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柠檬马卡龙
飞艇上的两人似乎嫌万家的解卸场太小，准备再换一家。
驾驶位的人一头绿发，懒懒散散地半靠在椅背上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后座那位虎背熊腰的，正在摆手拒绝万老二。
看到拐过巷口的祁欢，驾驶位那人猛地坐直身体，“小星厨？”
第16章 金砖白玉
声音有点耳熟，祁欢抬头一看，居然是林简和薛克。
“你怎么在这儿？刚才还去你家店了，门锁得死紧，光磁风暴发消息又发不过去。”林简自顾自地说了一堆，随后又拍了拍副驾的空位，“上来，送你回去。”
“还没下班呢，得晚上才能回去。” 祁欢为难脸。
“上班？你不是开店的么？”薛克半个身子探到前座插话。
“店里生意不好，这段时间手也不方便，所以在解卸场打点零工。” 祁欢尴尬地解释。
万老二见他们认识，笑呵呵地过来搭话，“对，阿欢最近就在我们解卸场帮忙。”
林简眉峰半挑，指了指拖车里的石兽，“今天在你们这儿弄，能让他早点走吗？”
“能，肯定能。”万老二搓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成。”林简利落的反手一打方向盘，飞艇喷出股气浪转头滑向院内。
万老二凑到祁欢身边，小声地道，“你朋友？”
“店里的熟客。”祁欢摸了摸鼻子，来过两次，还加过联系方式，可以算熟客了吧？
薛克从飞艇上跳下来，两步跨到祁欢面前开始点菜，“待会儿我要吃春风����和东坡肉。”
“好，正好最近还开发了几道新菜，一块儿尝尝。”祁欢被他迫不及待地样子逗笑了，“你们不是才去狩猎区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运气好，进去没走多远就遇到头C级斑兽，头儿说先运回来。”薛克指了指拖车里那只圆滚滚的浑身绿色斑纹的石兽。
祁欢这才知道万老二为什么那么想做成这单，C级的石兽，难得的大生意。
虽然午休时间还没结束，但C级石兽就意味丰厚的报酬，老五自然也不会对提早开工有什么意见，摊开刀具就带着祁欢忙和起来了。
最后开出的兽核足有拳头大小，绿油油的，以祁欢的眼光来看，至少得有C级丙等。
林简本来就大方，见开出来的东西好，额外打赏了一千银币，万老二也会做人，不但按照承诺提早放人，还直接把这一千给了拉回这单生意的祁欢做奖金。
祁欢也挺开心，去前院的食材店大采购一通，顺便回后院又把上午拆下来的那堆兽脚兽尾装了一筐带回去，反正今天有顺风飞艇，买多少都不怕。
“这玩意也能吃？”薛克看着拖车里那筐兽脚兽尾，表情分外嫌弃。
“‘肉’不可貌相。”祁欢自信地挑了挑眉，夕阳紫红色的余晖映在他眼底，恍若夏花盛放，薛克一时看得有些愣神。
前排打瞌睡的林简睁开眼睛，偏过头往后面张望，“有清淡点的么？”
“鱼可以吗？”祁欢指了指其中一个筐。他之前也发现了，薛克喜欢吃重口的，林简爱吃清淡点的，甜口的也可以。
林简嫌弃摇头，“都是刺。”
“放心，今天给你做个没刺的。”祁欢这些天每天都在剔骨，大致也猜到鱼虾这类东西卖得少的原因了，有刺有壳有骨头，吃起来麻烦的，在这个世界都不太受欢迎，体型小些的禽类，只会拿去炖汤，根本不吃肉。
所以他之前就打算找机会试试做鱼丸，昨天晚上顺手查过，筐里这种裴鱼刺少，肉质细嫩，剔骨做鱼茸也方便。
食材店离人间食肆本来就近，坐飞艇更快，两三句话的时间就到了。
林简这次订了两桌八人份的晚餐，听祁欢说需要两个小时左右准备，让薛克帮忙把东西送进厨房就先回去了，说好六点半再过来。
“那帮家夥都很能吃，多弄肉和主食。”临走之前，薛克还特意叮嘱了祁欢一句。
祁欢拍拍胸脯，表示包在他身上。
放好东西，祁欢先上楼看了眼团团，小家夥还窝在床上睡觉，瓷白的小脸衬在深色的被枕间，粉琢玉砌似的。其实昨天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想到过之前银发青年他们要找的那个孩子，但孩子虽然是个孩子，头发颜色却完全对不上，而且那两人没留下联系方式，想联系也联系不上，最快的方式也就是去翻基地的走失公告。
小家夥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了下，见是他又放心地闭上了。
