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昼眠梦君) 第48章

作者:昼眠梦君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基建 追爱火葬场 穿越重生

军医面色微僵:“臣不知。不过宗将军今早来找过臣一趟,神情焦急,还叮嘱臣一定要尽力医治陛下。”

殷祝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笑。

军医不敢吱声。

事实上,当时他们的对话是这样的——

“军医,为何他睡了一觉,又烧起来了?”

“别急,待老夫看看……你个逆臣都对陛下干了什么?简直、简直是畜生不如!丧心病狂!”

“…………”

“别以为你露出这种哀痛表情就能免罪,宗守正我告诉你,你麻烦大了!自古武将居功自傲也不过是欺男霸女侵占良田,没听说过刚打完胜仗就侵到陛下头上的!”

“罪在策一人,我认了。但是军医,求您,替我治好他。”

“你……唉!算了,让老夫先来看看,或许是因为疲累过度导致。”

“军医,怎么了?”

“要策做什么,您直说便是,我刚才想给他用湿帕子擦身子降温,可他现在浑身上下根本碰不得,只要我一摸他,他就……是我昨晚做得太过了。”

“……混账东西!老夫……老夫真该现在就替陛下砍了你的脑袋!男子与男子行房本就容易受伤,你一介武夫,粗手粗脚把陛下折腾成这样也就算了,难道连男子阳精不能留在里面都不知道吗!?”

“策……”

“策你个球,给老夫一边儿去,陛下都快烧糊涂了!!”

军医收回思绪。

想起方才自己给陛下把脉时,殷祝下意识绷紧小腹、指尖颤抖的应激反应,他在心中把那不知轻重的宗策再度骂了个狗血淋头。

“陛下,”但表面上,他仍是小心劝道,“宗将军在您醒来前,一直衣不解带从旁照顾,待到您快苏醒时,才离府继续去忙碌军务,中间未曾阖眼休息过片刻。”

殷祝不作声。

军医继续绞尽脑汁地为宗策求情:“宗将军年轻气盛,鲁莽冲撞了您,臣多嘴,但看在他杀克勤胜北屹的份上,请您千万留将军一条性命!”

他噗通一声跪在床边,伏首跪请。

殷祝扭头,幽幽看向他。

“朕何时说过要取他性命了?”

军医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他正欲开口,突然听殷祝低声咳嗽起来,肺音混杂,似有干啰之声,顿时面色一变,赶紧站起身按了殷祝身上几个穴位,又再度仔细把了把脉,紧绷的神情这才放松下来。

“陛下体虚,还好病情没有继续向下发展,但今后切不可再受寒了,”他说,“臣叫人再加些炭来。”

殷祝默默点了点头。

他也感觉到了,这次醒来后,原本大冬天也燥热的身体反而变得异常怕冷起来,盖了两层棉被再加毯子都不够。

五食散的邪火只是表象,就连宫里的太医也说过,药性慢慢解除的过程,不仅需要他用大毅力戒断药瘾,身体也会经历一个难熬的阵痛期,才能慢慢恢复。

他揉了揉太阳穴,“外面,怎么样了?”

“百姓们都在庆贺胜利,”提起前不久的那场打胜仗,军医的眼角眉梢也不由得染上了喜意,“我军杀死屹人上千,俘虏也超过五百人,阵亡总计不满三百!”

曾经在战场上,大夏与北屹的阵亡比例甚至超过了4:1,也就是说,四个夏人士兵才能杀死一个普通的北屹士兵;

而在宗策的神机营成立前,大夏至少需要七名以上士兵合围,才能勉强对一个屹人骑兵造成威胁。

所以如此战绩,实属耀眼。

殷祝心中高兴。

但一想到他干爹昨天的种种放肆行径,脸又黑了。

除了第一次以外,他从来没被那么……就连第一次,也是痛占了多数。

但昨晚不一样。

他干爹像是逮着最后一顿似的,把他搞得死去活来,直到现在,他大腿内侧的那根筋都被掰得隐隐作痛。

最可恨的是,全程兄弟都没松绑过,刚硬不屈,还可怜挨了顿打。

殷祝什么羞耻求饶的话都说出来了也没用,到最后,甚至只要和宗策肌肤相贴,他就会……他呼吸一窒,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总之,自尊和节操一起碎了一地。

别说军医,连殷祝都觉得他干爹这次太过分了。

绝不能轻易原谅,他冷酷地想。

自己一定要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

“你出去之后,给宗策也看一看,”殷祝叮嘱军医,“别管他有病没病,反正都给他开些调理身子的药,但记住,怎么苦怎么来,逼也要逼着他喝下去,听到没?”

