脸,盯着这对母子,冷声道:“既然知道不懂事,就不该放出来讨人嫌啊!你既然要放他出来,做为母亲,难道不该好好教他说话吗?”
林雅致脸上的笑容僵住,满是难堪,“世子妃说话也太难听了吧?”
“你做事都这么难看了,怎么,几句难听的话你还听不得?也不知你是什么贵命,怎么不让你坐上这世子妃呢?”
林雅致脸上再无一丝笑意,只剩下无尽的难堪,进退两难。
“你今儿不是要过来试探底细的吗?现在知道我不好惹了,就带着你的儿子从我眼前消失,司明爱上哪上哪去,咱们以后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听懂了?”
林雅致慌忙福了福身,收起来了那些假惺惺,“妾身知道了,妾身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世子妃面前,讨你的嫌。”
说着,牵过那孩子转身离开。
那孩子扭过头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封熙兰举起拳头假装要揍他,小孩吓得缩起了脖子,躲到了他母亲身边,不敢再回头多看一眼。
封熙兰冷哼了声:“无聊!”
青芽没忍住笑了声,小郡王还是有些以前的影子的。
“傻笑甚么?”
“没,没什么。”青芽慌忙抿住了唇。
封熙兰心里越发烦闷,以后的日子怕是会更加的艰难。
“对了,你会做针线活么?”封熙兰突然回头问向青芽。
青芽点头:“会的!不过绣得有点拿不出手。”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以前在府里的里,成天跟着他们小郡王往外跑,一刻也坐不住,哪有什么心思沉下心来学绣花?
“去,现在就去找个绣娘来,我要学着做几件衣裳给我未来的小侄穿。”
青芽怔愣了下,他哪来的小侄?想了会儿,恍然大悟:“是广陵王妃有了?”
“嗯。”
青芽叹了声:“广陵王妃真是好命啊!”
“他那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封熙兰说完,又不由一阵失落,或许他便是这不讨人喜欢的人。
父王在他小时便经常说他,性子过于骄傲凌厉,过强则易折,过刚则易断,何况他是哥儿,又比不得男子,时常拘着他在家里修生养性。
可他偏不学,就喜欢学男子的潇洒恣意,随性而为。
如今他确实吃了苦头,但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哪怕是断了折了死了,他也是他封熙兰。
因为想要给晓枫的孩儿做几件小衣裳,这还是头一遭安静的坐在屋里,一个多月不出门,认真的跟绣娘学做衣服。
时间如流水易逝,眨眼间又是一年的夏日。
这时广陵王世子封烎一岁半,小胖子长得很敦实,还不会走,却想要到处走到处看。
咿咿呀呀的流着口水,表达欲很强,却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这一年是封越最清闲的时候,他时常带着儿子去校场练兵,为了省点事,他用一块布巾从小胖子两只藕臂下反穿过,从背后提着他走。
士兵们看到小世子过来,会想要逗他,起初还谨遵着尊卑有别,日子一长,发现封越除了练兵时十分严肃,在平时没有什么王爷架子,跟士兵们一起练习比式一起吃饭,亲如一家,就再也没什么能拦着他们逗小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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