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昼眠梦君
又或许不是错觉。
他犹豫了一下,想想直接问好像也不太好,于是眼神闪烁地扫了一眼他干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那处,轻轻用白皙的脚尖蹭了一下。
“最近……还好吗?”他含糊着问道。
他干爹的呼吸瞬间乱了,一把握住了他的脚。
殷祝顾不上自己险些被捏骨折的脚踝,惊喜地发现他干爹竟然不医而治了——这可是大喜事啊!
不仅关乎男人后半生的性福,还是两个男人!
“陛下,”宗策小臂陡然绷直,青筋跳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冲破筋肉的束缚,他咬牙道,“这是在军中,策身为主帅,怎能与您白日宣淫放纵己身?”
我也没想过跟你白日宣淫,殷祝心想。
只是想看看你还行不行而已。
但殷祝很清楚,这话说出来自己肯定要完蛋,所以只是默默地想要收回脚,谁知脚跟刚蹭过他干爹紧实的大腿,就被一把按住了。
“陛下,”宗策用平生最大的自制力,才勉强让自己的声调保持平稳,“您得先把身子调理好,莫要……”再勾引他了。
殷祝刚想问莫要什么,就震惊地看到他干爹的那处又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平复下来,快得连他当初上铺的兄弟见了,估计都得甘拜下风。
他呆若木鸡地和神情自若的宗策对视了一眼,更加震惊地发现,他干爹碰到这种事情,居然心态依旧很好。
不亏是他干爹!
只是……
“什么原因啊?”殷祝有点儿崩溃。
宗策以为他是好奇自己怎么做到的,便解释道:“家传。”
师父的家传绝学,修身禁欲,克己复礼。
但殷祝一听,只觉得“完蛋”两个字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居然是遗传病,这还得了?
要是从前没跟他干爹好过,那也就算了,可谁家好人开荤之后还天天吃素的?
“没,没事,”他抹了把脸,拍拍他干爹的肩膀鼓励道,“办法总比困难多,咱们可以,呃,先不谈这事,正事要紧。”
但其实殷祝心里已经愁得要死了,满脑子都在想着之后一定要去找归亭开点中药,这不调理不行啊,直的弯的都无所谓,就怕废了!
宗策还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见殷祝主动略过这事不提,他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战事紧张,他身为三军统领,江淮总督,从来不像外人看到的那样轻松,每一次指挥调度,都要承担着极大的压力。
因此偶尔深夜时,也会像大多数男人一样,想着心上人纾解一番。
但每次这么做,宗策心中总有一种负罪感。
他觉得自己亵渎了那人。
一次两次后,他便宁可去洗冷水澡,也不再做这种事情了。
这次若不是猝不及防之下,被殷祝勾起了压抑大半年的欲火,也不至于如此唐突狼狈。
宗策看向殷祝,却发现殷祝在与自己对视片刻后,主动移开了视线,“你不出去看看吗?哦对了,记得把青琅也叫来,等下朕出去还要他替我上妆。”
尽管知道殷祝与青琅并无私情,但宗策还是心下一沉。
陛下这副模样,想必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看神情,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可又为何要对他露出一副遮遮掩掩、难以启齿的样子?
甚至都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宗策缓缓站起身,垂眸凝视许久,点了一下头。
“好,策去叫他们弄些热乎的吃食来。”
殷祝随意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宗策走出帐中,放下帘幕,但他并未立即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又等待了片刻。
直到听见帐内传来的、低低的咳嗽声,他猛地攥紧了双拳,腮帮紧鼓,似乎是咬紧了牙关。
沉默数息后,才转身大步离去。
第79章
“这次随陛下一起来的太医是谁?”
宗策脚步飞快,边走边问道。
旁边的副官不得不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不认识,听说是太医院新招的一个民间大夫,姓归。”
“归亭?”
宗策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副官:“陛下把他带出来了?只他一个?”
副官磕巴了一下:“是,是啊,大人,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宗策顿了一下,蹙眉说道,“叫归亭过来见我。”
“是!”
归亭刚在分给自己的军帐中歇下来,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润润嗓子,就被副官急匆匆地带到了一处偏帐之中。
抬头看见坐在帐中的宗策,他一惊,忙躬身行礼:“下官参见宗总督。”
“免礼,坐吧。”宗策稍稍缓和了神色,丢给副官一个眼神,副官心领神会,微微冲归亭颔首便转身出去了,但并未走远,只是站在门口,神色警惕地四处张望着。
“宗大人找下官何事?”
归亭坐定,见宗策面色不太好看,不禁提着一颗心问道。
宗策:“他有多久没睡好觉了?”
