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其金
两人亲昵一阵,沈凤翥说知道他忙,但今日必须早些回来,好给他贺生辰。
梁俨笑笑,说身上还有孝期,不用大办,家里人吃顿饭就好。
沈凤翥鼓了鼓腮,无奈道:“你这人…罢了,我给你备了贺礼,你先看看喜不喜欢,若不喜欢,我白日再给你准备。”
说着翻身下床,从屉子里翻出一个卷轴。
梁俨展开一看,是一幅画,画的是白云碧霄,绵延河山,天地之间有一双龙凤相伴遨游。
“喜欢吗?”沈凤翥柔声询问。
凌虚对金玉之物视若无物,他手里的钱也都是凌虚给他的,他不知道自己能给凌虚什么。
“这画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一个月前,怎么了?是不是准备时间太短,画得很粗糙,你不喜欢的话我……”
梁俨鼻下一酸,“你每天要画多久啊?”
他想起他们初到幽州,凤卿为了家中生计,日夜作画,何冬娘给他说了,凤卿的腰现在经常酸疼就是当时伏案作画太久,留下了病根。
沈凤翥笑笑,道:“没多久,一日就画两刻钟,很快的。你喜不喜欢嘛~”
梁俨重重点了下头,“我当然喜欢,凤卿,你忘了吗,嫂嫂说过腰细容易拧着或者扭伤,你腰又有旧疾,长时间伏案对腰不好。这礼物很好我很喜欢,但我最想要的礼物是你好好的,无病无痛。”
闻言,沈凤翥脸上一红,垂下纤长眼睫,点了下头。
梁俨见他害羞,亲了亲泛着香气的发顶,“乖,接着睡吧,我会早点回来。”说罢把沈凤翥按回了床上,掖紧了被子。
吃早饭时,梁俨问两个丫头沈凤翥每日在案前画多长时间。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面露难色。
“公子不让我们说……”海月小声道。
梁俨循循善诱:“今天我生辰诶,你俩就告诉我吧,就当是你俩送我的礼物,我不会告诉公子的,这是我们仨之间的秘密。”
两人又对视一眼,小声说公子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在画画,画得实在累了就去喂孔雀,喂了又回来接着画,直到他回来才会停笔。
梁俨叹了口气,一口闷掉了碗底的粥。
他就知道,那样细腻的笔触怎么可能每天只花两刻钟。
他已经有一只软乎乎的笨蛋凤凰抱在怀里了,哪里还需要纸上的凤凰。
笨蛋凤凰就会让他心疼!
“海月螺儿,以后公子画画,画一会儿就让出屋子走走,或者给他端杯茶,让他吃块点心。公子喜欢画画,但腰不好,不能长时间弯着,否则会疼,你们可得帮我盯着哦~”
两人不知道沈凤翥腰不好,听了这话,连忙点头,把梁俨的吩咐记在了心里。
梁俨今天生日,又一早收到了爱人的祝福和礼物,一整天都笑吟吟的,看东西的速度也飞快,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回了家。
进了小院,便见院里堆满了东西,有成袋的粮食,有晒干的海物,有泡着水的鲜鱼鲜虾,有针脚不那么细密的衣物……
大大小小的东西上要么缠着红布红绳,要么贴着红色的寿字。
“你回来了——”
沈凤翥披着雪白的兔毛披风一直站在廊下等他。
“这些是?”
沈凤翥走近,摸着他的心口,感受急促的心跳,“这些是你的真心换来的真心。”
第101章 阿俨 是沈凤翥的特权
梁俨看着满地的贺礼, 眼眶发热。
这些礼物的主人是随他上岛的渔民,府里做事的丫头婆子,安济堂的学生, 东西二村的村民……
沈凤翥见他眼圈红红的,觉得十分可爱:“开心吗?”
