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昼眠梦君
第65章
次日清晨。
殷祝刚从床上醒来,就被跪坐在床榻边的宗策吓了一大跳。
“你——”
“陛下,策昨晚失礼了。”
他干爹脊背挺直,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地跟他道歉。
好熟悉的场景。
殷祝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朕又没怪你,昨天只是个意外而已。朕还想问你呢,怎么就跑了?”
宗策根本没去偏殿,这是苏成德告诉他的。殷祝本想去找他,但幻觉中看到的画面让他十分在意,最终几番挣扎,还是决定等理清思绪后再去找他干爹。
但他躺在床上,想着想着,人就失去了意识。
……然后一觉睡到天亮。
所以殷祝这会儿看他干爹的神情都有些心虚,他往里面缩了缩,拍拍身侧的床铺,“今日沐休不上朝,陪朕躺一会儿吧,你昨晚一夜没睡?”
宗策顿了顿,默默起身躺下。
不回答就是肯定了。
在这方面殷祝拿他干爹实在没办法,宗策做事向来一板一眼,曾经殷祝还暗暗揣测过,他干爹会不会在床上也只会用一种姿势,虽然后面的几次亲身经历让他立马推翻了这个离谱的猜测。
可能这就是代沟吧,他想。
毕竟差了几千岁呢。
殷祝翻了个身,侧躺着盯着宗策。
身旁的身躯不易察觉地僵了僵。
宗策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侧,没有丝毫越界。
殷祝从鼻子里叹了一口气,气流拂过宗策的颈窝,男人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忽然抿了抿唇,想要起身,但被殷祝眼疾手快地按回了原位。
“睡觉。”殷祝说。
“陛下,策今日还要与几位同僚会面……”宗策试图挣扎,但全都被殷祝毫不客气地镇压下去,“晚上再见也行,又不差这半天,你先给朕好好休息。”
宗策看着他按在自己胸膛上的手,肌肉绷紧了一瞬,随后握住殷祝的手,十指相扣,身体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他强迫自己闭上双眼。
昨晚,他在御花园的凉亭内坐了一夜。
苏成德来找他,旁敲侧击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但这是他与殷祝的隐私,宗策无意与外人诉说,便只淡淡说了一句并无大碍,就将人打发走了。
但宗策可以敷衍旁人,却无法敷衍自己胸膛中,那颗因为恐慌而愈发失控的心脏。
在来的一路上,他其实一直处于一种害怕失去、忐忑不安的惶然情绪之中,等见到了那人,宗策本以为自己的一颗心能够就此平稳落地,但他很快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那人的好他都看在眼里,点点滴滴,事无巨细地为他着想,几乎要宗策不知该如何回报——如今再说什么肝脑涂地为君死,未免有些太不合时宜了。
他想要活下去,想要和他的陛下长长久久。
直到那人不再需要他,或是生命终结的那一日到来。
也正因为如此,从未想过为自己将来谋划的宗策,在殷祝在他怀中昏倒的那一刻,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恐惧和茫然。
他从未想过陛下会先一步离他而去,不,这个念头光是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的一瞬间,宗策就觉得几乎要无法呼吸。
不可能的,他告诉自己。
陛下那么年轻,也已经戒掉了那害人的东西,将来必定是要长命百岁的。
独坐在月夜之中,炎热的夏风吹得他心烦意乱。
宗策仰起头,注视着月光下翩翩飞舞的彩蝶,回忆又将他拉回了那日两军对峙的大殿之上,血腥与硝烟的味道在鼻尖久久挥之不去。
还有祁王最后那番刻骨铭心的诅咒,从某种意义上讲,祁王的确达到了他的目的,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刺一样深深扎在他的血肉里,稍一动弹就是鲜血淋漓。
但经过这一晚上,宗策也想明白了。
他想要拔出这些刺,为了陛下,也为了自己。
祁王想要让他在痛苦绝望之中一步步走向死亡,宗策不怕死,也早就体验过这世上最深重的绝望,可今时不同于往日,在这世上,有一个人,会牵挂他的冷暖安危,会为了他而殚精竭虑甚至不惜损耗己身——什么泡池子太久气短昏迷,宗策明白或许这是原因之一,但根本还是在于,这些日子,殷祝压根儿就没好好休息过。
他怎能忍心,叫这样一个人,为了他的离去、他的背叛而心痛落泪?
那封血书,的确有些棘手,但只要陛下还信任他,他便有无数种机会能够翻盘——即使是在至关重要的峦安关之战中,北屹也没有轻易拿出血书,不就证明了他们没有更多加以佐证的证明了吗?
这份底牌,从某种意义上讲,是王牌,也是一张死牌。
就看握着这副牌的人,究竟要怎么打了。
话虽如此,宗策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格西这个人阴险毒辣,这数月间,他早已有所领教。
他甚至觉得,说不准血书的主意,就是格西给祁王出谋划策的。
前世被克勤压制,此人并未在两国之争中占据重要地位,但今世克勤已死,格西却似乎极为自然地替代了克勤的地位,接收了他大部分的遗产,以迅猛之势迅速成长为了一位让大夏无法忽视的劲敌。
还有卢及。
前世他的死讯传至大夏后,阿略当晚便大病一场,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连来看病的大夫都连连摇头。
万幸后来还是痊愈了,只是自那之后,阿略便再没出过家门,每日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埋头钻研父亲留下的那些图纸,无论宗策如何劝解都无用。
虽然正是因为他不眠不休的钻研,神机营才能在短短数年内成立壮大,给了宗策在前线腾挪反击的余地,但看着自己的弟弟因为呕心沥血而熬干本就不太好的身体,年纪轻轻便两鬓白发、形容枯槁,宗策又怎么能不肠断心痛?
