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山错
沈青云也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寸步不离地跟着谢怀卿。
沈椿龄本想跟上自家师父问问情况,却直接被她塞了一枚平安扣,轻轻巧巧地打发了出去。
一切都在向前,唯有这一方院落陷入了僵局。
第150章
一切准备紧锣密鼓地展开着, 大家都心照不宣,神经紧绷地盯着那位忽然下山的掌门大人。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谢怀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的就老老实实地待在院子里照料起了花草。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沈青云也忽然一改姿态, 强势地接手了沈椿龄的事务, 掌控了倾月宗在崇云一带的调度。
但她依旧没有挪出庭院一步, 而是直接将公务和谢怀卿放在了一个院子里。但凡有人去找她汇报事务, 都能和坐在旁边笑得一脸无奈的掌门打个照面。
被迫放假的沈椿龄自然也拿自家师父没办法。就这样僵持到了临行前,沈青云忽然将一个匣子交给他, 让他帮忙去做一件事。
那天,崇天城下了一场雨。
这里气候干燥,连偶尔一场降雨也只是淅淅沥沥的雨点,堪堪打湿了屋檐和地面。
城西客栈的后花园里氤氲着一片雾,傅秋娘弯着腰站在药丛里,脚边的药丛已经快被拔秃了,露出一大片褐色的土壤。
前些日子的那一仗确实惨烈, 不少人都受了伤,灵植药材不够,很多都是这位老板娘补贴的。
雾蒙蒙的光和雨丝一同被挡住, 傅秋娘抬起头, 率先看见的是来人腰间的月珠平安扣和白虎印。
沈椿龄把伞倾斜在她头顶, 耐心地等她料理完剩下的药材才开口:“傅前辈, 聊聊吗?”
雨水沾湿药草,叶上的绿都亮了几分。
傅秋娘带着他走进一间专门晾晒草药的屋子,垂着眼分起了药。沈椿龄收了伞,没开口, 也沉默地上手帮她理起药来。
药篓空了,傅秋娘终于正眼看向他:“你性子温良,又是木灵根,很适合当医修,怎么去学了剑?”
“我师父也这么说。”沈椿龄笑着理了理草药,“其实没什么原因,不过是我……更想自己握剑罢了。”
傅秋娘说:“可惜了。”
沈椿龄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可惋惜的?您作为崇云门的外门掌事,现在不也还是弃了法修,学了医。”
“你不必试探我。”傅秋娘掀起眼皮,“有话直说,别说你怀疑我是奸细那种蠢话。”
沈椿龄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您不必紧张,椿龄今日来,只是替师长来送一件故人之物。”
傅秋娘目光冷下来,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师长?那可奇了怪了,我这等小人物,怎么有幸结识你们倾月宗的长老。”
她冷了脸,可惜面前的青年只轻轻笑着,还是半点都没有让步:“那一日,你救人的时候用的是穹月针法,对吗?”
傅秋娘紧绷着一张脸,低着头又摆弄起屋里的草药:“你认错了,那只是寻常的针法而已,是我的医修朋友随手教我的招式。”
沈椿龄垂眸:“此乃倾月宗秘法,近百年只有一位传人。”
傅秋娘的手顿了顿。
沈椿龄凝视着她:“您是傅蕖师叔的弟子。”
傅秋娘不语,手心里的药材被压成了粉末。面前的青年忽然叹了口气,周身的气势一下散开,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
他取出一只低调的黑木匣,递到傅秋娘面前。
“不是,我还不配当她的弟子。”傅秋娘侍弄着药草,故意避开了木匣,脸色没有半分笑意,“你们高看我了。”
沈椿龄安静地打开木匣。
匣中装着两枚平安扣,一枚玉扣下的月珠破成了两半,早已黯淡无光,另外一枚则是全新的白月珠。
这一回,傅秋娘再也无法视而不见。
她双手颤抖着接过那方木匣:“这是……”
“傅师叔的月珠,还有你的。”
沈椿龄叹了口气:“师叔殉道前,曾与我师父通信,信中提到她在崇天城当地收下了一名弟子,央求我师父来日为她的徒弟主持入门仪式。”
“这是师叔留给你的。”
傅秋娘握着木匣,声音都哑了:“她说……等大战结束就带我去倾月宗长长见识。她言而无信,你们也是。”
沈椿龄低声道:“傅前辈,节哀。”
“沈椿龄,别傻了,你难不成真的以为傅蕖的死是意外?”傅秋娘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她是个傻子,死前都还念着自己的师门,却不知道就是她引以为傲的师门害死了她。”
“傅前辈,你想多了。”
傅秋娘冷笑:“我有时候真的想不通,她的那位好师尊……怎么能如此不为所动,是不是所有人的生死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
沈椿龄叹了口气:“前辈,慎言。”
“你不必规劝我,有些事,你师父比我知道的更清楚。”傅秋娘自嘲一笑,“人都死了一百多年了,现在才来奔丧。”