看到那睡意朦胧的眼神，祁欢的语气也不自觉软了两分，蹲在床头轻声道，“待会儿楼下会来两桌客人，可能有点吵，别害怕。晚点我再给你送饭上来。”
团团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祁欢给他拽了拽被角，转身下楼准备晚餐去了。
进了厨房，祁欢先去看了眼藏着的星币，然后才开始分类食材，没过三五分钟，全海就敲门进来了，手里提着那个旧头盔改造的篮子。
“吃的？”祁欢好奇地扫了眼全海手里的头盔。
“你牙口好可以试试。”全海笑着调侃，拿出里面的盒子放在他面前，“蛮哥说钱不能白收，送你的回礼。”
祁欢打开盒子，只见左边是三块F级的能量石，右边则是张银色的薄金属片，金属片上面三分之二的部分錾刻着虎头的图案，比较特殊的是那只老虎戴着武甲式头盔，看起来格外的帅气威武，最底下是个【维】字，背后还有个‘贰’的字样。
“这是什么？”
“维诺家的五折卡，他是咱们基地手艺最好的器匠，尤其金属部件做得特别好，武器刀具什么的全都能做，就是价格贵点。”
做金属部件的？祁欢想起万老二中午提到的住在东城的那家，“他是塔塔族吗？”
“这倒不清楚，你认识？”
“没，就是恰好听人说起过。”
全海脸上浮起八卦之色，压低声音，“听说游民基地那边很多人也会花大价钱找他做武器。”
“他们有那么多钱么？” 基地原住民都过得这么辛苦，外面的应该更难吧。
“你当游民基地是什么地方？”全海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已经是气音，“穷困潦倒的有的是，黑户和亡命之徒也有的是，那些人可不缺钱。” 基地外面没有防护罩，武器越厉害就代表着生存机会越大。
祁欢啧了一声，反过来想想，废星这种信号差、基地外几乎没有丝毫管理的地方确实非常适合那些星际恶盗和亡命之徒，根本不会有人去查他们，只要自保能力足够强，这里对他们来说或许就是天堂。
“总而言之，你以后要是想做新刀什么的，应该会用得到。”全海拍了拍那张卡。
“替我谢谢蛮哥。”祁欢把那张金属片放回盒子，蛮哥明显考虑过，送的都是对他来讲比较实用的东西。
全海又掏出个袋子塞给他，里面是两个崭新的白色口罩，“这是你托全雨做的口罩，都洗干净了。”
“待会儿单独给咱姐做份甜点吃。”祁欢顺手罩上了一个口罩，打算戴一会儿试试透气效果。
“什么咱姐，那是我姐！”全海‘愤愤’锤了他肩膀一拳。
“小气。”
“你这又是干嘛？”全海打量着周围桌案摆满的食材，这个量够吃五六天了吧？
“晚上有熟客订餐，两桌八人份。”祁欢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那我给你帮忙吧。”全海撸起袖子，熟门熟路地拿走那个装着兽脚和兽尾巴的筐。
“先洗兽头。”祁欢屈起修长的手指扣了扣旁边的冰柜门，随后笑着跟全海比划了个抱拳的动作，“大恩不言谢~”
“工费付双倍哈。”全海边搬兽头边跟他插科打诨，失忆之后的祁欢似乎‘皮‘了不少，但相处起来更轻松了。
“必须的。”祁欢连声应着，埋头继续分拣刚才弄到一半的食材筐。
捡到底下居然多出两份香料和几盒水果，香料是他昨天嫌贵没舍得买的那两种，水果一盒是他那天特别想吃的荔枝，一盒更贵的文梨，还有两盒珊红果，加在一块至少四五十银币。
祁欢摇摇头，今天买的东西多，万老大帮着一块装的，这几样肯定是他塞进来的。
“今天除了白水兽头和卤兽骨还有什么菜？” 努力刷洗长面兽兽头的全海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祁欢聊天。
“那可多了，金砖白玉，鱼丸汤，水煮肉片，东坡肉，梨撞虾，白水兽头，香菇青菜，春风����，卤兽骨面，再加一道解腻开胃的酸甜小零食──糖珊果，六菜一汤两主食一零食，十道菜，十全十美。” 祁欢捞着锅里的血沫，噼里啪啦报了一长串。
菜单按照薛克的叮嘱再参照林简的口味，肉类为主，清淡为辅，管饱。其中东坡肉、白水兽头和卤兽骨最费时间，全海在这里真的帮他省下不少功夫。
“金砖白玉是什么？”全海听得目瞪口呆。
“鱼肉和豆腐切成方块炸到金黄酥脆就可以。” 金砖白玉这道菜是祁欢以前去家米其林餐厅吃到的，原版是纯鳕鱼肉，他以前心血来潮复刻改成油炸豆腐跟鱼块的双口感版本，外酥内软，鲜嫩微汁，直接吃或者配酱料都可以，非常受欢迎。
“梨撞虾呢？”
“文梨炒虾。”祁欢指了指旁边那盒梨，其实他原本想做糖醋虾的，看到万老大塞进来的文梨，才临时起意改的。
