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橙子雨
厉非沉默着拿出无糖豆浆啜了几口,傅斯霆这次给他买了糖饼和包子,包子是上次他们一起吃时公认口味最好的梅菜肉包。
糖饼很甜,可不知为何吃着吃着,口里的苦味只越来越重。
猝不及防眼眶有点发涩。厉非不太理解,打从六岁那年妈妈死后,除了必要的演技,这种像是可以哭泣的情绪就一度从他人生里消失了。
他其实是有点像“精密仪器”的,毕竟在现实中确实缺乏了一些人类的基本功能……
他当然听的出,傅斯霆全程的用的是商业谈判技巧,是在利用他的愧疚心给他施压。
可他利用得也没错啊。
谁让他确实伤害他了。傅斯霆应该完全知道他其实想干脆不要再见了的。
所以,他又是用什么心情说出,从三个月前就开始期待……
那天以后,傅斯霆安静地等着。
等待的日子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难熬。
毕竟当一个人充分丢掉自尊心和得失心时……好像正因为什么都不剩下,反而没有什么恐惧。
还是那句话,人生很长。
很长很长很长。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哪怕被拒绝也还有将来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很多事都会变,他还可以用别的办法一次次向他靠近。
曲织帆听常傲瑜说起傅斯霆最近的异常状态了。
也不知道常傲瑜究竟怎么表达的,反正在曲织帆这边,整个故事变成了“肤浅高傲又自私的白富美女友回国继续玩弄纯情霆的感情”,仿佛一个现代版的黛西和盖茨比。
“傅斯霆,你要知道啊,这个世界有些人……不是用真心就能打动的!”
曲织帆苦口婆心劝他:“你的感情很珍贵的,别用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去找和你一样的人啊。找一个和你一样简简单单、懂得珍惜的人!”
“嗯,我懂你的意思,别担心。”
但他不是曲织帆以为的那种飞蛾扑火的笨蛋。
厉非就是简简单单懂得珍惜的人,他知道的——真正接近了立刻就能知道,厉非是有一层壳,但剥开了就一个特别单纯的灵魂。
这样的人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伴侣。
是他不够好才无法靠近,这怪不了厉非。
……
拿到追加投资之后,傅斯霆本来确实是短期内没机会再去蓝鲸了,却万万没想到国家会帮忙。
快年底了,国家给很多大型集团公司的总部都下发了关于协调资源和合规管理方面的两个学习文件,强制要求集团公司必须组织所有内部高层认真学习落实文件精神。
F狸游戏也收到了总裁必须在二十二号、二十四号两天去蓝鲸总部开会学习的通知。这文件还规定了所有人都得学,股东也得来学。
傅斯霆觉得自己多少还是有些幸运的。
这样以后只要厉非一天不把F狸卖掉,国家时不时会出手。这种学习文件多发一发,一年总能见到一两回。
厉非总不至于讨厌他讨厌到,要把这么赚钱的F狸给卖了……
可期待了很久的二十二号,傅斯霆却没有去成。他那天加班过劳又忘记吃饭,昏倒了。
倒也没有严重到去医院,但醒来的时候会议已经束。常傲瑜一脸紧张:“呀你终于醒了,身体还好吧?你最近真的……不然真的,还是给自己放个假吧?!”
常傲瑜对他的身体表达了强烈关心,又对他最近不顾身体的失恋加班行为进行了一定的谴责。
“刚才蓝鲸那边还电话过来问为什么没去呢。”
“还说,厉总都专门问过你,还问你是不是病了。好在我反应快帮你遮掩过去了,我厉害吧?”
“……”
二十四日上午,傅斯霆早早去了蓝鲸。
他在轻薄本里暗戳戳装了录屏软件,这样不太好。但想着以后能留下的说不定就只有一点点会议录屏,那也比什么都没有好。
只能远远看着却无法靠近是一种折磨,但有折磨总比没折磨好。
其实已经很好了。
回想半年前,能和云端上的人说上一句话对他而言还是天方夜谭。但现在他都已经是一个有“回忆”的人了。
哪怕最后小王子不愿意为小狐狸停留。
但他已经得到了麦田的颜色。
傅斯霆完全没想到这次会议厉非居然不是线上参加,而是本人直接来了!参加会议的厉总是商务打扮,和他在舞台上的西装完全不一样,有种……儒雅的学术气息。
会议室很热,他又把西装脱了。
只剩系着领带笔挺的白衬衫。
整个会议傅斯霆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全程恍惚地在白日做梦。宣读学习文件的葛述好像老师,而剩下埋头做笔记的则像学生。他也好像身在教室,目光透过很多人,看着坐在前排的某个身影。
会议结束后,厉非身边一如既往前呼后拥。
傅斯霆则默默起身。
“傅斯霆!”