她长舒一口气,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枚挂坠递给他:“拿着吧,就当我这个便宜师姐给你的见面礼了。”
四耳冰花结,翠玉平安扣。
“这是傅蕖留下的东西,你带走吧。”
沈椿龄连连摆手:“前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傅秋娘却直接把平安扣拍进了他的手心,硬邦邦地不许他拒绝:“我也算半个法修,比你这种只会挥剑的小家伙肯定清楚些。八卦太极阵不过是个幌子,此行凶险,此物或可保你一命。”
沈椿龄任由她抓住,没有抽回手。
面前那位疾言厉色的女子低下头,重重地呼吸了几下,勉强压抑住情绪:“你记着,这些死物再贵,也没有你的命贵。”
沈椿龄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应了一声。
孟长赢的计划,需要五位元婴后期以上修为的修士一同行动,他也是其中之一。
八卦阵本有三吉门、二平门和三凶门,凶门为杀戮。只要避开血阵中三处必死的凶门,破开三处阵眼,便能停止血阵的运转。
但崇云门的八卦无极阵只是表象,真正的法阵是楚衾破亲自设下的苦厄血阵,将佛门八苦与阵中八门结合,杂糅出了一个复杂的杀阵。
血阵被楚衾破这么一改,所有门都对应着一方苦因,吉与凶变得极难分辨,瞬息间便会产生千万种可能,蕴含了无穷杀机。
苦厄阵之下,八门八苦。
若有人踏错一步,误闯入三凶门之中,后果便不堪设想。
苦厄血阵的条件极为苛刻,一扇门只能有一人攻略,不过有孟长赢的地图加持在,三分胜算都能加到五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要去试一试的。
经过再三商议,他们一致决定由五位元婴后期的修士同时从不同阵眼潜入,其余精锐在阵外实时监控,大部队留守城内。
此次入阵的除了沈椿龄之外,还有律乘雪、路屏山,以及忽然痊愈的剑尊本人。
但让沈椿龄没有想到的是,陈慕律会去。
“喂,你们那是什么眼神啊?”律乘雪好笑地摊开扇子挡脸,“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我和大哥又不是那种封建大家长,难道我们还能限制他的自由吗?”
路屏山尬笑了两声,耸了耸肩。
陈慕律靠在孟长赢身上,直接拆了他家三哥的台:“呵呵,也不知道是谁当年连宗门大比都不让我参加。”
“你最后不还是参加了?”律乘雪冷冷一笑,“直接在试炼台上被雷劈,你知道华京后来赔了多少钱去修那破台子吗?”
陈慕律眨了眨眼,选择直接往孟长赢身后躲。
“好了,那些法宝都带好了吗?”孟长赢淡定地转身,旁若无人地上手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视线扫过青年身上的穿戴整齐的一堆防御法宝。
陈慕律给了他一记眼刀:“你别理了,今天都要第十遍了。”
旁边的沈椿龄自觉地挪开视线,轻轻咳了一声。
“差不多得了,到时候回屋了摸到天荒地老都没人管你们。”律乘雪扶额,“走吧,速战速决。”
云穹山外,星垂四野,宁静又诡谲。
时辰到了。
底下的血阵像是忽然卡顿的器皿,那荧荧绿光黯淡了一瞬,分散得像一场杂乱的雪。
一行五人趁夜色而下,匆匆掠过天边,踏着这场“雪”悄无声息地融入血阵的各个方位。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一簇灵火无声跳跃着,陈慕律警惕地环顾四周。
映入眼帘的是被白雪覆盖的竹林,寒风呼啸着,卷起厚厚的雪堆。
万物休眠,休门。
陈慕律心口吊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松懈了下来,休门属水,旺于冬季,此为大吉。
他成功了。
腰间特制的玉令已经开始闪烁,陈慕律手忙脚乱地打开,是其他人在着陆后依次发来的信号。
【沈椿龄:我在景门,大家都还好吗?】
【路屏山:开门,和计划一样。】
【律乘雪:杜门,刚刚解决。】
陈慕律松了口气。
【陈慕律:我也没问题,是休门。】
【律乘雪:阅。】
【沈椿龄:大家都没事就好!】
【路屏山:等等……】
【陈慕律:孟长赢,你怎么不说话?】
玉令随意地躺在石穴中,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凌冽的剑气自洞穴之外源源不断地袭来,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探了出来,将玉令慢慢地攥在手心中。
【大小姐:孟长赢,你怎么不说话?】
【大小姐:你找到生门了吗?】
忍冬的气息稀薄得好像幻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桂花香气,熏得人目眩神迷,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晕。
玉令闪了闪。
陈慕律守着玉令,某人的消息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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