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但十级社恐 第92章

对周围人反应十分敏感的楚遇当然没有错过莱希的反常和洛瑟琳导师的故意无视，他眨眨眼，用真诚的眼神询问桌子另一边正在倒茶的洛瑟琳导师。

洛瑟琳将茶杯推到楚遇的身前，透过澄澈的镜片，眼眸里满是洞悉世事的深邃与历经千帆后的从容。

她笑了下。

“当初陛下想要推倒神像，想要以此将圣塔祭祀驱逐出王城时，我们都是不同意的。”

学者的第一句话出口，就让本就对这件事避而不谈的心虚狐狸努力往楚遇的后脖颈钻了又钻，恨不得更缩小几分。

洛瑟琳的语速不紧不慢，垂着眼帘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不过事实小辛迪已经知道了，神像还是倒下了。”

客厅有两人一狐，桌上却只有两只茶杯。

楚遇并不意外洛瑟琳代表的那部分珈蓝学者会阻止莱希的行为。

要知道，曾经有声望地位能当莱希老师的这些学者，并不仅仅只会埋头各项领域一门心思做研究，被珈蓝供奉的他们，还有义务帮助珈蓝皇帝治内政。

楚遇反手捏了下狐狸紧紧扒拉在他肩膀上的后爪。

莱希只能瓮声瓮气地补充：“神……咳，神像倒下后，被圣塔祭祀带走了，有一部分供奉学者也离开了。”

“但我后来都有主动去请他们回来！但我在院门口等好久，没一个肯见我。”莱希用嘴筒贴着楚遇的后颈，有些委屈地低声告状，“当时的那种情况，我也没办法啊，如果真要慢慢来，珈蓝王城都要被那些玩意儿掏空了。”

莱希是只骄傲的狐狸，正式成为珈蓝皇帝之后，这种骄傲就更重了。

他的确有时候霸道任性了一些，但不是不知好歹不听劝的皇帝，在王城的局势稳定下来之后，不用其他人劝说，莱希主动就去拜访了那些生气离开的学者们。

结果就是全吃了闭门羹。

莱希也有骄傲自尊的，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也没有重新让神像和圣塔回来的打算，所以赌气的劲儿上来，他索性也梗着脖子，和学者们僵持到了现在。

现在有楚遇在，憋着一肚子委屈不好意思拉低身段和别人诉说的狐狸就开始叭叭叭地告状，不仅狐狸嘴筒贴着楚遇，两只后脚用力蹬啊蹬的，把狐狸肚皮也贴上了楚遇，变成了挂在楚遇肩膀身上的狐狸毛披肩。

楚遇早已经习惯了狐狸的这种，稍微碰一下释放出一点讯息，就会只毛茸茸扑上来往怀里硬拱的得寸进尺，也没抗拒莱希的贴贴，反而因为莱希的话又摸了摸狐狸垂下来的大尾巴。

莱希看似在和楚遇倒苦水，但实际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么近的距离，洛瑟琳怎么可能没听到狐狸的叭叭。

洛瑟琳有些好笑地瞥向这位许久不见的皇帝陛下：“那您在敲门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圣塔祭祀呢？”

狐狸身体一僵，不吭声了。

楚遇忍俊不禁。

他大概能猜到莱希的心活动，估计是注意到了，但是懒得管，反正那些祭祀他一只狐狸能打十多个，完全没看在眼里。

楚遇拍拍自我怀疑的狐狸，含笑的眼眸抬起，回应洛瑟琳看过来的目光：“导师，是圣塔的祭祀在之前就找过几位学者吗？”

“嗯哼。”洛瑟琳并没有绕圈子的打算，十分干脆地点头承认，“他们开出了很优渥丰厚的条件，给研究魔药的送上珍稀材料，给研究魔法阵的送上从未见过的残缺法阵，给研究魔法符文的送去别出心裁的创新符文……总之，完全是投我们所好。”

狐狸抖了下耳朵，生气哼哼。

楚遇若有所思：“但学者们并没有被这些利益打动，而是在兽潮之后分散开来，隐居在各个城镇。”

“您没有亲近圣塔的倾向，却也没有回去王城，为什么？”楚遇心中暗自有了些猜想。

“因为，圣塔所做的一切行为，都不是以自身的欲望谋划出发，而是……”