归亭没想到宗策上来竟是问这个问题,顿时哑然。
这个“他”,不用问也知道是指谁。
但归亭私以为,宗大人这番话问得逾矩,未免有些超出臣子的本分了。
难道说……那个传言,是真的?
陛下当真和宗大人是那样的关系?那究竟是陛下先有意,还是宗大人先动了心思?
他暗暗八卦起来,面上却毫无异状地回答道:“陛下忙于国事,日夜操劳,每日睡不过下官也有劝说过让陛下早些歇息,莫要滥用那醒神香,长期以往,对身体有害无益。但陛下一贯对下官的劝告敷衍了事,并不放在心上。”
难得有了告状的对象,归亭也忍不住多了两句嘴:“下官熬煮的汤药,陛下嫌苦,还时常喝一半倒一半,药力根本达不到治疗的效果。下官人微言轻,但宗大人您说的话,陛下应当是能听进去的。”
宗策回想起上次临别前,殷祝满口答应会好好吃药的乖巧模样,脸色顿时又差了几分。
“下官为陛下诊脉时,常感陛下脉沉而无力,按之中空,此乃精血亏损、肺虚脾寒之征兆,”归亭继续说道,“恐是之前陛下长期服用丹药所致。下官会尽力调整,但效果如何,还要看陛下自己是否配合,下官也不敢轻易妄言。”*
“他先前吃的那些,可对寿数有影响?”宗策沉默良久,问出了一个他此前一直不敢细思的问题。
“这……”
“归太医,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看在家父也曾与令堂相识一场的份上,咱们便平辈论交,不要拘着那些忌讳礼数了。”
宗策双拳紧攥,漆黑眼眸死死盯着归亭,一句踟蹰许久的话堵在喉咙眼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但最终,宗策还是开口了:
“你实话告诉我,吃了那些丹药的人,是不是……都活不长?”
他是好书之人,尽管战事繁忙,但只要一有空,就会向当地郡府长官的家中借阅藏书。以他如今的战绩地位,借书这等小事,这些人自然是无有不应,有些甚至恨不得把家底儿都掏空了让他挑选。
也正因此,宗策接触到了一些从前在宫中都未曾见过、本该作为禁书被销毁的前朝古籍。
这些古籍讲的大多都是前朝的宫廷密事,但其中最让他在意的,是一本前朝太监写来记述丹道的书籍。
其中有一章节,他专门记叙了那些替皇帝妃子们“试药”的药人,在后续观察时出现的种种反应。
宗策翻着这本书,越看越心凉。
书中记载,丹药一途,乃是一小国皇室所创,在我朝大为风靡,就连皇室宗亲也颇好此道。
但同时,那太监也在书中写道,这些药人几乎没有一个能善终的,能活到五十,都算是高寿了。
从皇帝,到嫔妃娘娘,再到下面的达官贵人们,没有人在意这些药人是死是活。
只要当下服了药,七日之内未死,他们便认为这丹药是无毒的;若是出现了不惧冷、精神亢奋、助阳助兴的症状,那更是神药中的神药。
殊不知,服用这些“神药”的药人们,每隔三到五年就要换一批。
究其原因,长期服药之人往往浑身皮肤敏感溃烂,不知寒暑,最终毒素侵入五脏六腑,就连神仙也再难回天。
而宫里的大太监们见惯了这些药人的惨状,只会轻飘飘地下令,吩咐他们再换一批人来,否则贵人见了恐会不喜。
宗策想起前朝末期,那一个个暴病而死的短命帝王,无法不联想起这两年殷祝尽管百般调养、却仍旧不见好转的身体。
他从前一直觉得,自己一定会走在那人前面。
他长他几岁,日日在战场上拼杀,为国征战,虽九死无悔,但这辈子的杀孽已经造得够多了,本就是提着脑袋过日子,加之前面又做了些蠢事,能得善终都是痴心妄想。
可那人不一样。
在宗策看来,他心善仁慈,是千载难逢的明君,大夏和山河十四郡的百姓都指望着他过上好日子。
这样好的一个人,老天爷怎么能如此薄待他?
眼看着归亭沉默不语,宗策喉结滚动,缓缓松开血迹斑斑的十指,哑声问道:“归太医,明仁堂几代行医,真就没见过例外吗?”
“有,”归亭说,“我父亲治过一个病人,也是年轻时沉迷丹道,妄想羽化飞升,与天同寿,后来及时止损,被我父亲用鬼门针救了一命,后面活到了六十四岁高龄。”
“六十四……”
宗策心情无比沉重。
当面对的是战场上的敌人时,无论多么悬殊的差距,他都能冷静思考;可面对凡人的生老病死,他又该如何?
假使那一天他还活着,还没有被认定为大夏的罪人,宗策想,就算不能与那人生同裘死同穴,至少,他还可以为他守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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