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可违 第95章

作者:迟归鹤 标签: 竹马 HE 正剧 穿越重生

“萨桑公子何时改了名姓?”对方斗笠一摘,便印证了他先前的猜想,依旧是一口流利的官话。如果不是那一头金发和棕褐肤色,单凭口音,只怕很难想到斗笠之下是这样一张异域风情的脸庞,只不过和初见时的悠然自得不同,异族男人此刻满脸急色,确实是为祁风的事而来。

当年边境之时,萨桑曾受北燕之请送信给他,故而萧恪一点不好奇萨桑为何会找上自己。

“南齐王爷,恕我冒犯。不过阿风之事刻不容缓,我只能冒险来找你。中原名姓是阿风为我取的,我在这里行走不便,总不能用本来的名字,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确实。不过……”萨桑对祁风的称呼让萧恪有些好奇,便直接问道,“萨桑公子何时与祁将军这般要好了,还是说在西羌…势均力敌的对手便是如此称呼?”

孰料萨桑听了萧恪的话,直接来了句,“我与阿风已拜过天地,做过露水夫妻,只是他说还未禀明家中父母,婚姻大事不敢擅专,便没同我回去成礼。”

饶是萧恪见惯了大风大雨,听了萨桑那话也险些让口中茶水呛着,他眨了眨眼,有些不肯定地确认道:“你说祁风同你已……”

直肠子的异族男人十分干脆地点了点头,并直接说道:“我与阿风的关系……就同你和你们那贺将军一样。”

“咳、咳咳…”

萧恪实在没绷住,呛了一口,洪喜赶忙上前替自家主子拍背顺气,一面抬头用异样的眼神打量萨桑。齐国乃礼仪大邦,世家勋贵更是含蓄,似萧恪这般便已经算是离经叛道的了,却没想到这异族人更是粗鲁,竟直接将这些话宣之于口。

“萨桑公子见谅。”萧恪其实倒不觉得如何,他本身就是与男子执手相守之人,只不过他实在是很难想象祁风竟也入了此道,便一时有些诧异惊奇罢了,“实在是…祁将军家风甚严,实难想象他与阁下竟是…如此关系。”

萨桑摇了摇头,又道:“这些皆不重要。我是听说阿风被你们皇帝关起来了,可我在这里寸步难行,实在不知该去找谁,只能来找王爷你了。”

萧恪沉思片刻后直接说道:“萨桑公子可知,祁将军此次被构陷下狱,起因便是有人参他在边关领兵时与一异族人来往密切,有意通敌谋反?”

“什么?!…他们诬陷阿风!”萨桑先是表现出吃惊,他明白那个所谓的异族人是自己,在片刻的自责之后,又马上反应过来这事不过是无端构陷,“他们为什么要害阿风?!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萧恪看着神情焦急的萨桑,脸上略带了一份苦笑解释道:“萨桑公子,这里是大齐。武艺高超并不会令人尊敬畏惧,这里的人都长了百来个心眼,活一日便为了家族兴衰荣辱殚精竭虑到死。祁风家中亦是如此,他爹挡了别人的路,他被人知道与你来往甚密,只这条便足够当发作的借口了。齐燕相争多年,为帝者,最容不下这种。”

“我出身西羌,不是燕人。”

“萨桑公子,你出身哪里对那些人并不要紧,只要你不是齐人,就足够他们至祁风于死地了。其实……你原不该在京城逗留的。”

“……阿风前些时日也同我说过,只说是危险要赶我走,又不愿同我离开,也不告诉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萧恪摇头叹了口气道:“你要他如何同你说明白呢?祁风不是孤身一人,可以自有来去。他同萨桑公子不同,生来便有家族存亡的担子和责任束缚着,这里还有他的父母手足在,哪里能轻易随你一走了之?”

