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其金
沈凤翥喝道:“高焘,还不跪下,你是想藐视节度使,藐视朝廷,藐视天威?”
这三项罪名扣下来,哪一个都能要命。
高焘没想到这人竟拿出了告身。
告身黄帛是朝廷特制,只有任官才有,他家里还放着他的副镇将黄帛告身。
这确实做不了假。
“来人,将高焘和慕容迟拿下。”梁俨看着高焘身后的那些狗腿子,那些人穿着兵靴,拿着官制武器,多半是碧澜镇的戍兵。
若不是军士,那慕容迟和高焘便是贪墨军用物资为己用,罪加一等,更能名正言顺处置两人。
那二三十号人马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动。
“从现在起,我梁俨正式接管碧澜镇,尔等皆本将麾下,还不听令?”
钟旺见梁俨亮了名牌,举着长剑,走上前喝道:“我乃碧澜镇都虞侯钟旺,掌管军纪,三数之后,若尔等还不拿人,便是违抗上命,犯节度使所下十禁二十四条,按军法处置,三、二——”
众兵卒闻言,拿着绳子将高焘和慕容迟捆了个结实。
“钟都虞侯,按照十禁二十四条,藐视上官,该当何罪?”
钟旺恭敬回道:“禀将军,重杖五十,收押禁闭。”
梁俨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你说得很对,来人,就地行刑。”
“你敢,我是——”未等高焘咆哮,军士便将高焘按在了地上。
梁俨随手拿起摊贩撑旌旗的木杆,扔到兵卒脚下,平静道:“给我打。”
两个兵士领命,拿起木杆就是一顿打。
五十杖下去,就算手下留情,也要躺十天半月了。
夜风飒飒,吹得银河灯火摇曳,原本繁华喧闹的夜市寂静无声,只能听见惨绝人寰的哭喊。
高焘和慕容迟还没受完刑便晕死过去,梁俨让兵卒接着打,两人晕了醒,醒了晕,寒冬腊月,生生痛出了一身汗。
梁俨站在南月楼门口冷眼看着地上两人,对那断断续续的求饶哭喊充耳不闻,见行刑完毕,让兵卒将皮开肉绽的两人拖走。
四周盯着梁俨,鸦雀无声。
他们知道,
这个年轻铁腕的俊美郎君,便是碧澜岛的新主人了。
第52章 紫气 今晚我要和将军睡
解决完高焘和慕容迟, 崔霞请梁俨进门喝茶。
梁俨等人喝完一盏茶,那道士也醒了。
“道长来了。”梁玄真见那道士进门,朝道士施礼。太子和薛良娣都信道, 她从小耳濡目染,对道士仙人最是尊敬。
道士回礼道:“贫道谢过诸位施主救命之恩。”说完便直愣愣望着梁俨, 半晌没说话。
梁俨被盯得不舒服,笑道:“道长不必拘谨,请上座,敢问道长法号?”
“贫道袁淳光, 法号海元子。”
梁俨道:“道长仙风道骨, 像是在仙境修炼的神仙道人,如何到了碧澜岛这凡尘之地?”
“吾本在无崖山清修,但时机已到, 不得不下山。”
梁玄真来了兴趣,好奇道:“道长何出此言?”
“道士乱世下山,扶危济难。”
“一派胡言!”钟旺大喝, “我大燕河清海晏,分明是朗朗盛世,你出来做甚, 赶紧滚回你那深山老林子里去。”他对这个长相妖魅的道士没甚好感, 毕竟哪个正经道士在南风馆等人, 只怕是个妖道。
梁俨闻言挑眉, 心道他迟早要造反, 岂不就是乱世来临。
沈凤翥听了这话,蹙眉道:“道长,这话可是谋逆之言,以后莫要再说了, 若被有心之人听去,你恐有性命之忧。”
“道长可会观星看晴?”梁俨笑问。
“自然。”袁淳光凝视梁俨额间紫气,按捺不住心中雀跃。
师尊,徒儿终究是青出于蓝,算准了方位,在这小岛上寻到了那抹浩天紫气的根源。
“道长,实不相瞒,我乃这岛上镇将,需要个能观阴阳晴雨的高人,若道长不嫌弃,我愿意供奉道长。”
“将军救我于水火,贫道恭敬不如从命。”
梁俨没料到这道士这般爽快,只愣了一瞬,便朝袁淳光施礼。
经高焘一闹,也没法再逛街,梁俨众人带着袁淳光回了友来客栈。
“凌虚,那道士嘴里全是胡话,你留他做甚。”洗漱完,沈凤翥坐在镜前篦头。
梁俨躺在床上,见他迟迟不上床,翻身下床,夺了竹篦。
“以后会经常出海,少不得看看方位晴雨。”梁俨见镜中人眉带郁色,抚了抚摸纤瘦的肩,“怎么瞧着不开心呀。”
“没有。”沈凤翥转身,环住劲痩有力的腰,喃喃道,“若那些兵卒不听话,你当时就危险了。”
梁俨见他为自己担心,低头看着满含担忧的水眸,伏身轻吻了一下纤长眼睫,“不听话,我就打得他们听话。我登岛之前便想好了,一上任便要立威,高焘他们今夜正好撞上了,那我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我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好在有惊无险,平安度过了。”
“说起来没有跟他们打起来,还是因为你聪明,什么时候派人去拿的告身,嗯?”