梁俨重重点头, 又听沈凤翥说道,“凌虚…我给你说件事,就是白日他们来送礼,有些送礼的人家离镇将府又远…就是……我就自己做主, 就是……”
“宝贝, 想说什么就说吧。”梁俨将沁凉的小手捂住,“什么时候我们俩之间这么生分了?”
沈凤翥鼓了鼓腮,小声道:“凌虚, 这些贺礼虽然微薄,但君子不以礼菲而废礼,我…看他们大多贫寒, 便自作主张中午摆了宴席,又给了赏赐,花了…不少钱…你要是觉得不合适, 我以后绝不会……”
“夫人, 你做得很好。”梁俨拉起小手亲了一口手背, “是不是我平日太抠搜, 让你觉得我是只铁公鸡?”
“没有, 就是……我也是瑞叶刚才给我盘账,我才发现真的花了很多钱……我改不掉以前赏人的习惯,行事有些铺张奢靡。”沈凤翥脸颊微红,“你会不会嫌我很……”
梁俨无奈一笑:“哎哟, 宝贝,你怎么还自责上了,你这是在给我做面子,真的做得很好。”
沈凤翥垂下眼睫,摇了摇头,“你平日简朴,对衣食不在意,而我喜好奢华,你会不会觉得我…就是我其实很不会过日子,大手大脚的,又喜欢自己拿主意,没有跟你商量,坏了规矩,越俎代庖……”
“小傻子,你这脑袋瓜一天天的在想些什么。”梁俨摸了摸披散开来的柔顺墨发,“每个人都有自己喜好,你不用迁就我,你过得舒适自在就好。过日子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过法,我们最开始到幽州时囊中羞涩,不也活下来了?再说赚钱不就是花的嘛,现在家里有余钱,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花完了我再赚,但是你相信我,你花钱的速度赶不上我赚钱的速度,你放心大胆地花,不用跟我商量。”
沈凤翥抱住梁俨的腰:“今日明明是你的生辰,怎么倒成了你哄我开心。”
“让你开心是我每天都要做的事。”梁俨展臂将人紧紧扣在怀里,鼻尖轻碰香气袅袅的发顶,“你开心我就开心。宝贝,我向来不守什么礼法规矩,你挂嘴边的那些夫为妻纲,什么规矩礼教,通通都忘了吧,我们之间不许再提这些。”
“啊?可我是你的夫人,夫尊妻卑,这是人伦纲常。”沈凤翥心下大惊,平素在屋里子拿乔使性子,不过是个情趣,尊卑礼教不可废,“凌虚,你是皇室血脉,又有官身,我怎么能……”
梁俨松开手臂,扶住瘦削的肩膀,正色道:“沈凤翥,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没有尊卑。”
“可是……”
“没什么可是。”梁俨低头在沁凉的嘴唇上落下一吻,“宝贝,你喜欢的是梁俨,不是广陵王,不是碧澜镇镇将,只是我,只是梁俨。”
“凌虚……”
“对了,宝贝,你可以只叫我梁俨吗,我不喜欢你喊我凌虚。”
梁俨叹了口气,他本以为自己不介意一个称呼。
其实还是介意,从心底生出来的介意。
他是梁俨,不是广陵王,不是什么凌虚。
“直呼姓名,这也……”
这也太无礼了,沈凤翥如是想,“你我同辈,又是同岁,我虽然比你大三个月,但是直呼其名还是……”
“不管,反正你以后只许喊我的名,大名小名随便喊,就是不许再喊表字。”终于找到个由头可以让爱人不怀疑,又顺理成章地改称呼。
“那…我唤你阿俨如何?”沈凤翥手指蜷缩,脸上微红。
梁俨挑眉笑道:“很好,正好没人这么喊过我,这是你我之间的专属昵称,拉钩,以后不许喊错了~”说罢,伸出小指。
在玉京所有人都称呼他广陵王殿下,亲近之人喊七郎。
阿俨,是沈凤翥的特权。
沈凤翥勾住小指,点了点头,嘴角微弯,都十七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梁俨重新抱住爱人,“好,就从称呼开始,从今以后不许再说什么尊卑,若你再说这些,再与我生分,我…我便,我便……”
“你便如何?”沈凤翥抠了抠他腰间蹀躞,微微踮脚亲了一口滑动的喉结,“要罚我么?”