“……”

见萨桑不再说话,萧恪才又道:“萨桑公子放心,我家阿绥与祁兄最是要好,我已答应了他,一定会设法救人出来。只是……”

“南齐王爷,你说得是真的?!你能救阿风?!”萨桑一心记挂祁风安危,没等萧恪说完便激动地跳了起来,末了才反应过来对方话还未说完,便又乖乖坐了下来,“只是什么,你先说。”

“只是你不可随意在外走动,教人看到。那些害人的东西拿不到实证,便不能把祁风真的如何,至多是受些皮肉伤便能无事。这些日子,你可暂且在我府中小住,一应起居用度我会让人替你安排妥当,只一条你得答应我。”

“只要不违背道义我都能答应你!”

“我又不是要敲竹杠。只是救祁兄出来前,还请萨桑不要踏出我府门一步。府中上下皆是我的心腹,断不会出卖,可若是出去便难说了。真出了岔子,放眼整个齐国可就真没有人能救得了祁风了。”

涉及心上人的安慰,异族刀客竟老老实实点了点头,萧恪这才算了结一桩事,便吩咐洪喜叫人收拾出一处干净院子来,又教他亲自领了萨桑去。

萧恪自己则端坐在正厅久久未动,疲色涌上眉梢,他不由伸手在额上用力按了两下。

背后阴暗处转出一人,在萧恪身后七步左右站下,垂手恭敬道:“主子。”

萧恪闭目养神,听到身后动静也没有其他反应,只低低嗯了一声道:“有事说。”

“是,书房盯梢的人方才来回话。如您先前所料,您和总管离开后,白公子果真到您处理公务的书房去了,在里面耽搁了快三炷香才出来,神色匆匆,只是并未与府中人有过接触。”

“嗯。这事先不必让阿绥知道,再则……去给御史台那几个人和九皇叔都递个消息,既然有人按捺不住了,那我便帮他们推一把。”

“是!”

第一百四十章

元宵一过,云麾将军祁风通敌叛国一案便成了朝中头疼大事。

儿子下狱,当爹的虽解了禁足却仍然称病未上朝。朝中但凡有些消息的都知道祁太尉整整十多日都在为儿子的事到处奔走,不仅仅是因为那是他的嫡长子,更因为通敌谋逆的罪名一旦被落实,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是太子的舅舅,若是出事,不仅阖府的富贵荡然无存,连带着这个外甥也要一并被连累,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想出些法子保人。

可世道便是如此古怪。

污蔑陷害只需要三两句别有用心之语,而若想要证自己清白,便要掏心掏肺才有人肯信。况且这罪名不比旁的小打小闹,是那等一不留神便抄家下狱的大罪,所以纵然祁风素日在军中人缘不错,此刻也无一人愿意冒险替祁风出头。世态炎凉,大抵便是如此光景了。

祁太尉不知吃了多少闭门羹,堂堂三公之一,大过年低声下气去求人却也是无功而返。放眼朝廷上下,与他儿子私交甚密且有能力开口的人便只有贺绥一人,可偏偏贺绥背后有个萧恪,他怀疑儿子的事就是萧恪指使,如何肯给对方看了笑话,便死活没去寻唯一有可能救他儿子的贺家。只是这样的大罪,如何能辩白得清楚,尤其是在得知儿子确实与一异族人有来往之后,更是整个人消沉不已,祁府一时门可罗雀。

从前繁盛荣华已成过程云烟,越是被逼到绝境的人,做起事来便会不顾一切,毕竟他已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而朝中人还在争论该有何人去主理此事,只是这趟浑水是个脑袋灵光的便不想沾染,除了刑部尚书实在躲不掉之外,旁人只想着齐帝千万别点到自己。因事关重大,加上祁风并非那些没有背后势力的平头百姓,齐帝自是照惯例点了大理寺与刑部一同主理,另单独指了一位皇亲代表他。

旁人都以为这个人选必是萧恪,齐帝却破天荒将差事指给了晋王萧佑杉。

其中意味却颇有些耐人寻味,晋王府在老王爷还在世时一直是不问朝政的,老王爷是如今皇帝的亲叔叔,后来因不满皇帝侄儿的执政手段而干脆回家养老,再不过问家国大事,而老王爷过世之后,世子承袭了晋王的爵位后便倒戈向了太子一派,晋王的长孙性子跳脱,不知有意无意,那少年与京中各公府侯门的公子都私交甚好。