军医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臣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他踌躇了一下,又问道,“陛下准备何时返程?”

“宗策叫你来问的?”

殷祝看着眼神闪烁的军医,哼了一声:“这你得去问他,朕在这边就是一介闲人,他什么时候把战后的事处理好了,什么时候就回去。”

“臣听宗将军的意思,好像是不打算回去了,”军医说,“他说,愿为陛下驻守边疆,马革裹尸。”

殷祝气得脑仁疼,又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马革裹尸是吧?”

他狞笑起来,一把拽住军医的领子,在对方惊恐的注视下轻声细语道:“告诉他,朕打算三日后出发,三日后,朕如果在城门口见不到他的人,那他就自己切了那话儿,回宫和苏成德作伴吧!”

“反正太监也不是不能当将军上马打仗,还少了根牵挂,对吧?”

军医抖抖索索地应下,忙不迭地离开了。

“……是吗,他是这样说的。”

彼时宗策正在军营中,伙同其他下属一起清点战利品、统计战后火炮数量。

本来这些事是不需要他亲自做的,但宗策执意要来。

他也不知究竟多久没休息过了,眼中血丝密布,脸色乍一看,竟比那些缺胳膊断腿的伤兵还要差,和一群喜气洋洋的士卒们形成了鲜明反差。

军医说要给他把脉时,宗策默不作声地看了看他。

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案卷,随他一起单独进了里屋。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需要休息。”军医叹道,“战事熬人,刀枪无眼,将军你同陛下有这样一层关系,是福也是祸,这次回去后,不如就干脆留在新都吧。”

他也不管宗策的表情,自顾自地说:“晖城大胜,有此功绩在身,兵部上下,除了侍郎侍中,位置应该都随你挑,还能常伴陛下左右,如此美差,别人求神告佛还求不来呢。”

宗策垂眸,低声道:“策从未求过这些。”

那日出征前,他冒雪去无相寺,所求的,无非是首战告捷,以及……

他的指尖动了动。

手掌上的隐痛仿佛从未褪去。

“当局者迷啊,”军医摇头,“不管怎么说,陛下的话我带到了,马革裹尸也好,终老地方也罢,将军若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三日后便安坐在此吧。”

“老夫看出来了,陛下待你,嘴硬心软,即使你真的抗旨,应该也不会真把你怎么样的。”

“但是将军,老夫得提醒你一声:莫说是圣恩,就连凡人之心,也是朝夕瞬变。若是真的在意,还是要珍惜时光情谊,自古美人如名将……”

他没有说完。

但那未竟之言,在场两人都心知肚明。

这一次,宗策沉默了许久。

“策自以为,隐藏得还算不错,”他扯了扯嘴角,“有这么明显么?”

军医丢给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老夫离开时,看到那个小子,是叫青琅对吧?一直站在门外候着,还冲老夫笑了笑,”他瞥了宗策一眼,“将军不是还想趁着这次大胜,乘胜追击吗?怎么还没一个唱戏的明事理。”

宗策眉心一跳。

“好好考虑吧,老夫言尽于此。”

军医离开了。

临走前还按照殷祝的吩咐,盯着宗策喝了一大碗苦药。

宗策眼也不眨地喝完了。

舌尖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苦涩味道,他却像是恍然未觉。

视线眺望着窗外枝头含苞待放的玉兰花,宗策下颌线绷紧,耳畔一直回荡着昨晚意乱情迷时,那人带着泣音、支离破碎的混乱梦呓。

从他们第一次肌肤相贴起,他就反反复复地说过一句话——

“我不是他。”

他是谁?

一开始,宗策以为这只是那人的胡言乱语。

可当昨晚再次听到这句话时,他动摇了。

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这样说来,他宗策又算什么?

“昇、sheng……”

宗策低下头,垂眸凝视着自己掌心的断纹。

儿时父亲的好友来家中做客,曾替他算过一卦。

当时那位叔伯看着他的手面露难色,说他掌纹杂乱,恐一生命途多舛,且有早夭之相,若要改命,恐怕要经历一番脱胎换骨才有渺茫生机。

父亲于是便让他习武练刀,强身健体。

如此平安度过了十几年,他几乎要忘记了这份批命。

后来率军征战多年,险象环生,亲朋离散,几度濒死,更是没工夫考虑这些陈年旧事。

再后来,国柱将倾,他被压上刑场……

宗策攥紧五指,近乎妄念地想,是这样的吗?

那人并非只是一时兴起才改了性子,而是他受了万剐千刀换来的?是这场轮回中、独一无二……独属于他的璠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