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昼眠梦君) 第92章

作者:昼眠梦君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基建 追爱火葬场 穿越重生

但躺在床上的感觉倒还挺清爽的,他干爹这次的事后措施做得还算不错,殷祝偏头看了看床头放着的水,缓缓呼出一口气,慢吞吞地撑着床铺坐起来,端起水小口小口地抿着。

他本想再眯一会儿等到宗策回来,但帐篷外传来的声音叫殷祝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见父皇?”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尹英那个小鬼头,殷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右眼一跳,赶紧开始穿衣服。

这要是被看见了还得了!

“陛下在休息。”宗策回答他,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殷祝怎么听怎么觉得是被喂饱之后的满足。

他捏了捏拳头,又听尹英不满道:“你昨天下午也是这么说的!父皇又没生病,怎么可能一觉睡到现在?快让我进去!”

宗策:“抱歉殿下,不行。”

尹英:“你们到底在里面搞什么名堂?昨天我问其他人,他们也叫我不要打扰你们,难不成,你们是在这帐篷里……”

殷祝一不小心扯掉了一颗扣子。

“——商讨军情机密吗?”

宗策咳嗽一声:“殿下说得没错,策与陛下的确是商讨了一整晚军情,陛下凌晨才睡,十分辛苦,就让他多睡会吧。”

殷祝实在听不下去了。

虽然他腿还软着,但还是坚持走到帐篷门口,一把掀起帘子,怒视某人:“说什么呢!”

“父皇!”

尹英一看到他出来,立刻兴奋起来,“父皇您醒啦?外面有人找您呢。”

“谁?”

殷祝刚问出口,余光就注意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从远处朝他走来。

是宋千帆。

在看到宋千帆的那一刻殷祝就皱起了眉头,他和宗策对视一样,知道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宋千帆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让宗策先带尹英到一边去,但宋千帆却直视着宗策的双眼,说:“宗大人留步,臣有话要同陛下和宗大人讲。”

和宗策有关?

殷祝直截了当地问道:“什么事?”

宋千帆朝他行了一礼,严肃道:“臣知陛下对宗大人爱才心切,但此事证据确凿,已经过户部查证,是万万不可抵赖的。”

殷祝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宗策,脸色沉了下来。

“有话直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卖关子那一套了?再者说,户部查证出来的东西,为什么是你来告诉朕?”

宋千帆的嘴唇嚅动了一下。

他苦笑道:“户部尚书说,自己曾被陛下委任,查清有关宗大人叛国的谣言源头,但他却查到了另一件事,是有关宗大人令尊的,还说若是他来禀报,恐怕陛下一个字也不会信。”

殷祝冷笑:“所以你就甘心被他这样当枪使了?”

“涉及到陈年旧事,总之,臣欠了尚书大人一桩人情官司,”宋千帆愁眉苦脸道,“臣也不想来,但这件事又必须要告诉陛下不可。”

“说!”

殷祝觉得自己的耐心都快被这家伙耗尽了,真是……要他是王夫人,肯定忍不了宋千帆。

“宗大人。”

宋千帆把视线投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的宗策,顶着殷祝如有实质的目光,终于说出了那个犹豫很久的问题:

“户部尚书让我问你两个问题:其一,祁王曾在户部案卷中,抹去过有关令尊的牢狱记述,是也不是?”

“其二,请问宗大人,你为何不将卢及的存在上报与陛下?”

第61章

卢及是谁?他干爹又是怎么和祁王扯上关系的?

殷祝起先以为宋千帆是在没事找事,但等他注意到一旁宗策脸上紧绷的神色时,终于意识到,这些问题并不是无的放矢。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怎么了解宗策。

正史记载,宗策乃良家子出身,少年时期丧父丧母,无权无势,崭露头角后又备受政敌打压,标准的美强惨配置。

因此殷祝一直很心疼他干爹。

他给了宗策最大程度的信任与自主权,换做是其他人,说句不好听的,殷祝半夜睡觉都得一只眼睛站岗一只眼睛放哨。

宗策张了张嘴,“陛下,策……”

“回帐篷里再说。”殷祝果断道。

他叫人把尹英领走,又喊人上了壶茶,坐在床榻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千帆,硬是把人看得冷汗直冒,不住地用袖子擦汗。

——见鬼了,这会儿该心虚解释的人不该是宗策吗?

——怎么陛下只顾着看他?

“朕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欠了那户部尚书多大的恩情,才愿意替他来走这一遭,”殷祝说,视线故意没有朝他干爹那边看,“还是说,你们王家终于决定站队了?”

宋千帆心下一紧,面上却只是紧张笑笑:“陛下说的是哪里的话,先前祁王叛乱,臣借丈人的名义拘禁百官,便已是与王家割席了。”

“别人说这话朕信,但你,朕觉得没这个胆子。”

宋千帆:“……为何?”