用梨的菜谱其实不算少，甜品如带有食疗效果的冰糖炖悉尼，醒酒去燥的橙玉生，也有酱佛手香橼梨子，但在祁欢个人心中的排行榜里，搭配堪称绝妙，可以排到前三的其中之一就是《随园食单》里的梨炒鸡，梨撞虾就是从梨炒鸡改版而来，梨子的清甜配上虾仁的鲜嫩，‘撞’出超级鲜美的味道，应该更适合林简的口味。
“比肉好吃？”全海跟薛克和小团子一样，都是肉食脑袋。
“看对谁来说吧，每个人喜好不同。”东坡肉和兽头分别炖上，祁欢就开始片鱼肉，剃鱼刺，因为戴着口罩，声音闷闷的，“有的人喜欢肉，有的人喜欢虾，有的人爱吃甜，有的人爱吃辣，口味和审美一样，都是非常主观的事情。”
“也是，我姐就最喜欢你那个糖珊果。”全海点头，“对了，蛮哥还说，你手气比他旺，让你以后有空多跟我们捡货。”
“好是好，就是能不能早点通知，不然请假不方便。”捡漏的感觉谁不喜欢？祁欢应着话，手上的动作没停，片好的鱼肉被他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切成麻将块大小，一部分刮成鱼茸加入肥肉和去腥的香料水。
有搅拌机的话，做鱼丸其实不难，只是取原料的时候需要耐心些。为了保证成品口感和色泽，除了鱼刺之外，还需要去除鱼皮、筋膜以及靠近鱼皮带红血的地方。
“这个真没办法，能提前几个小时得到消息就不错了，而且每月也就那么一两次，想多捡都没有。”
每月一两次的话，好像也还行。祁欢默默点头。
“还有，老皮住得离这边不远，以后遇见记得小心点，他那个人特别小气，可能会找你麻烦……”
全海的后半句话被料理机搅打鱼茸的噪音淹没，祁欢啧了声，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但他不后悔，该刚的时候就要刚，这种不要脸的人都会得寸进尺，当时如果让步了，后续只会被欺负得更惨。
两人边聊天边备菜，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六点半。
食肆外引擎声轰鸣，两辆飞艇落在门口，林简薛克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两张桌子分别已经摆好几道菜，三指宽窄的白切兽头肉被卷成瓣状，绕碟成花，‘花心’是小碟的椒盐蘸料；艳丽的珊红果圆润如珠，晶莹剔透的糖衣在暖黄的灯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青菜斜扇状铺开，叶端堆满圆形的蘑菇，恍若凤凰尾羽迎风微展，看着就赏心悦目；炸鱼块和豆腐裹着层轻薄的金黄色外皮，方方正正，层层累放，下宽上窄堆栈成塔，细看的话还有细小的点点油泡在酥皮外壳上不断溢出，碎金似的流光漾彩簌簌作响，显然是刚刚出锅。
“哇，这是什么菜？”
“三刀星厨的餐馆出菜都没这么好看。”
“废星的庖厨怎么可能有这个手艺？假的吧，是不是不能吃？”
“有信号了没，有信号让我先拍一张。”
八个人看着那两桌菜议论纷纷，原本安静的食肆霎时塞满嘈杂的人声。
“这家店的庖厨把功夫都用摆盘上了？”秦淮斜眼看了林简一眼，他刚才可看到门外的牌子了，看起来这么好看，那得多难吃落差多大才能拿到烂鸡蛋六蛋啊！他就说表哥怎么突然要请他们狩猎小队的客呢，估计是被坑了想来砸场子的吧？
林简懒得理接话，等着某人待会儿被打脸。
“如果你觉得看起来不错，那我就当成夸奖收下了。”听到声音祁欢赶出来招呼，给众人倒了几杯麦茶。
薛克挠头道，“这几道都是新菜？”
祁欢正好要提醒他们长面兽的事情，便逐个介绍了下，“这盘是糖珊红果，酸甜口，解腻开胃，这盘是白水兽头肉，取自长面兽的兽头，吃的时候建议配椒盐调味。这个叫金砖白玉，食材是裴鱼块和豆腐块…”
杯盏作响，众人纷纷动手，有的先拿了糖珊果，有的动筷子去夹兽头肉或者金砖白玉，一时间，周围安静到只剩下糖壳和酥脆的鱼块被嚼碎的脆响。
林简他们这桌是忙得没空出声，秦淮那桌则在怀疑人生，这么好吃居然是烂鸡蛋六蛋？那些打分的人不是舌头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
正好这时候全海客串夥计把鱼丸汤和东坡肉送了上来，都是按人头分好的单盅，祁欢和全海分别给两桌上菜，众人的注意力再度迷失在鱼和肉的香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