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炮灰和主角师兄解蛊后 第120章

作者:月山错 标签: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系统 成长 穿越重生

第129章

雪消云散。

陈慕律跪在地上, 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眼前那片紫翻涌而起,他看清了那人手中的剑。

流光滟滟,如浪如波,那不是神邪剑——而是他最为熟悉的潋虚剑。

那人轻轻翻腕, 剑锋贴上肌肤, 他挑起了圣女的下巴, 居高临下地迫使其与自己对视。

陈慕律瞳孔微张, 强行压下心中惊涛骇浪般涌起的纷乱情绪。对面之人紫衣银冠, 眼睫轻挑起,目光比这场风雪还要寒冷, 冻得他控制不住地战栗。

映入眼帘的那张面庞无比熟悉,他曾在寂寂黑夜中描摹过,在意乱情迷时不知轻重地吻过咬过,却从未想到会在这种境地再次遇见。

明明近在咫尺,却好似天堑之隔。

近乡情怯。

陈慕律脑海中忽然蹦出这个词。

具体的含义牛头不对马嘴,但当他的视线再度被这个人占据之时,那些深藏于心底, 被他刻意抛却遗忘的东西在顷刻间卷土重来,如黑潮般吞噬了他的所有感官。

可孟长赢分明不是他的归乡。

潮湿的雪停了,留下氤氲的雾气, 蒙蔽了陈慕律的五感, 沾湿眉眼。

眼睫垂落, 遮去眸中晦暗, 可那份残留在灵魂深处的愧怍自骨骼中破土而出,他条件反射地颤抖着,怎么克制都无法停下。

那位照清真君眼神里没有看到生人的戒备,也没有一点触动, 像雪原群山上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玉身长立,平静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陈慕律:“叫什么名字?”

陈慕律张了张口,发不出声。

一旁的吴淮安连忙上前行礼:“真君大人,小人乃渡柳城副城主吴淮安,这位是本次祭典的圣女,名唤吴思。”

“吴思?”孟长赢语气波澜不惊,“哪一个思?莫不是大公无私的‘私’?”

“呃,这个确实……”

吴淮安正准备应下,却听见陈慕律忽然开口打断:“不是。”

孟长赢面色不变:“哦?那是哪一个字?”

冰凉的剑贴在脖颈间,他垂着眸子,声音不算大,但咬字清晰:“是思念的思。”

孟长赢慢悠悠道:“无思无念,凡尘俱忘,也算是个好名字。不过我方才听他……唤你圣女?”

仙君俯下身,伸手捏住陈慕律的下巴,力道不算重,但足以逼迫他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孟长赢的指尖比剑锋还要冰凉,审视的目光如有实质,似乎是要将他整个人撕碎重组,不留一点秘密。

吴淮安勉强压下心中的惊骇,正要上前解释,可眼前这位光风霁月的照清真君连眼神都未曾分给他一个。

“闲杂人等不得僭越,我只想听圣女……自、己、说。”

长睫轻颤,陈慕律缓缓抬眼,望着他如枯井般无波的黑瞳,几乎要被吸入那方黑潭中。那是陈慕律再熟悉不过的眼神,孟长赢面上越是这般平淡,他心里的杀意便越重。

陈慕律沉下心来,深吸一口气:“圣女一职,是吴思自作主张,还请真君大人降罪。”

这个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坦白。

“你虽貌若无盐,但舞还算过得去,”照清真君挑了挑眉,“本尊恕你无罪。”

他随即松了手,扫视了一圈周围跪拜的民众:“此处雪祸已除,不必跪了,都起来吧。”

可他越这么说,那满地的百姓越激动。像是一池彻底烧开的沸水,周围人声鼎沸,哭笑之音不绝于耳。无人离开,反而有更多人开始自发地冲高台方向叩拜。

吴淮安试探开口:“真君大人,城主府内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不知您……”

孟长赢抬了抬眼皮,声音没什么起伏:“此地喧哗,换个清净地方议事吧。”

话音刚落,他手中灵气一闪,高台上的几人便在刹那间随他一同瞬移到了城主府。

陈慕律站在距离他最远的位置,眼神扫过身旁一同被带来的人,吴淮安吴淮堂,还有一个在台上提示他动作的阮娘。

他们四人拘谨地站在一处,眼看那位真君大人轻车熟路地走进了正厅,直接坐在了主位上。

孟长赢屈尊降贵地瞥了他们一眼:“还不进来,你们是要当门神吗?”

四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吴淮安率先走进屋内,但他们谁都没敢坐下,只是罚站的地方从门口成了厅中。

孟长赢淡淡地看着他们:“有茶吗?”

“喔……”吴淮安脸上挤出一个很是勉强的笑意,“来人,给真君上茶!”

早已备下的白玉金盏被端上前,那侍从在一室寂静中战战兢兢地将茶具放下,上首的仙君垂眸端坐,没有去接,安静得像是一尊不染纤尘的白瓷神像。

孟长赢沉默得太突然,搞得所有人都有些惶恐。吴淮安看不下去,一咬牙开口试探道:“真君,真君?您可以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无碍,就是想到了一桩旧事。”他捧起白玉金盏,雾气模糊了他的面容,“不必唤我真君,我并非仙人,只是一修行者罢了。”

吴淮堂探头插话:“那我们该如何称呼您呢?”

