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狸不归
归雪间想了想,说:“但即使抓到了,也要下船才能换得赏金吧。”
而且……在船上闹那么大动静,归雪间觉得船长不会高兴。赏金不是他的,抓的却是他的客人。
于怀鹤眼神落在归雪间身上,似乎是夸他聪明:“魔族和魔修除外。”
仙魔不两立,从来都是死仇,盖因魔族常以人族为食,且会捕获落单的人族修士,或是企图在人多的场合制造灾祸。
修仙界不是没有违背正道,做下伤天害理之事的修士,但堕成魔修却不是一件容易事。非得是完全摒弃道心,放弃人族的修行方式,像魔族一样茹毛饮血,靠吞噬别人为法,增长修为的才行。
所以魔族众多,魔修却很少。
若是抓到了魔族或魔修,船主大概会真的感谢于怀鹤保障了全船人的安全,很乐意为他们换一个房间。
但既然有胆量上船,大概自信能隐藏魔气,不会被轻易发现。
所以,于怀鹤盖棺定论道:“这么做太看运气。”
归雪间直觉于怀鹤还有其他不靠运气的办法。
果然,于怀鹤又道:“我方才看过了,船头有一处风帆出了问题,阵法不能再维持。”
仙船看起来是一个庞然大物,其实是一个由很多部件组装而成的整体,风帆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布置的阵法失效,可能会出大事故。而真正的阵法大师不可能随船,只能等出现问题再紧急找人。如果于怀鹤能将船帆修缮完好,换一个房间肯定没什么问题。
归雪间抿了下唇:“你的办法很多,为什么以前不去赚灵石?”
两人离得很近,归雪间几乎是用气音说的,很像是偷偷摸摸商量着干坏事。
于怀鹤没有离远,大概是怕归雪间力气不够,撑不住跌下去,他的手环在归雪间的身侧,看起来像是将归雪间挟制在了怀里。
在他的影子里,归雪间是不大的一团,扑棱了几下眼睛。
于怀鹤随意道:“灵石够用就行,赚太多浪费时间,不如修炼。”
归雪间:“……”
果然是对身外之物毫不在意的发言。
至于现在为什么要赚……归雪间还没那么傻。
他知道是因为多了个自己。
自己有那么花钱吗?
归雪间觉得自己很安于清贫,没有要求很多,不知道为什么于怀鹤好像认为多养一个自己需要耗费很多灵石。
于怀鹤没说,但归雪间就是有一种感觉。
于怀鹤望着他:“我打算去看风帆处的阵法,你要一起去吗?”
刹那间,归雪间感觉大事不妙,自己没事干就观察房间里设下的阵法符箓的事一定被发现了。
但下一瞬,他又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不是试探。
按照于怀鹤一贯做法,他想做什么都干脆直接,不会试探得这么明显。于怀鹤只是观察力太好,也没隐瞒他已经发现自己了解阵法的事实。
至于为什么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可能是见他在这看了几个时辰的云,也是无聊,又对阵法感兴趣,给自己找点事做,也看看新鲜玩意。
他对这艘巨大的仙船是挺感兴趣的。
归雪间说“好”,顺从地起身。
于怀鹤递过幕离。
船上人多眼杂,安全起见,于怀鹤用的是化名,且服用了易容的丹药。归雪间没有灵力,吃下丹药,也不知该如何改变容貌,所以只好遮住脸了。
归雪间接过来,帽裙倾泻而下,他很疑惑:“为什么它变得这么长?”
之前上船的时候也戴了,只到肩膀,现在怕是有他整个人高。
于怀鹤说:“船在云间穿行,风很大,可以挡风。”
好吧。为了不生病,归雪间决定接受。
戴上幕离后,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低下头,也不像之前那样能看不到眼前的路。
归雪间有点绝望,他只是一个身体和魂魄不大适配,本来反应就慢半拍的人。现在又成了个半瞎,给他的行动增加了很大难度。
先迈左脚还是右脚,这是一个问题。
迟疑不定间,眼前的帽裙被拨开一道缝隙,从外伸入一只指节分明的手。
归雪间一怔,片刻的犹豫后,他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于怀鹤的掌心。
归雪间被牵着走。
于怀鹤能出那么快的剑,自然有一双天下无双的手。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一双手,也需要小心尝试,才能掌握合适的力道,牵住归雪间。
幕离边缘坠着一层雪白的纱,很长,垂至脚踝,在船板上行走时,被风吹得鼓起,归雪间身形纤瘦,好像也变成船身周围的一片浮云,风一吹就要被刮跑了。
两人停在了风帆前的位置,归雪间仰头看去。
云雾缭绕,观察起来也颇费了一番功夫。
光一个风帆,就铭刻了几种不同的阵法,整艘船的造价无比高昂。
这些阵法都不常用,是很冷门的那种,不能攻击也不能防御,修仙也不必学。倒是归雪间钻研过整本初级阵法大全,所以才能辨认出来。
归雪间思忖良久,缓缓道:“阵法主体是紫叶凌霄的汁液混合朱砂刻下的。紫叶凌霄耐寒而不耐热,温度太高,汁液蒸腾,徒留下朱砂,便不能敏锐地感知风力大小了。”