年前皇帝还雷霆大怒,半点情面不留,将祁府闹了个天翻地覆,过了年的功夫却又指了偏向太子的晋王代为主理此案,不免有人怀疑皇帝是否有意放过祁风。

外面为这事闹得人仰马翻,刑部诏狱之中,祁风却是平静坦然。

除了衣食起居上受了些苛待,倒真没什么人敢贸然对他下重手。不过祁风先等来的不是三堂会审,而是前来探望的萧恪。

燕郡王是朝中炙手可热的重臣权臣,就是不给银子打点,刑部上下也无人敢拦他,更不要说这位王爷还给了赏钱,那些牢头狱卒自是巴结着将萧恪领进去。

萧恪前世死在诏狱,即便今生只第二次来这阴森地方,却也十分熟悉,不需那狱卒过多指点便来到了暂时关押祁风的牢房外。

那牢头本是要先帮忙清扫一番的,被萧恪抬手劝住了。

“洪喜,食盒给本王,你们先去外面候着。”

牢头自不疑有他,没等洪喜开口便主动躬身客客气气请燕郡王身边的大太监一道出去,留出干净地方给萧恪说话,左右这里是刑部诏狱,就算是开着牢门,他们守在外面也不怕祁风会逃跑。

“王爷怎么有空来瞧我?”

萧恪将食盒放在牢房中唯一的那张矮桌之上,也不管这里尘土飞扬,解下外面披着的大氅随意往地上一铺,直接盘腿坐在了矮桌前,一边动手将食盒里的饭菜酒水都取出来摆好。抬眼见祁风未动,还抬手招呼了下道:“祁兄先莫发愣,饭菜要凉了。”

祁风叹了口气也跟着坐了下来,他一身粗布囚服,手腕上还扣着沉重的锁链镣铐,纵然十几日不得打理须发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憔悴,可男人的神色却始终是坚定坦然的,瞧不出半点困顿慌张。萧恪为他斟上一杯酒,他也半点不疑端起小盅便一口干了,放下酒杯后他笑着问了一句,“这般丰盛,是要提前为我践行?”

不大的矮桌上满满当当摆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其实要说多丰盛奢侈也不至于,除了一条鲜鱼其余皆是素菜,不过倒也做得精致。另配了一碗熬得糯糯的米粥,米是仅供给王公贵族的上等精米,先头那杯温酒入喉清冽醇厚。只是给囚犯吃一顿丰盛饭菜,只让人想到断头饭,故而才有祁风方才的自嘲之语。

萧恪甚至替祁风布了菜,听了他的话才放下筷子扯起旁的道:“诏狱都是些难入口的粗劣饭菜,吃上十来日不适宜骤然暴饮暴食,我让人烹了条鲜鱼,又使人熬了这软糯甜粥,足煨了一两个时辰,你吃了才不至于伤了肠胃。酒是解馋用的,但不可贪杯……”

“王爷何时这般良善?”

“才说到一半,这些都是阿绥一一叮嘱了做的,他不便入诏狱瞧你,便托我过来一趟,叫我瞧瞧你近况如何,顺道带顿饭菜过来,你放心吃便是。虽说大多是素食,但都是我府上厨子用心烹制的,解个馋足够,也不至于骤然大鱼大肉教你吃坏了肚子。”

祁风笑了下,倒是没再拒绝,萧恪递过一双银筷,他便也顺手接过,低头吃了起来。

纵使身陷囹圄,心中有千万疑问想问,但到底世家公子的涵养没有丢。只不过相较那些从小到大没离开京城一步的娇娇儿,多年行伍生涯的祁风吃相要稍显狂放一些,或许也是真的饿了,风卷残云般就将那几碟热菜吃干净了。

甫一放下碗筷,便听得萧恪说道:“那个异族人头两日到我府里去了。”

祁风手一顿,眼神立刻变得凌厉,只是却没有急于开口。

“你爹知道你们之间是那种关系么?”