殷祝:“你惧内。”

宋千帆:“…………”

看到宋千帆憋屈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殷祝稍稍爽了些,问他:“你话带到了,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宋千帆看着杯中甚至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的茶,叹着气站起来,似乎早已预料到了是这样一个结果,“陛下与宗大人慢谈,臣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殷祝鼻孔出气,示意他赶紧走。

但临出帐篷前,宋千帆又停下脚步,回头对宗策道:“宗大人,在下此番前来替尚书大人传话,并无针对大人的意思,还请大人见谅。”

宗策:“应当的,宋学士慢走。”

宋千帆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冲殷祝最后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帐篷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殷祝盯着杯中自己的倒影,良久,开口问道:“卢及是谁?”

“是家父的亲传弟子,”宗策很快回答,“多年前炸毁飞鸟坊叛逃北屹,致使臣弟双腿残疾,父亲不久后也被牵连牢狱,郁郁而终,臣与卢及,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你为何不把这件事上报?”

“这是臣的一点私心,”宗策嗓音干哑,“卢及得家父真传,为北屹制造神机一事,若是传回大夏,家父定然逃脱不了干系。”

他忽然起身撩起袍角,朝着殷祝的方向双膝跪地,垂首道:“陛下,策愿一力承担后果,任凭陛下惩罚,但请陛下不要将卢及的存在公之于众,家父若是死后因逆徒身败名裂……策身为人子,怎能坐视?”

殷祝思考了一下,觉得也能理解他干爹的想法。

在这个时代,师徒关系几乎和父子传承同等重要,如果当年卢及背叛大夏的事情被揭露,宗家上下将永无出头之日。

大概就和有犯罪记录三代不能考公那么严重吧。

但是按理说,宗家本来都已经完蛋了,宗父被牵连入狱,全靠祁王把人捞了出来,还把犯罪记录给抹掉了。

所以说,祁王其实对宗策有大恩?算是他的第一任伯乐?

殷祝想起之前在殿上祁王和宗策对峙时,祁王那憎恶愤怒的眼神,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辛苦培养的白菜被他啃了,这可不得因爱生恨。

哎呦,这么一看,他魅力还是蛮大的嘛。

这么一想,殷祝心里还有点儿小高兴。

当然,这些情绪他肯定不会在他干爹面前表露出来。看着他干爹面上看似平静、实则忐忑紧张的神情,殷祝故意阴沉着脸,喝道:“宗策,你好大的胆子!”

宗策的指尖微微一颤。

殷祝虽然没有问他与祁王的关系,但其中因果,聪明人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明白,又何必再问?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间,宗策却只是低垂着眼眸,一字未言。

先前他竭力隐瞒,后来是不敢坦白,最终一错再错,错至今日,终究只能自尝苦果。

他沉默着,双手合拢,想要下拜谢罪。

但却被殷祝一脚踩在了肩膀上。

“宗策,你真的要把朕气死,是不是?”殷祝这回是真怒了,“朕在尹英那小子面前怎么跟你说的,不许跪!这才一天不到,就全忘干净了?”

宗策愕然抬头。

“陛下……不处置策吗?”

“你做错什么了?犯了哪条大夏律法?”殷祝没忍住,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背叛大夏的是你爹的徒弟,篡改卷宗的是反贼祁王,退一万步说,工坊爆炸,受罚的第一责任人也是你父亲,这些跟你宗策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

宗策刚想说这是诡辩,踩在肩膀上的脚就瞬间加重了力道。

殷祝弯腰,一手搭在膝盖上,勾起嘴角,像是个欺男霸女的流氓一样,盯着他干爹的俊脸哼笑道:“朕看你是真的傻了,你以为朕在生你的气?朕只是气你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还非要户部尚书托关系告诉朕,怎么,就这么不想让朕知道你的过去?”

“不是。”宗策立刻道。

感受着踩在肩膀上的力道,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忍耐地闭了闭眼,“策对陛下,从来是一片赤诚。”

“少来。”

殷祝心想我算是看透了,装的,都TM是装的。

他干爹其实偶像包袱比谁都重,在他面前,更是跟求偶期的孔雀一样,恨不得每天都对着他开屏。

可他为什么就觉得,自己不能接受他不好的那一面呢?

“你可能对朕有什么误解,”殷祝慢吞吞地说道,“朕看重你,和你家世清白与否无关,哪怕你是死刑犯的儿子又如何?朕看重的是你这个人本身。”

宗策的喉结滚动。

“……还有你独一无二的忠心。”

殷祝又补充了一句。

虽然他很遗憾历史上宗策没反,真是,要是反了多好呢?那他肯定要放鞭炮庆祝。

他刚要把脚收回去,突然脚踝被宗策一把拽住,强硬地拖进怀里,他惊呼一声,被捕捉的唇舌很快发不出声音来,只能从唇边溢出凌乱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