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其金
燕帝转过身,对朱道祥笑道:“既然七郎想当皇帝,那就让他当,太上皇还逍遥自在些,你说是不是?”
朱道祥抿紧了唇,笑着回了两句,心道这宫里又要见血了。
攻下金京,城内没有逃走的官吏向梁俨俯首称臣。
镇北军进了城没有奸淫掳掠,反倒帮金京城的百姓修筑房屋,此举让金京城内的等死的百姓瞠目结舌。
临时上任的金京刺史见荣王没有开金京银库,也没有放纵手下,更没有耽于享乐,并且向金京百姓下了陈情书,荣王这一系列举动把他吓了一跳又一跳。
这真的是叛军吗?
刺史心道既然荣王占了金京,不如就提议荣王在金京称帝,他给荣王个梯子,到时候等荣王攻下玉京,他也能有个拥戴之功。
此提议一出,镇北军里的一些将领十分支持。
殿下在此登基,便会在此封侯功赏,他们跟着殿下也就图个封妻荫子。
沈凤翥听完刚要出言反对,没想到梁俨先行否决了这个提议。
“称帝之事不急,等我们攻破玉京再议不迟。”
众将见梁俨开了口便不说话了。
到了玉京再论功行赏也不迟,不过早几天晚几天的事儿,反正殿下赏罚分明,该得的军功赏赐不会短了他们。
夜间熄了灯,沈凤翥窝在梁俨怀里,“阿俨,刘刺史撺掇的那股劲儿我听了都想黄袍加身,你倒是沉得住气。”
梁俨轻笑两声,将人搂得更紧了些,“刘刺史的嘴确实厉害,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不过我想着这人呐不能松弦,松了弦再提劲又费时又费力,倒不如一鼓作气攻下玉京,等尘埃落定再让将士们好生松快松快。”
“你这会儿脑子转得倒是快。”沈凤翥被勒得腰疼,难耐地扭了两下,“松开点,热得很。”
“不松。”梁俨嘴上这么说,铁箍般的臂膀还是松开了些,留出了空隙。
又在口是心非。沈凤翥无奈蹭了蹭他的胸膛,柔声柔气地撒娇使性,两人在黑暗中亲吻抚摸一阵才沉沉睡去。
镇北大军在金京停留两日,继续西行。
火雷在手,那固若金汤的龙潭关也阻挡不了镇北军西进的步伐。
两日之内,镇北军便拿下了龙潭关,守军或死或降或俘,过程十分顺利。
不过因为炸下的石块堵了前行道路,兵士们花了一日清理路障,又花了一日休息,直到第四日才启程。
途中,梁俨在草丛林间隐约能看到瑟缩躲避的百姓,还有不少溃兵的尸体。
经过多年战争洗礼,梁俨现在看死尸竟习以为常,全然没有第一次在镇州杀山匪时的激动紧张和害怕。
等镇北军到了玉京城外十里,城外莫说百姓,便是一只狗都看不到。
逃至玉京城外的百姓早就逃到了周边的村镇,玉京城内有条件的更是逃往了蜀地,谁还留在玉京等死。
这次梁俨提前嘱咐工兵,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动用火雷,便是长平侯也不行。
“你若怕火雷伤了城中百姓,那就炸两处皇庄吧。”沈凤翥温声劝道。
沈凤翥敢为投炸金京城担责,是仗着阿俨对他的偏爱。
他明白,即便自己毁了金京城,阿俨也不会杀他。
他是恃宠生娇,得寸进尺的性子,从小最会撒娇讨巧,本来抄家之后被磋磨殆尽了,但这些年又被阿俨养了回来,还愈发严重。
如今他的胆子越来越大,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梁俨无奈道:“凤卿,庄子里也是有人的。”
沈凤翥鼓了鼓腮:“那投在城外的树林子里吧,威慑威慑也是好的,等城里的人吓破了胆……”
两人说话之间,钟旺急匆匆进来了。
“殿下,城里来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不用投火雷了。
梁俨让人把使者请进来。
等了片刻,待帐帘掀开,梁俨长眉一挑,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陆炼。
“许久不见,郡王风姿依旧啊。”
陆炼懒得与他多费口舌,开门见山。
陆炼此来是替燕帝传话,若梁俨退兵,不攻进玉京,燕帝便会传位与他,退居安庆宫为太上皇。
不动干戈便能入驻京城,这可是大好事。
可梁俨也知道天底下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
“皇祖父若早有此意,我也不会兵临城下。”梁俨给陆炼赐了座,“你是知道的,我这人……”
不等梁俨说完,陆炼便让护卫拿出一个木匣,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卷诏书。
“陛下说了,若你同意,便会开城门迎你入京,只是你得答应一个条件。”
梁俨兴趣来了,“什么条件?”