祁风板着脸冷冷道:“……这与王爷无关。”

“别这么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真要对付你爹,我就用不着之前巴巴告诉你这事了。”萧恪当然知道祁风是顾忌着说错了什么话,被自己拿了去对付祁太尉才闭口不说的,不过他原也没想过这样的卑鄙法子,这趟来只是单纯‘瞧人’的,真正目的既已达到,自没有多逗留的意义了。说完,也不管祁风是什么反应,径自起身将食盒之类的收拾了,只是那件拿来铺地的大氅就被他这么扔在地上。

“王爷忘了东西没拿走。”

萧恪站在牢笼门口,半转过身笑道:“左右也已脏了,祁兄留着夜间挡风用便是。若是实在不想碰我的东西,一把火烧了还可以取取暖。”

“你到底来做什么的?只是为了给我送一顿饭?”

“呵。怎么?我来就一定居心叵测、有所图谋?”萧恪视线扫过一间间逼仄压抑的囚室,触动了埋藏在心底的某些记忆,自顾自说了一句,“不过是太久没来了,趁机来瞧瞧。”

这话说得祁风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他也早习惯了萧恪这样不循常理的言行了,便也没有过多纠结方才那句话,只追问道:“萨桑与这件事无关,你我都清楚的。”

“嗯,我清楚,人好好在我府中,什么事都没有,再者以他的功夫,想去哪儿我也拦不住。”瞥见祁风松了口气的神情,萧恪不由好奇问道,“祁兄怎么一直问别人的事,通敌谋逆的罪责都被扣在头上了,你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因为我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既然如此,想来祁兄也没什么大碍,我便先失陪了。”

这一回萧恪离开,祁风没有再拦人,因为他想知道的萧恪已经同他说了。而祁风之于萧恪,则是这整场布局中的最后一环。

戏做足了,接下来便该各方粉墨登场了。

从萧恪去诏狱看望祁风一次之后,京中突然开始流传所谓祁风通敌不过是替燕郡王顶嘴之类的流言,不过五六日,便多了许多更大胆的说法,更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亲历者言之凿凿指正萧恪与北燕新汗王早有私交,当然在这几日,御史台也没消停,弹劾祁风和萧恪的奏折已渐有弹压不住的趋势。其实朝中大多数人根本摸不透这事如何会演变成现在的情况,更不知道燕郡王是怎么被牵扯进去的,但当那棵遮风大雨的大树隐有倒塌之势时,原本树下乘凉的人都人人自危起来。

和祁风被诬陷时几乎一模一样的手段,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块,可祁风与萧恪,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虽说贺绥与祁风私交甚笃,但祁太尉和萧恪却是朝中的政敌,将这两人扯到一块去,让人猜不透幕后之人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可无论是谁在幕后操纵一切,祁太尉都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他的儿子和祁氏一门的荣辱都拴在这一刻,他没别的选择。

借刀杀人的事祁太尉不是第一次做,何况他一直将萧恪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尤其是近几年燕郡王借着皇帝的势疯狂打压政见不同之人,如今便是自己在背后推一把,也不过是顺应人心。更何况也算不上自己动手,不过小小篡改下流言内容,围魏救赵将亲儿子救出来罢了,就算萧恪真的要死,那也是那位多疑多思的皇帝乾纲独断,怨不了旁人。

攀附燕郡王府的人中有些拿不准主意的,便想着去探探口风,只可惜燕郡王府大门紧闭,问就是病了,不论是谁一概不见,从流言在京中越传越烈开始,萧恪就‘病’了。不过他究竟是真病假病,还是‘心病’,旁人心中自有数,面上只装作不知。

贺家除了贺绥,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事真相如何,只是贺绥仍坚持每日往返王府和侯府之间。

“舅舅!我才把之前父亲教的一套枪练熟,今日您别去萧叔那儿了成么?”白琮这些天亲眼瞧着贺绥天天往王府跑,心里头也跟着着急,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见劝不住,干脆撒气了娇。他很聪明得没有再贺绥面前说萧恪的坏话,尽管他自己很想告诉舅舅,萧恪马上就要大祸临头,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冲动坏事,便只能每天寻各式各样的理由,变着法得想将贺绥留下,有时可以,有时却拗不过舅舅。