“对,罚你,就罚你亲我一个时辰!”梁俨被亲得心痒,在腰间摩挲的手往下滑,“宝贝,你刚才就提了,不过念你是初犯,这次只罚你一刻钟。”
沈凤翥低头瞥了一眼,伸手拍掉作乱的手,“先去吃饭吧,厨房在烤羊,应该快烤好了。”
说着,踮脚凑到梁俨耳边轻笑,“阿俨,夜里再罚我好不好?”
梁俨被勾得喉头生烟,当晚就把这只惹火凤凰扒干净,拆吃入腹。
看着满脸潮红,眼神迷离的小凤凰,刚下班的小梁俨又开始自愿加班。
冬去春来,梁俨升任兵马使的任职告身来了,同时来的还有去渤海前线的调令。
七日后先带兵去绿波镇与其他人汇合,再齐发渤海。
梁俨看着告身,嘴角勾笑,心道崔弦虽然把他当剑使,但该给的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凌虚,让洪文守在岛上吧,我还是想去渤海前线。”钟旺听梁俨又让他守在岛上,耷拉着一张脸,“俺还想着给你嫂子挣个诰命当当嘞。”
梁俨笑道:“你们夫妻还真是好玩,都来找我,一个说要去,一个说不准去,我听谁的?”
钟旺拍着胸脯朗声道:“当然是听我的,我才是一家之主!”
梁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们夫妻与文哥商量吧,你与文哥必须选一人留下来代行镇将之职,不然我不放心。”
“好吧好吧,我今晚跟你嫂子去找阿文商议,明日给你答复。”
去岁,渤海国皇帝病危不能言语,太子暴毙,三皇子手中有传位诏书,四皇子说是假诏,两方争权,三皇子便以储君身份向宗主国大燕求助,出手铲除四皇子党。
燕帝隔岸观火,如今才派兵给三皇子,不过也是黄雀在后。
等他们到了渤海,多半是先杀四皇子党,再杀三皇子党,杀净渤海皇族,将渤海国该作渤海州。
不用想,到时候必然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才安宁不到半载,就又要动刀兵。
和平,从来都是奢望,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原来那个世界。
去军营宣布完出征消息,有人欢喜有人忧,又去了安济堂,让少年们回家告诉家人消息,休息几日,收拾行囊,然后准备随他出征。
少年们一听是出远门,还是去渤海国,个个面露兴奋。
梁俨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果真还是半大少年,全然不懂离别之苦。
这几日军中府中皆忙,因要远行,瑞叶让府中的丫头婆子都加紧做路上吃的干粮,帮着冯太医裁剪白纱条,磨制药粉。
沈凤翥让海月螺儿去帮着去磨药粉,他自己收拾两人的行装,“也不知道要在渤海呆多久,夏日穿的必然要带,阿俨,今年冬天能回来吗,要不我把兔毛披风也带上……”
梁俨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还是说了出来:“凤儿,我…你留在家里吧”
折披风的手一顿,“你这话什么意思?”
“海上颠簸,到了渤海,骑马步行,你……身子弱,受不住,还是留在家里修养吧,你别担心我,我会带上孟宝昌,他经验老到,而且这次领兵的还是魏节度使麾下的大将,你放心吧。”
沈凤翥闻言不语,放下披风,坐到床上垂首。
梁俨知道他的心,他想帮自己,想陪着自己。
半晌,沈凤翥才闷声道:“我知道了,我等你回来。”
梁俨赶忙过去从背后将人抱住,隔衣亲了一口锁骨,,“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没生你的气。”沈凤翥握住腰间的手,他没生爱人的气,他是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