孟长赢看着杯盏:“仙域之人称我为剑尊,你们与他们一样便可。”

“是。”

见他并还没有怪罪的意思,吴淮堂大着胆子继续追问:“剑尊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我们还不知您能待上多久呢?”

“淮堂,休得无礼!”吴淮安皱起眉,“不可对剑尊大人不敬。”

孟长赢没有看他们:“雪祸并非一日可消,我会在城内停留三日,做法消灾。至于其他的……本尊此次前来,的确不止是为了消除雪祸。”

吴淮安会意:“大人,您有何吩咐?”

孟长赢将白玉金盏搁在桌上:“昔年我曾有一物落在凡间,欠下一份因果。如今我帮你们除了雪祸,权作抵消,两不相欠。所以,我要将我遗留的东西取回。”

吴淮安沉吟片刻:“您说得可是供奉在仙君祠内的‘仙衣之袖’?”

‘仙衣之袖’当然只是一个美称,其实就是老城主收起的那半截粗布残袖。

孟长赢略微感知了一下,点了点头。

“可……”吴淮堂看了眼身边旁始终一言不发的陈慕律,急得上前一步想要再次插话。

“吴淮堂,你真是越大越没样子了!”吴淮安向侧边错开一步,将他挡在身后,“不许对剑尊大人不敬。”

吴淮堂面露挣扎,“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陈慕律忽然开口,“那仙衣之袖本就是剑尊大人之物,您要将它取回,天经地义。”

孟长赢坐在主位上,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他。

良久,剑尊眉梢轻抬:“圣女此言深得我心。”

-

热闹散尽。

孟剑尊没有在城主府中歇下,反而主动要求去仙君祠一探。

吴淮安陪着去了,阮娘也被接回了红袖楼,整个城主府里,只剩下无所适从的吴小城主,还有安静得格外反常的“圣女”大人。

吴淮堂闷闷不乐:“你安静了这么久,方才为什么要突然站出来说那些话?”

“不然我难道要看着一城之主去送死吗?”陈慕律挑了挑眉,“你知道什么是剑尊吗?凡为尊者,必已是同道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他自谦为修行者,难不成你当真忘了自空中劈来那一剑的威力?”

“面对无法战胜的强者,你不该贸然上前驳斥,若今日是个嗜血好战的仙者,你早已身首异处。”

陈慕律神情严肃,故意往重了说,把吴淮堂说得一愣一愣的。讲到最后,可怜的吴小城主已是面色惨白。

吴淮堂垂头丧气:“可是我都答应你了,你帮阮娘脱身,我将仙衣之袖偷给你。现在剑尊大人横插一脚,我便完不成你的交易了,这是在背弃诺言。”

陈慕律眼神微妙:“那就背弃吧。”

“什么?!你怎么……你怎么这么没有契约精神啊?”吴淮堂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你自己都不为自己争取,居然还要鼓动我和你一起毁诺?”

为自己争取……

他忽然顿了顿。

“即便要为自己争取,也要看天地是否容你争。”陈慕律再开口时,情绪已经归于平静,“我们之前的不平等条约作废了,对你来说也算好事一桩。”

吴淮堂压低声音:“那你就这么把仙衣之袖拱手让人了?”

陈慕律笑了笑:“我若得手,便是将宝物据为己有。可剑尊取回旧物,却是情理之中。”

“谁问你这些了?”吴淮堂急得直跺脚,“我就问你想不想要?喜不喜欢?”

他这般蛮横无理又理所当然的做派,看得陈慕律平静的面容都有一瞬间的裂开。

可看着吴淮堂清澈的目光,陈慕神使鬼差地晃了神,当真开始思索起这个问题来。

想不想要。

过去那些年,他其实鲜少考虑这个问题,那些在原世界便已经产生的观念一直在潜移默化地影响他。

他多数时候做选择是为了存活,而非单纯的喜恶。

吴淮堂见他动摇,趁热打铁地继续追问:“怎么样?有没有会心一击的感觉?”

“住嘴吧……”

陈慕律无语地冲他翻了个白眼,“看把你能的。”

吴淮堂总是那么聒噪,不靠谱,更没什么大建树,可能这辈子连个守成之君都当不好。

但他这样的喜怒随性、潇洒肆意,却是许多人都不曾有的。

包括陈慕律。

“不是我说,你今天真的好奇怪啊。”吴淮堂又开始叭叭了,“你明明天不怕地不怕,连祈仙舞都敢跳,前面还敢和剑尊回嘴,怎么到了后面就不讲话了?”

陈慕律垂眸,随口敷衍道:“嗓子哑了。”

“其实我觉得……剑尊虽然对所有人都冷冷的,但他对你的态度……”

“怎么?”

吴淮堂斟酌道:“呃……有点坏?总之我感觉你还是避开他,离远点比较好?”

陈慕律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想多了,剑尊不是凡人,不会与我们这些凡人计较的。”

“他若真的想为难一个人……”

陈慕律扯了扯唇角。

那个人,根本不会有躲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