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昼眠梦君) 第116章

作者:昼眠梦君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基建 追爱火葬场 穿越重生

别说是他了,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宗策咬了下舌尖,逼迫自己定了定神,垂眸道:“第一种方法,设置瞭望塔,并在粮草囤积之处上方用渔网与细竹竿编织网罩,网上系铜铃与浸醋棉絮,飞鸢、孔明灯等物若是触网,便会被醋棉黏附坠落,铜铃也方便巡逻守夜之人及时发现,防止造成火灾蔓延。”*

“第二种,沿粮仓外围挖掘暗渠,联通地下储水,同时在真粮仓西侧二里设草垛伪仓,外覆浸湿苇席,内藏引火硝石,若下次治从再故技重施,我军可主动点燃伪仓,诱敌来攻。”

这还是殷祝第一次,听到他干爹在战场上出谋划策。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想出两条解决问题的对策,并能将计就计,反将对方一军,即使殷祝知晓历史,也不禁为他干爹这番用兵如神的本领心潮澎湃——放眼几千年历史长河,能被后世冠名为“军神”之人,岂能是浪得虚名之辈?

那刺儿头将领听完,也是哑口无言,只能硬着头皮朝宗策拱了拱手表示佩服。

倒是他身边有位文臣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请问宗大人,还有半条计策是什么?”

“他们袭营,我们也可以袭营,”宗策说,“最好的办法不是见招拆招,而是让敌军自顾不暇,再一举全歼!”

那文臣认同点头,可又不解问道:“可屹人占据地理优势,当季又主西南风,我大夏可没有这样的条件啊。”

“没有条件,可以创造条件。”

这里人多眼杂,宗策显然不愿多说,殷祝见状立刻宣布道:“今晚劳烦诸位跑一趟,等宗爱卿想清楚了,记得把对策写好呈上来给朕过目。趁着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各位还是先回去歇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无论他们愿意不愿意,殷祝反正是把人先打发走了。

“终于清净了。”

他瘫倒在座位上,对着帐中剩下的最后一人抬了抬手指:“宗爱卿,朕渴了。”

宗策从善如流地走了过来,给殷祝倒了杯热茶。

他的姿态很随意,精神也很放松,殷祝了解他干爹,知道现在他在自己面前,绝对是真正毫无防备的样子。

殷祝捧着茶,转了转杯子,忽然笑道:“你还记得咱们刚见面那会儿吗?也是你给朕倒茶,那态度,可比现在要殷勤几倍呢。”

宗策面色一僵,显然想起了那时候犯的蠢,颇有些难堪地移开视线:“策那时……陛下,往事休提。”

“好好好,不提不提。”

殷祝哄着他,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还故意把茶咂出啧啧声响,听得宗策牙根都有些痒痒。

“陛下很怀念那时策的表现?”他的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下去,一双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殷祝。

“怎么说呢,有点儿吧,”殷祝放下茶杯,还真一本正经地思考起来,“朕时常在想,朕的宗将军,从前究竟是怎么看朕的?居然不惜以美色诱惑,着实让人有些顶不住啊……哎哎,别挠!朕怕痒!”

宗策一手撑在扶手上,单膝顶进殷祝的双腿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殷祝,逆光的眉眼间交织着些微的恼羞成怒,和无奈与纵容的情愫。

“所以策一直在想,若是早认识陛下就好了,”他叹息道,“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这等,进退难言的狼狈境地。”

你哪里狼狈了?

殷祝很想问他这句话。

狼狈的明明是我好吗!每次一说点实话就动手动脚,怎么,黑历史就不认账了是吧?

但面对他干爹似笑非笑的眼神,再给殷祝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番话说出口。

只能好声好气地推了推宗策的宽肩,低声求和道:“朕今晚做的如何?满意了吧。”

宗策“嗯”了一声,轻轻在他的额角落下一个吻:“陛下很有人君风范,恩威并施。”

“只是下次在这种场合,切莫再用那种眼神看策了。”

殷祝疑惑:“为什么?”

宗策沉默片刻,低笑一声,带着薄茧的粗糙手指捏住殷祝泛红的耳垂,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直到那指尖的肌肤透着滚烫的热意,他的神情依旧平静得像是一口古井,毫无波澜。

但不知为何,他那副模样,叫殷祝看了,竟颇有些口干舌燥、又心惊肉跳的感觉。

“因为,”宗策呼出一口气,垂眸轻声道,“策会把持不住。”

作者有话说:

  *此法源于宋汴梁防飞鸢火攻之术

第82章

北地寒凉,土地贫瘠,屹人性情粗放,又多不擅园艺。

因此即使夏季,放眼屹国都城上下,也是满目荒凉。

但不同于大夏,屹国境内很少见乞丐。

很多活不下去的人,即使卖身给贵族当奴做婢,打死也不愿意上街乞讨。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国家,每当日出之时,都会有一批无家可归之人,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战争阴霾笼罩之下,唯有一户人家是例外。

格西站在爬满藤蔓的院墙外,犹豫了片刻,抬起手,正要敲门,忽闻墙头上传来一阵窸窣动静,不禁抬头望去。

一阵清脆铃铛声由远及近。

那深绿的枝叶间,探出一只熟悉的毛绒绒脑袋来,嘴里叼着一只不知从哪儿捕来的鸟雀,胡须上还黏着带血的羽毛。

格西挑眉一笑,无奈道:“就说这些日子怎么见不着你,原来是跑这来混吃混喝了。”

“来。”他冲猫儿招手。

正在玩弄那只死鸟的猫儿抬起头,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到手的猎物,敏捷地跳进了他的怀里。

“好姑娘。”

格西满意地抱着它,挠了挠猫儿的下巴。

尽管手背上还有几道被挠出来的血痕尚未完全愈合,他却浑不在意。

“格西大人!”