时间太短,而且阵法是从原典修改而来,他只能从用途,材料的质地色泽等来推断问题所在,不能完全确定。
身旁这人像是在考他,也不说话。
归雪间偏过头,帽裙遮住了视线,他撩开白纱,却也只露出小半张白生生的脸:“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雪间靠自己升一半舱(还有一半靠未婚夫
第12章 新房间
归雪间等了一会儿,听于怀鹤说:“嗯。和你一样。”
看来他们的看法相同。
于怀鹤靠近了些,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很难用身体完全挡住,但两人能够面对面了。
帽檐过于宽大,归雪间仰着头,也只能看到于怀鹤下颌的轮廓。
于怀鹤道:“你看不到灵力波动,却能这么快判断出来阵法的问题所在,很难有人能做到。”
归雪间努力按着被风吹得在半空飞舞的帽裙,睫毛也乱颤:“我是看书自学的。”
于怀鹤低头看着他,好像是在追根究底,虽然他性格冷淡,很少对别人的事感兴趣。
归雪间想了想,总不好说自己小时候无聊到跳湖,白家没有办法,才给他书看。
他说:“我一直住在楼中,没办法出去,白家就给了些书让我打发时间。他们不让我修仙,送来的都是闲书。但可能是没挑太仔细,有几本阵法符箓相关。闲书看多了都差不多,没什么意思,就琢磨起阵法来了。”
归雪间学得很用心,对阵法也没有过于晦涩难懂之感。他不能以灵力辅助探查阵法,只好钻研阵法的构成,对基本阵法都了若指掌。
于怀鹤说:“那你很有天分。”
夸他的人是天道之子,而且于怀鹤本身也很擅长阵法一道,归雪间得到了肯定,心里想原来他阵法自学的确实还不错。
手中不小心一松,方寸之间,白纱纠缠,一片混乱。
似乎是察觉到了归雪间与幕离的激烈斗争,于怀鹤低下身,很容易就抓住借风势变得力大无穷的帽裙。
归雪间松了口气,视野重新清晰起来,看到于怀鹤唇角似乎有一点笑意。
对于怀鹤的评价,死后的归雪间听了很多,其中也有许多矛盾,但只要提到于怀鹤的性情,差不多都用生性冷淡来形容。
这人怎么又笑了?
归雪间怀疑这个人刚刚是在看自己的笑话。
还没来得及细想,于怀鹤又道:“这艘船原来不走这条线路,是前几年才调过来的。云洲和峪洲边界有一道峡谷,与魔界相邻。峡谷的河道烈火不熄,岩浆沸腾,连那一片天空都温度极高。”
所以其中一个阵法才会忽然毁坏。
龙傲天,你知道的好多。归雪间回忆了一下,于怀鹤好像也没出去多久,就打听到了这么多消息。
“原来如此!看来两位对天渡损坏之处的前因后果已十分了解。”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中年男子洪亮的声音。
两人讨论时没避着人,而周围又有负责守卫的侍从,大概是听到他们的谈话,禀告给了船长。
帽裙垂落,遮住了归雪间的脸。
船长走到两人身前,饶有兴致道:“可否告知一二?”
作为天渡号的船长,要保障行船数千人的安全,修为高深,经历丰富,二者缺一不可。此刻亲自前来,也是为了试探两人是否胡言乱语,事关安全,不是小事。
于怀鹤淡淡道:“我师弟精通阵法,他方才已经找出了阵法的缺漏。”
归雪间:“?”
他以为自己就是出来放个风透个气,没料到也有任务,还要负责和船长交谈。
归雪间从白家出来约莫十天,期间一直养病,没和外人接触过。但事已至此,于怀鹤都把他推出去了,总不能一言不发装傻。
白纱之下,归雪间隐约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自己面前。他不能像方才那么说,应当考虑到船长可能不了解阵法具体的运作方式。
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后,归雪间慢条斯理道:“每块风帆上都绘有四个阵法,负责感知风向,风力,加固布料使之不会被外力破坏,以及在狂风中稳定船体。其中感知风力大小的阵法有少许损毁,”
船长道:“现在行船很是平稳,察觉不出什么问题。”
归雪间继续道:“现在天气和煦,仙船是以灵力驱使,并不依靠风力,风帆的作用不大。若是起了狂风暴雨,不能准确感知风力大小,阵法之间的配合失调,或许会有麻烦。”
具体是什么麻烦,归雪间没说,毕竟不怎么吉利。
船长闻言沉思片刻:“叫陈舵手来。”
片刻后,大约是人来了,在船长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又离开了。归雪间一言不发,装得高深莫测,实则是看不清楚,眼前一片模糊,不如等着。
船长道:“是阵法的问题。难怪舵手说隐约觉得风向不对,却察觉不出问题所在,空有修为,却对阵法一窍不通。”
归雪间想,看来阵法的入门果然很难。他见于怀鹤第一面,对方直接找到九曲聚灵阵的命门,他还以为自己的学习成果不怎么样,是修仙界人人皆有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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