说罢,又重重亲了几下雪腮。
脸颊被亲得湿漉漉的,沈凤翥用袖子擦了擦脸,笑道:“就高焘来时,我让虞棠回来拿的,本以为要些时间,没想到他腿脚功夫这么好。”
“可见你小舅疼你,留了个高手给你。”梁俨将人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有他贴身保护你,我也放心。”
“我还没篦完头呢。”沈凤翥挣扎着下床。
“大晚上别篦头了,睡吧。”梁俨爬上床,用身子将人压住,抓起一把青丝在手里轻嗅。
“我这两日没沐浴洗发,都臭了,今晚别抱我。”沈凤翥扭头捂脸,滑顺墨发跑出了梁俨的掌心。
原来是害羞了,梁俨轻笑,抱着人一滚,两人对视而卧,“哪里臭了,我下午都尝过了,你身上香得很。”
沈凤翥咬唇道:“那是你给的香露香气,现在香气散没了。”
梁俨半撑脑袋,看着羞红的脸颊,觉得煞是可爱,笑问:“散没了吗,要不我再尝尝?”
“言辞轻浮,讨厌得很。”沈凤翥翻身背对,自从表明心意,他就发现凌虚越来越喜欢逗他,不把他逗弄得面红耳赤就不罢休。
“好凤卿,是我错了,我不该言语轻薄。”梁俨伸手将人翻过来,轻轻吻着泛着淡淡香气的发顶,“但我没有骗你,你身上真的很香,我还真想问问,流放时你身上就带着草木香气,一路都没散过,是不是你从小喝草药花汁,又不怎么爱吃荤腥,那些花儿草儿把你的皮肉都腌透了。”
“有吗?你可别哄我。”沈凤翥闻了闻自己的手腕,哪里有什么草木香气,这人又在哄他。
“真的,特别好闻。”说着,梁俨凑到单薄胸口,使劲蹭了蹭,顺便啄了几口细腻滑嫩的脖颈。
沈凤翥被胸前的毛茸茸弄得面热,低声道:“别弄脖子,会被人瞧见。”
梁俨听了脑仁直突突,嘴不能亲,脸不能亲,脖子也不能亲,自己的老婆还不能亲了?
“你…要弄,就弄衣裳遮住的地方吧。”清润声音越来越小,“这样别人就不会发现了。”
梁俨抬眼看着一脸羞涩纯情的美人,苦涩一笑,他的凤卿还真是会勾人。
若他真听了这话,今晚他俩就别睡了。
“你呀,才是真真会哄我。”梁俨将人揽在怀里,不再胡闹,“别再说这些话招我了,乖,咱们睡觉。”
沈凤翥想到舅母说的话,不再出声,乖乖靠着温暖胸膛,甜甜入梦。
次日,梁俨钟旺带着奴仆丫鬟去了镇将府,不过两日就收拾妥当了。
镇将府宽阔,梁俨让张翰海一家人搬了进来,有个照应,钟旺则带着妻女仆从住进了将官区。
碧澜镇戍堡和营地就在星落山后,洪文等人还没到,梁俨虽已搬进镇将府,但还没去军中察看,只翻阅以前的文书账目,了解碧澜镇的情况。
梁俨要负责一镇军政,看着浩如烟海的文书卷册,嘴角微僵。
这年头没有电脑和办公四件套,全靠纸笔文字记录,把这些密密麻麻的卷册看完,只怕会眼冒金星。
碧澜镇除了戍堡里的兵将,只留了两个看管文书账目的苍头奴仆。
“将军,文书刀笔都是跟着镇将走的,原来的都跟上任镇将离岛了。”
钟旺虽然识字,但看着高山似的纸本,说要不等洪文到了再说吧。
洪文是乡贡出身,颇有学识,只是出身微末,没有背景,处处被人排挤,一气之下投了军。
“来不及了,等两日要去找兵马使要东西,若不清楚土地人头,商户税目,不好要东西,也容易被那些商贾蒙蔽。”
梁俨坐下慢慢看起账目,又让两个苍头去准备笔墨纸砚。
“要不我去找两个账房先生?”钟旺提议道。
“不行,岛上的人不知根底,不能看这些。”
这些文书卷册包含财务、人口、军务、货物进出,都是机密,怎么可能让岛上的豪商和闲杂知晓。
梁俨想着等左一都的人来了,他得赶紧教人看账。
钟旺挠头笑道:“凌虚,你若信得过,我让你嫂子来帮你看两日?”
“嫂嫂识字?”
“我岳丈可是秀才相公,你嫂子可比我通文墨,算账记账都在行,我名下的田地铺子都是她在打理。”钟旺一脸骄傲,“其实我有个私心,你嫂子贪玩,这两日上了岛就往那海边走,我怕她出事,让她帮你看看账也好呆在房里。”
梁俨打趣了两句,让钟旺去喊了乔楚来,请她帮忙看往年商户纳税的账面,他自己则看军需物资的账面。
钟旺在旁边也帮不上忙,只帮着做些添茶研磨的琐事。
两人看到晚饭时分才休息,梁俨看着乔楚整理出账目明细,字迹清晰,条目清楚,对这个娇滴滴的嫂子刮目相看。
“将军,妾身愚钝,只看了去年的税目,我前面列出的三十六家铺子的入岛货物税目对不上。”
梁俨瞥了一眼书案上看完的一摞账目,乔楚半日就看了这许多,这还叫愚钝?
“没想到嫂嫂竟是个女诸生。”梁俨笑着朝乔楚作了一揖。
乔楚捂嘴笑道:“妾身不过粗识几个字,将军谬赞了。”
“嫂嫂写得一手好字,条理又清晰,何必妄自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