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迟宵也
喻逐云低低地喊了一声爷爷。
“哎!”喻惕守莫名有些感动,他这段时间也从老师那听说了,喻逐云的成绩、面貌,都有了很大的改变,“你一个人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喻逐云言简意赅,“而且我也不算是一个人,我喜欢的人就陪在我身边。”
第66章
喻惕守哑然, 有人陪在喻逐云身边?
还是喻逐云喜欢的人?
“你怕不是在跟爷爷开玩笑吧?”
喻逐云顿了顿:“没有。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把他介绍给您。”
喻惕守怔了怔,一听了之, 将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曾经被拐卖, 之后又和家人离心的孩子, 不会轻易向人交心。喻惕守心中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他独自在外。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撑不住,需要常年在首都的私人医院疗养, 一定会跟喻逐云一块待在宜城。
“好吧好吧。乖孩子, 爷爷知道你还在生气。你生气也是正常的,这些年来我跟他们也都是说尽了好坏话, 可不管是你爸妈,还是你弟,没有一个人做到位。”
“这些事是他们不好, 但你不要因为他们而惩罚你自己……”
喻逐云揉了揉眉心,喻老爷子已然耄耋之年,就算年轻时再聪慧毒辣,如今这个年纪,也难免有放不下的东西, 期盼一家人能重归于好。
可这件事在喻逐云看来, 显然是不可能的。
痛恨他出现的弟弟和偏心且不作为的父母,他早在几年前就放弃了。
“爷爷,我没有在骗你, 我真的在宜城过得很好, 我不想回去,”喻逐云的语气很平静,“我今天打电话过去,只是为了问您身体还好不好。”
空气安静了好几秒, 只剩电流沙沙作响。
喻惕守叹了口气:“……我也挺好的。”
喊喻逐云回首都大概是不可能的了,他怕自己再纠缠下去,喻逐云会直接挂电话。最终还是岔开了话题:“那,那你在那边是不是想学美术?需不需要爷爷帮你找几个专业的人过去辅导你?”
喻逐云眉心松了些:“不用,学校这里的集训画室挺多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谢谢爷爷。”
喻惕守心里一酸,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一直觉得喻逐云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是被从前遭遇的一切牢牢地封闭了。就连他自己也动摇过、怀疑过,这样好的喻逐云,到底没被人真真切切地相信过。
“好,那爷爷支持你。想留在宜城就留在那边,爷爷给你多打点钱过去。你那张副卡的额度提……”
“不用了,我还有。”喻逐云打断道。
他现在跟南晴在一起,花销也不知不觉中回归到了正常轨道。
买生活用品,买些辅导书,偶尔买点水果礼物。从前那些为了麻痹自己而恣意挥霍的时光已一去不复返。
喻惕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重复道:“好、好,好孩子……”
宜中的上课铃响了,喻逐云垂下眼,说完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喻惕守应了声,“嘟嘟嘟”声在偌大的书房里回响,他放下手机,还是决定给喻逐云多打点钱过去。操作完之后,他才捂了捂胸口,喊站在门外的佣人给他倒一杯热茶。
“……很抱歉小少爷,我先进去了。”
满脸为难的佣人终于松了口气,立刻闪身进了书房,满怀歉意地向喻思运弯了弯腰。
喻思运端着一盘鲜切的水果站在门外,脸色极度难看。
他刚刚已经在这儿站了很久了,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喻惕守和喻逐云打电话说的内容,心底一股无名火熊熊燃烧。
又是这样,一直这样。喻惕守凭什么这样对喻逐云,又那样对自己?
自己只不过是想在小提琴比赛上拿到一个名次,方便之后能在自主招生中获得一点优势,喻惕守却一副失望至极的样子,不仅打电话取消他在这方面的所有特权,还把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父母都痛骂了一遍。
可喻逐云呢?他在宜城打了人,差点进警.察.局,喻惕守不还是帮他摆平了?
自己不过是跟朱斌他们去了趟酒吧,回来之后零花钱就被削了一半。喻逐云在宜城那种破地方,喻惕守竟然还担心他钱不够花,要给他的副卡提升额度。
难怪喻逐云在玉景的时候会那么嚣张,原来是早就知道喻惕守偏心他。
喻惕守的遗产继承人,也许早就确定好了。
喻思运气得眼睛都红了,捏着盘子的手咯吱作响,跑下书房,立刻把那盘水果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操!凭什么,喻逐云他也配?
如果喻逐云死在十二岁之前就好了,现在也不会出来到处碍自己的眼,分走自己一半的家产。
当时买他的那对养父母怎么就只打聋了他一只左耳,没把他打死呢……
想到这儿,喻思运原本暴躁疯狂的心绪忽然安静了下来。好像有个原本一直想不清楚的关窍被打通了。
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绕过一地狼藉,匆匆回到了自己房间,翻出手机给朱斌打了个电话。
“喂?朱斌,我记得你叔叔在户籍管理部门工作吧?”