洛瑟琳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有些无奈，更带着怅惘。

“以神明的名义。”

这句话一出，不仅楚遇生出些如坐针毡的感觉，就连原本表情傲娇的狐狸也有些不自然。

听到关键词适时醒来的本本不开心道：【屁的神明的名义啊！！气死我了！！！】

楚遇有些尴尬地抬手安抚坠在耳垂上，气得升温颤抖的本本。

如果不是他实在太弱了，当初也不会在创世之后没多久就沉睡，甚至连珈蓝都没设计完成，这才让外来的侵略意识找到了薄弱点趁虚而入。

【才不是阿遇的错！！】本本和楚遇是意念相同的存在，感知到楚遇的想法后，立刻大声反驳，【明明是那个坏东西太可恶！顶着阿遇的名义做那么多坏事，现在跟个吸血虫一样甩不掉！】

楚遇：“……”

别说，本本的这个比喻真的很形象。

被侵略意识操控的圣塔，可不就像是趴在楚遇身上窃取信仰的吸血虫，膈应却又因为数量多，且分散在大陆各个地方，让人想要对付却又没有切实可行的办法。

但放着不管肯定不行。

楚遇沉思着，就听桌对面的洛瑟琳导师慢条斯地问了句：“听说精灵之前段时间发生了异变，辛迪有去及时回收刻好的契约传送法阵吗？”

精灵们既然已经全部暂时转移到珈蓝王城，精灵母树也被楚遇重新栽种在小屋院子里，那么连接王城和精灵之的那两个传送阵当然也被楚遇特意毁掉了。

“已经毁掉……”楚遇顺嘴回答，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对上洛瑟琳含笑的眼眸，呼吸一顿，“……了。”

洛瑟琳导师眼眸弯起：“【贪得无厌是不诚实的行为】”

“【一位生灵的灵魂只能契约一次精灵】”

“【您既然已经契约了一位非常优秀的精灵，就不该朝三暮四，违背曾经的诺言】”

楚遇：“……？”

他当然记得这段话。

是当初莱希带着楚遇想要去契约一只魔法小精灵，结果却被契约魔法阵拒绝时，从法阵中传出声音所说的话。

在精灵族的故事尘埃落定后，楚遇也曾经问过球球魔法阵声音的事，但球球却对此并不知情。

而本本因为力量不足，很多事情都无法洞悉回溯，没能解答楚遇的疑惑。

所以这件事在楚遇这边，一直处于悬而未决的状态。

但现在，他却从洛瑟琳导师的口中，听到了本该只有他和莱希知道的言语。

字字句句，分毫不差。

第72章 独家发表

别说莱希没反应过来，就连楚遇也结结实实愣住了。

怔愣过后，楚遇的大脑飞速思考，但还是怎么都难以将洛瑟琳和精灵族联系起来。

但有一点——

那个将献祭精灵从精灵之转移到珈蓝王城的召唤契约法阵，因为当时没有时间再给楚遇慢慢研究，所以最后成型的法阵是出自洛瑟琳之手的版本。

精灵之的魔法阵被刻在精灵母树内部，除了球球没有其他生灵能接触到，但珈蓝王城的那一个魔法阵，确实明晃晃摆在那，每一个想要召唤契约魔法小精灵的珈蓝居民，都能接触得到。

楚遇当时不是没有想过洛瑟琳会发现法阵，但事情总有轻重缓急。

再加上即使洛瑟琳发现了那个法阵，再怎么猜测，充其量也只是半精灵辛纳迪希和精灵族取得了联系，将诞生在精灵族的魔法小精灵开放契约给珈蓝而已，没有什么特殊的。

可现在，洛瑟琳的话就是明确表现出了，她不仅接触到了那个召唤契约魔法阵，还时刻关注着，甚至很有可能改动过。

楚遇耳边传来本本疯狂翻自己内页的动静。

楚遇静静坐着不说话，莱希谨慎噤声，坐在他们对面的洛瑟琳也只是又倒了一杯茶水，垂眸含笑轻喝了一口。

过了好一阵，本本有些崩溃的声音传进楚遇耳中：【啊啊啊不行！阿遇，咱们的力量不够，我翻不开粘起来的这几页】

【这些学者不算是剧情主线，所以我沉睡前没太注意到他们，都没太大印象】

【要不然，阿遇试探一下？你契约魔法阵的时候，那个魔法阵不是还拒绝你了】

楚遇想了一下，组织语言后问洛瑟琳：“导师改动了珈蓝的魔法阵？”