那一瞬间他脑子嗡嗡响,很担心得厉非是不是要跟他说,元旦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厉非说的却是:“听说你最近加班很晚,要注意身体。”
还有——
“一月一日,如果早上八点我去接你的话,会不会太早?”
……
傅斯霆那天回去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给厉非发了个家里地址门牌号。毕竟他说来接他,总得知道他住哪儿吧。
厉非回了个“好,收到”。
很快到了除夕,F狸游戏例行开联欢晚会。傅斯霆在会场多少有点心不在焉,因为明天的天气预报不管刷了几遍,都是恼人的“暴雪”。
窗外已经开始絮絮地下了。
万一明早暴雪封路了怎么办……
晚上九点,公司年会最高潮时,厉非竟然给他打过来了一个语音电话。
傅斯霆整个人都懵了,接起来就往年会大厅外面走。
厚重的大门隔绝了嬉闹的嘈杂。厉非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些难以启齿:“对不起,我明天突然临时有事,不能去接你了。”
傅斯霆愣了愣。
“嗯,没关系,我自己可以过去。”
“我的意思是……我有一些急事要办,明天没办法跟你去寺庙了。”
傅斯霆眼中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他声音平静:“好,我知道。”
厉非又说了什么,他有些耳鸣没听清。就在挂断的时候,电话那一头传来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厉非,什么事那么重要?赶紧把电话挂了吧。”
语气不是急躁,亦不是娇嗔。就是那种很冷静平常、没有波动的声音。听起来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冰雪质感。
傅斯霆一夜没睡。
呆呆看窗台的雪落得纷纷扬扬。
隔天早上八点,他准时撑起伞,一个人往寺庙走去。
……
厉非的戏二十日就杀青了。
在那以后,他已经回到了京市,却依旧没有厘清思路。
本来想要趁着两次开会的碰面更加明确自己的心意。结果二十二日傅斯霆没来,二十四日他又被一帮人缠着。
二十五日是圣诞节,街上都是圣诞气息的装饰。
国内也有好几处聚会邀请了厉非,但他还是选择了一个人安静在家待着,晚上天空开始下雨,他望着淅淅沥沥的雨丝,第一个进入脑子的想法竟不是别的。
是下雨了真糟糕,他的腿会不会疼。
“……”
厉非愣了一会儿,那一刻心里温暖又悲哀,随即有些认命释然地笑了。
都这样了还挣扎什么呢?
偏偏就在这一刻有人按响了门铃,厉非从可视门铃里真的看到了一个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人。
“文瑄……?”
自从当年文瑄在网上几次发疯爆料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来往。
厉非只偶尔听一些共友提起过后来文家给了文瑄一些小产业经营着,但他不喜欢,天天闹着还要去国外念声乐念表演,但姐姐文苑又坚决不同意。
就这么僵持着,文瑄就变成了没有正经事业天天在圈子酒会里混着的废物二代。大家看在文家的面子上仍旧带着他玩。
几年过去,文瑄的样子没怎么变。
厉非还在迷惑,他就闯了进来,一把拉着厉非的手腕往里走。厉非京市的家是沈明德二十年前买的,很多年来格局一直没变,文瑄小时候也常来玩,至今熟悉布局。
他像小时候一样把他往有衣柜的那个房间拉。
那是他们小时候会躲进去说悄悄话的地方。他看着厉非:“你现在还相信我吗?”
周遭多少残留着两个人小时候的回忆,但是一切早就时过境迁。
没有等回答,文瑄咬牙:“算了……不相信也没关系。但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要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厉非你知道吗?你之前身边那个进了ICU的黄总,是霍成临找人撞的!”
天边一声惊雷,外面的雨瞬间更大。
文瑄一股脑说了他知道的一切内幕。他这些年到处混酒局,听到了很多只言片语。大家只觉得他是没用的废物二代对他没有防备,却忽略了文瑄一直以来瞎编故事的能力正来自于他天生对很多事情拥有异于常人敏锐洞察和极强的分析能力。
无论当年厉非父母的事也好,高子斐的事也罢。其实他知道的信息都不过冰山一角。
可他却每次都能仅仅通过几条模糊线索,凭空把事实几乎八九成地还原。
这次也是如此。
只言片语的线索,加上他的姐姐文苑曾和霍成临一起对付过港城大佬郜文锋。文苑私底下也知道很多霍成临的秘密。
“厉非,你千万要小心!霍成临这个人……比大家想象中的还不择手段、还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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