“嗯,思运,怎么了吗?”
心跳不断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喻思运渐渐笑起来,眼里闪烁着隐隐的畅快和疯狂:“哦,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
喻逐云这段时间的复习卓有成效,南晴知道他考了班级十三名的时候,简直比自己拿到金牌那天还高兴。
少年眉眼弯弯,琉璃色的眼里染上些许璀璨色彩,催促他趁热打铁,赶快来家里补习。
喻逐云唇角的笑意微微散了一点。
他当然也想继续接受南晴的一对一辅导,然而他如果要想考上更好的大学,报到理想的专业,现在就必须得考虑美术集训的事情。
这种集训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各大高校的联考在十二月份,就算他从前有素描和色彩基础,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也要不停追进度。
这也意味着,他们见面的机会少了很多。
犹豫了很久,喻逐云还是跟南晴说了这件事情。
“其实我也可以不报那么远的画室,在哪儿学都差不多……”
南晴却一脸严肃地反驳了他。师资力量是有差别的,喻逐云在画画这方面很有天赋,本身就已经画得很好了,也许潜心修炼这四个月,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喻逐云笑了下,最终还是依言选择了那间虽更远一些,却在宜城颇具盛名的画室。
偌大的教室里挤满了一个个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学生,满是铅灰颜料的画架分割开一个个窄小的个人空间。
他个高腿长,蜷在位置上一画画一天,晚上回家的时候通常都是腰酸背痛的。
大部分人在这段时间都不会选择再继续学文化课,但他每天都会给南晴打个电话,在书桌前摊开自己的辅导书,哪怕只听一点知识点,哪怕只是听听男朋友的声音。
虽然很忙碌,但也很幸福。
喻惕守偶尔也会联系喻逐云。
老爷子最近很矛盾,一方面因喻逐云的成绩进步和专心学习高兴得不得了,另一方面又因为喻思运的大手大脚、三番五次彻夜不归而愤怒不已。
有一次他忍不住把喻思运喊到跟前来教训,谈话时不经意提起了喻逐云的名字。一直左耳进右耳出的喻思运则猛地抬起头,那双本该清澈纯净的眼里溢满了如有实质的扭曲和阴暗,过了好半晌才笑了一下。
“是吗?他真有您说的那么优秀吗?”
“我觉得他没您想象的那么好。”
而您很快就会看到了。
喻惕守到底还是老了,身体不好,被这两句话气得不轻,为此与儿子儿媳吵了好几架。
八月下旬,宜城已然入秋,燥热的天气渐渐变得适宜温暖。
提前补课的高三学生们终于不再是孤单一人,高一高二的同学也踏入了校门。
九月一号当天,学校照例要举办开学典礼。这次的典礼也是高三的升学仪式,若无像南晴术后不能剧烈运动的特殊原因,所有学生都必须参加。
喻逐云向画室请了自己的第一天假,来到了久违的学校。
彼时陈明瑞正跟身旁的同伴聊天,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你们也看见了吧,我今天上学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我也是!这两个疯子在学校门口蹲了好几天了,一直在那边用方言喊着什么名字,听不懂。”
“噫,学校保安能不能管管……”
保安能管什么?都说了是疯子,赶走了又会回来的。
陈明瑞权当个八卦听,无聊地转过头,下一刻便看见了从远处走来的喻逐云。
他刹那呆住了,立刻来了精神:“喻哥!好久不见,你怎么变样子了?”
这段时间,喻逐云的头发又长了些。因一直都没时间修剪,被他随手抓了抓,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前。衬得他不再像从前欧美黑.帮电影里那么凶残,反而多了几分柔和。
左耳刺目而闪耀的耳钉也没了,只剩下那未完全痊愈的伤口。
整个人看起来俊逸而青春,带了点难以言说的耀眼光芒。
喻逐云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沾了点颜料的黑T,没觉出什么不同来:“变什么了?”
陈明瑞砸吧两下嘴,他这种文盲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了半天才想出来一句确切的形容:“就是……看起来像个好人?”
如果站在南晴的身边,不会被大家认为是恶意接近他的那种小混混了。
喻逐云笑骂了一句,陈明瑞赶快滚了。
然而他经过操场旁的布告栏时,看见了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动作凝滞了几秒。
好像,是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早上的升学仪式很快结束了,学生们回班上课。喻逐云不太想‘浪费’自己好不容易请的一天假,给南晴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他眼角弯弯:“我等会儿去找你好不好?”
那头的南晴也很惊喜,然而许多天没见,他有点害羞直接跟喻逐云说想念。
于是他轻咳了一声,要喻逐云把试卷和词典笔带上,告诉他今天讲英语。
喻逐云弯了弯唇应了。
他收起手机,顺手摸了摸词典笔。把从老高那儿薅来的假条放到传达室,脚步轻快地出了校门。
然而他只来得及走了几步。
余光里出现了两个蓬头垢面的人。他们在看见喻逐云的瞬间愣了愣,很快就像疯了一样向他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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