贺绥没有答应,身为母亲的贺牧早已注意到了儿子这几日的反常,见状开口道:“阿绥,这小子缠人得很,不让你看罢想必是不会让你轻易脱身的。正巧我也许久没活动身子骨了,且留一会儿,全了他这心愿他便不闹你了。允宁那儿近来事多,你今日过去便不必往返折腾了,明日待他忙完了手头事务干脆叫过来一起吃顿饭。”

“好。”

长姐既已发话,贺绥自然不会反驳。白琮暗道要出事,他是不愿舅舅和父母去趟这趟浑水的,可是母亲发话了,他总不能一个劲儿地反驳。然而他心中藏着事,本就不太熟的枪法更是跟着心一起乱了,贺牧夫妇与负责喂招的贺绥都看得清楚,长棍一挑一拍,白琮躲闪不及,手腕被敲中一下,不算疼,然而手中红缨枪却是握不住了。

贺家姐弟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没有主动质问孩子什么,只是贺牧走过来捡起了地上的枪,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白琮低着头,双手垂在身侧,听到母亲的叹息,手指不由绞紧了衣摆,装着萧恪‘罪证’的那个荷包还挂在他腰间,他还没有将那东西交出去。

白子骞走上前拍了拍妻子的肩,从他手中接过那杆枪,立在小舅子对面,扭头对垂头丧气的儿子说道:“琮儿,你且抬头细细记下为父是如何使这一套枪法的。”

同样的枪法,换到白子骞手中便是虎虎生威,平日看着斯文清俊的男人眼神一凛,刹那间便有了阵前拼杀之人的悍勇,一招一式虽是点到为止的比试,却不能减弱半分通身的杀伐之气,真真是在边境战场上锤炼了二十多年、名副其实的大将军。

白子骞攻势悍猛,而贺绥则走的是灵巧莫测的路数,两人的枪法虽都承袭自贺崇疆,落到他二人手上却衍生出各自的不同来。虽是点到为止的比试,但真刀真枪打上一番下来,却足够让白琮在旁看得痴了,也将那些烦心事暂时抛在了脑后,一双眼不知该盯父亲好还是舅舅好。

“时辰差不多了,阿绥还得去换身干净衣裳,赶紧去,别耽搁了。”

贺牧看着差不多了,出声打断了丈夫和弟弟的比试,她若是一直不叫停,那两人少说还要打上半个时辰才能歇下。她冲丈夫使了个眼色,白子骞提了另一把枪,将先前使得那杆红缨枪重新塞回儿子手中,拉着人便要再教一遍。

贺绥得以脱身,可他还没到燕郡王府,远远便看到了百余禁军在王府门外扎开架势。一如数年前,那些人手持圣旨将侯府以清点保护的名义查抄一般。再联想到白琮今日阻拦他的举动和萧恪同他说过的话,心头不由一紧,立刻策马赶到王府门口。

“吁!”

贺绥一勒缰绳,马儿嘶鸣也吸引了门口禁军的注意,为首的人见是贺绥,看了眼王府门口的侍卫,转过身下了阶走过来给马上的贺绥行礼,“末将见过贺将军。”

“禁军在此,所为何事?!”贺绥如今已是右金吾卫将军,与负责抓人的这些兵卒同属禁军十六卫,虽说他们并不归贺绥管辖,但到底是皇帝亲封的三品将军,他还是有质询的权利。

“燕郡王萧恪与此次通敌大案有紧要关系,末将奉命拿了人去讯问。”那人官不过中郎将,比贺绥矮了太多。虽说上次抄祁府带走祁风的也是他,但今日他被贺绥的气势压制得死死的,远没有上次拿人时那般趾高气昂。从头到尾,贺绥连马都没下,他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好好的一句话愣是停顿了两三回才说完。

可那人打眼一看,见贺绥要进燕郡王府,忙出声喊了一句,“将军不可入内!”

贺绥拽着缰绳,调转马头挡在那人与王府大门中间,居高临下质问道:“为何?”

“这……将军,末将是奉了皇命而来,还请将军莫要为难我等!”对方身上分明没有兵器,可却平白让他生出一种下一刻就要被枪尖扎穿喉咙的错觉。到最后就连那句话如何盯着贺绥要吃人一般的眼神完整说出来的,他自己都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