相比之下,因为殷祝,他已经得到了太多。
听到身边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均匀,宗策睁开眼睛,无声地偏头看向殷祝。
他用目光勾勒着青年在日光下略显苍白的俊秀面孔,那远山般秀丽的眉骨,挺立的鼻背和形状漂亮的双唇,呼吸放轻,几度想要抬手把对方拥入怀中。
但最终,他还是压制住了这份冲动,只是手臂上粗大的青筋隐忍地跳动了数下。
宗策告诫自己,今后不能再由着自己的念头来了。
虽然他多么渴望看到殷祝浑身泛红地依偎在自己怀中,亲吻他的唇直到那两瓣柔软敏感地胀红,将吻落遍全身上下,从纤瘦的白皙脖颈,到会被顶出圆润弧度的小腹,再到身后浅浅的腰窝和柔软的足底……宗策现在只要一想起那时,他竟冷眼旁观着殷祝赤足踩在瓷器的碎片上,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伤害自己,就恨不得狠狠在自己脸上扇一巴掌。
睡梦中,殷祝砸吧了一下嘴,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句话。
宗策仔细辨认,发觉他是在说“干爹再多吃点,贡品管够”。
干爹这个称呼先前让他有些在意,但等后面发现殷祝哭得厉害、或是双眼翻白意识涣散时也会这么叫他,宗策便放下了心,甚至还会故意做得狠一些,听他这么叫自己。
若他不是陛下,只是为他一人停驻的蝴蝶就好了。
即使他与自己真是那背伦的关系,宗策想,自己也可以带着他,去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白头偕老,共度一生。
只是他不太理解,自己明明是个大活人,为什么殷祝却叫他吃贡品,还要多吃一点?
“别、别……”
忽然,殷祝的梦呓声变得断断续续起来,他的声线中带上了一丝哭腔,身体也蜷缩起来,似乎是在逃避什么难以承受的快感,纤薄的腰腹在床榻上扭动着,幅度并不大,但挪动间膝盖和腿脚不免蹭到了宗策。
宗策倒吸一口凉气。
幸好,他练过武,知道怎样通过调整气机和按压穴位,强行把情欲压抑下去。
宗策用一种几乎能把骨头掐断的力道狠狠按了几下那处穴位,沸腾的头脑感受着皮肤表面传来的刺痛,终于清醒了些。
然而殷祝对他的折磨还远远没有停止。
从前那几次暴风骤雨般的体验给殷祝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虽然宗策很高兴这个人能从身到心都打上自己的烙印,但此时对于他,却成了一种极尽甜蜜的惩罚。
感受着环住自己的手臂和一个劲儿往颈侧蹭的湿润唇瓣,宗策浑身肌肉紧绷,尤其是胸膛和腹部,早已被折腾出了一身热汗。
他甚至觉得殷祝大概是故意在装睡,好借此来折磨他,然而理智又告诉他并非如此。
怀中的青年,只是……确确实实地被他催熟了,从一开始的未经人事的青涩抗拒,到慢慢的迎合、甚至会主动打开自己接纳他的到来,直到现在,就连在梦中,也会下意识地向他求欢。
但是不行。
宗策现在是半点也不敢再碰殷祝了,昨晚的事情的确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那位姓汪的太医虽然并未像他军中那位军医一样,直接劈头盖脸的指责他,但光是他的眼神,就足以让宗策无地自容了。
因此他只能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任由殷祝像条水蛇一样缠上来,掐着穴位的手几乎要麻木僵直。
幸好,一炷香后,殷祝终于放过了他。
感受着那道逐渐变得悠长的呼吸和平稳的心跳,宗策缓慢地呼出一口气,他静静地享受着这片刻静谧,虽然心中略有……好吧,是非常遗憾,或许从此不能再与陛下享受那云雨之乐,但他也并非贪恋欲望之人。
只愿陛下今后能长长久久地陪伴在他身侧,宗策想。
那他便此生足矣了。
作者有话说:
殷祝:啥?你的意思是我好不容易把自己掰弯了,你要跟我搞柏拉图?
第66章
放假一时爽,一直放假一直爽。
虽然殷祝很想这么爽下去,但朝堂上的那群老家伙们可不会答应,动不动就喜欢谏这个谏那个,好像不给他找点事心里就难受似的。
还有西南边境源源不断送来的军报,和大夏境内的大小诸事都在等着他处理,也没法轻易撂挑子不管。
这些将领可没有他干爹的本事,即使朝廷尽可能地为他们提供了神机、军械和粮草供给,面对来势汹汹的北屹大军,也大多是输多赢少。
还好,他提前知道历史,所以挑选的都是还算有能力的忠心将领,暂时还没出现临阵脱逃的、军中酗酒延误军机等离谱事件,勉强也算是帮大夏顶住了一方阵线压力。
殷祝现在无比期盼他干爹早日把神机营和血铁骑建立起来,培养出一群新鲜水灵的韭菜,啊不,是年轻将领,任他挑选。
大夏政权溃败后,宋千帆就是靠宗策留下的这些残余部将,硬生生从屹国占据的大片山河中撕下了一块肉,向世人证明了除了宗策以外,大夏也不是没有其他会打仗的能将干将。
只不过是从前的朝廷太垃圾,这些无权无势的年轻将领被一群官僚军阀压制着,根本出不了头而已。
早朝后宗策向他告辞离宫,忙他自己的事去了。
殷祝欣然应允。
他也不是什么十四五岁刚谈恋爱的小年轻,不至于时时刻刻都要和他干爹黏在一起,虽然他对干爹不在身边的确有些遗憾……总之,他干爹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呗!
殷祝一边批奏折,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宗策今天都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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