听到门口动静的管家匆匆跑来开门,一看到抱着猫的格西,还有他身后一群全副武装的金甲武士,立刻慌张解释道:“老爷他今日又去外寺上香了,您等一下,我这就叫人去报信……”

“不用,等他回来吧。”

“可万一老爷他又走错了……”

“不用万一,我派人去盯着他了,迷不了路。”

格西抱着猫,给身后的护卫们打了个手势,叫他们在门口候着,自顾自地穿过院子,走进了正厅内。

刚坐下,他就感觉到了一阵清风拂面,夹杂着湿润水汽的润泽空气灌入肺腑,使人精神为之一振。

格西仔细观察后,发现是因为此处的格局暗藏玄机。

无论是窗棂的高度、墙壁的位置,还是廊桥下水池涌动的泉眼排布,似乎都被人精心计算过,其中巧思,着实令人惊叹。

他环顾四周的小桥流水,和连在宫中都难得一见的千花竞开、一派勃勃生机之景,忽然撑着下巴,薄唇勾起一抹弧度。

他朝不知所措呆站在旁边的管家问了一句:“这些,都是你们老爷布置的?”

“是,是,”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他还以为是格西看不惯这种南夏的园林风式,赶忙道:“要是您不满意,等老爷回来我就跟他说,叫他把这些都推翻重建。”

“我有什么不满意的?这地方不错,按照南夏人的说法,就是风水好,”格西懒洋洋地说道,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怀中猫儿的脊背,“只是外面都打得昏天黑地了,他不把图纸交出来,还有闲心折腾这些,看来是有恃无恐啊。”

“你说,我是不是太宽纵他了呢?”

管家不敢接话,只好赔笑。

格西又瞥了他一眼:“我把你派到他身边,可不是叫你给他当老妈子的,说说看,他最近和南边可有什么联系?”

“这个……”

见管家犹豫,格西原本不甚在意的表情微微一变。

“真的有?”

他直起身,冷声质问道。

兴许是周身骤然变化的气场吓到了怀中的猫儿,它尖利地喵呜一声,在格西手背上狠狠挠了一记,动作飞快地窜了下去,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格西在管家胆战心惊的目光中,盯着自己血淋淋的手背,忽地笑道:“果然,有些玩意儿,就是养不熟。”

“说说吧,他都给那边写了什么?”

他接过管家递来的帕子按在手背上,任由鲜血染红了丝帕,又恢复了方才那一副懒怠的表情,但眼神却不复来时的温度,浅色的瞳孔犹如一双毒蛇般盯着管家,似笑非笑地问道。

管家浑身发凉,战战兢兢地复述了一遍信中的内容,不敢有半个字欺瞒。

眼前这位大人,可是在陛下昏迷后,第一时间率人封锁宫廷,当场杀了几十位贵族高官的狠角色!

这几日,屹国都城人人自危。

太阳升起后,扒了皮的反对派被游街示众;太阳落山后,那些乞丐和流民被拉到城外的炮场,被神机挫骨扬灰。

这也是身为监视者的管家,对卢及这个囚徒又敬又怕的原因。

一方面是因为格西对他的态度暧昧,言谈举止,都如对待座上宾一样客气,却也从未真正信任过,各种软中带硬威逼利诱,叫他着实有些摸不清头脑;

另一方面,便是他曾亲眼目睹过,炮场那些“靶子”的惨状。

那次之后,每当看到卢及这么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夏人,握着笔坐在书斋里埋头写写画画,管家总是会回想起那幕血肉碎石横飞的可怖画面,喉咙中涌上一股生理性的反胃。

他在说完后,还以为格西终于耐心耗尽,准备处理卢及了,谁知格西看上去倒还挺高兴的,还反问了他一句:“就这些了吗?没有别的了?”

“……大人,没有了。”

管家不太明白,格西说的“别的”是什么意思。

在他看来,好吃好喝,高官厚禄,美女钱财,格西对卢及几乎是有求必应,但这么多年过去,卢及依然对南夏的故人念念不忘,对格西的态度,却只是比爱答不理好了那么一点点。

就算是再厉害的人才,也该放弃了吧?

“这么多年没写信回去,突然又开始,我还以为,他是知道……”格西哼笑一声,后半句几不可闻。

他显然心情非常不错,还叫守在外面的金甲武士去皇宫里取来最新进贡的南夏茶叶,说等卢先生回来了,叫他尝尝鲜。

虽然北屹与南夏开战,明面上也停了贸易,但两国的商人总有办法暗中运来最好的商品,再送给上层的贵族们挥霍享受。

至于为什么格西能直接大摇大摆地取走皇室贡品,这点在场没人有胆子提问,除非是嫌自己活得不耐烦了。

进宫的人走了,格西闲来无事,便自顾自地在卢及这宅子里逛了起来。

他看得最久的,一个是院子,一个就是卢及待得最久的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