洛瑟琳：“当然没有。”

“这种互相联通的召唤魔法阵最少也是一对，虽然知道另一边肯定在精灵之，但我们不可能进入精灵之去查看你刻下的魔法阵，而贸然更改其中一处魔法阵，很有可能会损伤到魔法阵。”

“但是，辛迪，你那个时候做事有些太匆忙了，精灵族更是不擅长将生灵往……不太好的地方想，所以那个召唤契约法阵，几乎是没有筛选约束的。”

楚遇憋了憋，还是试图辩解：“契约的魔法小精灵只能生活在珈蓝王城内，王城有帝国之心在，莱希不会允许有买卖、伤害魔法小精灵的情况出现的。”

洛瑟琳就像是教导学生一样，心平气和地引导楚遇：“那如果是不被认定为伤害性质的压榨利用呢？”

楚遇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莱希在听到魔法小精灵契约这件事后，就已经默默用爪子捂住了狐狸脸。

他是知道这件事的。

在魔法小精灵出现在珈蓝王城后不久，意识到这种魔法产物有多么方便有用之后，许多居民都开始申请契约。

珈蓝王城有帝国之心，大奸大恶的生灵的确进不来，但只要是性格独立的生灵，都会有私心，这种私心不是伤害他人或者被归类为恶毒坏一类的针对，而是一种本能的利己行为。

有一部分珈蓝居民试探出了魔法小精灵的万能之处，所以他们失去了最开始召唤契约的初心，开始变得依赖魔法小精灵，将工作生活全部交给魔法小精灵，自己则坐享其成，舒舒服服的生活。

——只要他们哄好记忆一片空白的魔法小精灵们，让小精灵相信自己是被爱的，哪怕帝国之心或是珈蓝皇帝读到了他们的心思，小精灵不觉得自己被伤害利用，罪名就无法成立，契约关系也无法中止。

读心术永远不可能成为一座城池干净无瑕的依仗，因为只要有生灵存在，就不会有完全的乌托邦。

即使是珈蓝王城，也会出现偷窃、冲突、伤害的行为，如若不然，也就不会有珈蓝护卫队的存在了。

少年时期在病房渡过了半生的小楚遇不明白这个道，少年认为只要心里所想的声音被听到，就不会有罪恶，但经历过家族纷争，现在坐在这的青年楚遇却一点就透。

献祭的精灵回归母树后，记忆完全清除，一片空白的精灵幼崽在精灵之都是需要被严格保护的存在，更别说离开精灵族。

而精灵族的容貌和魔力很有可能会为他们招来祸端。

所以楚遇才会动用本本的力量，让经过魔法阵离开精灵之的精灵都缩小成袖珍的身型，最大限度保护精灵们的安全。

但再完全的计划也会有疏漏，更别提楚遇当时计划得匆忙，之后又没有办法跟进，查漏补缺。

“如果魔法小精灵只是精灵族的魔力凝聚产物，我们或许能够袖手旁观，但后面我们及时意识到魔法小精灵的特殊，第一时间采取了行动。”

没有那种魔力凝聚产物，会拥有魔法小精灵这样恐怖的魔法天赋和魔力控制。

学者们虽然有猜测过魔法小精灵是精灵的可能，但这种事除非有魔法小精灵觉醒为精灵，否则很难有盖章定论。

毕竟连魔法小精灵本身都没有任何记忆，灵魂完全空白，就算是莱希读心也听不到什么讯息。

不过在认真求证，确认魔法小精灵的存在特殊后，学者们还是插手了这件事，替楚遇弥补了之前计划的漏洞。

“我们用了一些小手段让之前那些居民主动解除契约，想办法在珈蓝王城的契约召唤魔法阵里，嵌套进去了一个炼金产物。”

洛瑟琳打开身边柜子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人偶。

“我这里恰好还有一个备用的。”

她将炼金人偶放在桌面上，凝聚魔力轻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