“进城之后,不许杀曾与镇北军对阵的武将,也不许杀留在玉京的文官,更不许镇北军动城中百姓一分一毫。”
“郡王,你也曾是镇北节度副使,镇北军的军纪你还不清楚?”沈凤翥嘴角带笑,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一错不错地审视着陆炼,以防有诈。
陆炼冷冷瞥了沈凤翥一眼,并没有回话。
梁俨思索一阵,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让陆炼先行回城,说明日再给答复。
选择权在他手上,到底是杀进玉京称帝,还是接受燕帝的提议,和平顺位。
梁俨倾向和平顺位。
以最小的代价实现目标,是他的毕生追求。
等召来众将商议,他们一致同意接受燕帝的提议。
如今胜利在望,荣王也是明君苗子,可他们心如明镜,他们是叛上谋反才攻到了玉京城外。
就算荣王登基,他们以后封侯拜相,成为一代贤臣,正史列传也不会有他们谋逆的篇幅,可雁过留痕,悠悠之口堵不住,文人士子的诗篇文赋改不了,他们终究是叛臣。
如果燕帝能自愿退位,那荣王登基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荣王从此便是正统,他们也不会被打上叛臣的烙印。
众人一拍即合,接受了燕帝让位。
次日,梁俨接过陆炼送来的诏书,玉京城门大开,恭迎荣王入京。
梁沈两人昨夜已商议好,梁俨先不入京,而是让撒里尔先带镇北军披甲入宫,控住宫中禁军,同时让钟旺控制住京中各处守军,钱铎在城外架好火雷,若有异动立即攻城。
等燕帝颁下退位诏书,移居安庆宫后,梁俨再行入京。
撒里尔等人入京,一路顺遂,并没有遭到暗杀伏击,进了宫之后,燕帝留下传国玉玺,去了安庆宫。
出乎梁沈二人意料,燕帝心思深沉,怎的这般轻易就让了位?
又等了一日,玉京城被镇北军彻底掌控,梁俨入京,准备登基。
虞家本就深耕礼部,二舅虞志还在礼部当差,有这层关系在,沈凤翥盯着众人筹备,如鱼得水,登基大典筹办得十分顺利。
典礼上,梁俨身穿冕服,头戴十二旒,蓝天之下,紫绯青绿在日光中向他俯首称臣。
“众卿平身——”
文怀太子第七子俨继承大统,改元长和,为大燕第九位天子。
梁俨登基后的第三日,燕帝毒丧于安庆宫,后查出下毒者为大太监吴宝驹,只是事发之后,吴宝驹杳无音信,如蒸发一般从宫中消失了。
梁俨罢朝五日,为先帝举办了隆重丧礼。
京中传闻是新帝下的毒,可又有人说若新帝真想杀先帝,何须下毒这般麻烦,直接杀进宫中就是了。
一时众说纷纭,成了京中官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城门口,长平侯府的华丽大车缓缓出了南门,等行了五六里路,车马才停下。
“公子,到了。”虞棠勒着马绳,朝车内说道。
沈凤翥下了车后,一个宫娥打扮的女子背着包袱,一瘸一拐地下了车。
“螺儿、海月,你俩在车里乖乖吃点心,外面儿风大,别下来啊。”
“侯爷,杂家自己在这儿等就好,您打小身子娇贵,站着累,回去歇着吧。”
沈凤翥笑笑,柔声道:“吴太监也太客气了,您劳苦功高,凤翥不过陪您等一会儿,哪里就累着了。”
这话熨帖,吴宝驹听完笑眯了眼。
这小侯爷温柔可亲,对他十分友善,不像萧勉和丰羽书,一个眼高于顶,一个笑面虎。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是先帝的人,荣王登基之后会在宫里培植自己的亲信。
反正宫里没他的位置了,倒不如最后干一票大的,拿了巨额钱财回乡养老。
吴宝驹怂了怂沉重的肩,笑弯了眼。
长平侯出手大方,这包袱里是能让他潇洒余生的飞钱。
沈凤翥浅笑着睃了一眼雀跃的吴宝驹,嘴角勾起了淡淡弧度。
往旁边挪了两步,笑着看了虞棠一眼,刹那之间,吴宝驹脖颈上便多了一截弓弦。
“呃,呜——”
吴宝驹四肢乱弹挣扎,眼球凸得爆了出来,须臾,手脚散了劲儿,垂了下去。
“好了,把他剁了扔下崖去。”
沈凤翥收起浸红的弓弦,不疾不徐地将其装入香气氤氲的锦袋里,“你手脚麻利些,还要赶回宫里用膳呢。”
林风飒飒,拨动青丝,说罢,沈凤翥望向天空。
先帝啊先帝,有太子梁漱在前,我怎可能让你苟活于安庆宫。
你赌阿俨不会杀你,想要东山再起,可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我与阿俨同床共枕数年,有我在,怎会让你有机会暗中筹谋。
怪就只怪你小瞧了我。
语落,虞棠点了下头,抱起吴宝驹走向崖边。
第176章 大婚 爱是并驾齐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