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柠檬马卡龙
第53章 四舍五入
祁欢跟在九方��身后一路往食肆后门走，出去还没迈开步子，夜风便带着股凛然的寒意直扑面门，连砸在脸颊上的那几颗砂砾感觉都凉冰冰的。
昼夜温差大，他没来得及穿外套，被寒气一激，登时打了个哆嗦。
九方��脚步一顿，祁欢也跟着来了个‘紧急制动’，却还是慢了半拍，鼻子正撞在九方��坚实的后背上，隐隐还闻到股清新而冰冷的味道。
祁欢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才意识到那是九方��身上的味道。
“老板，急刹车追尾，前车可是全责……”人一紧张就会假装很忙，祁欢正唠唠叨叨地揉着鼻子，一件沉甸甸的带着体温的外套兜头落到了他身上。
祁欢把外套从头上扒下来，肩章和纽扣接连撞击出细碎的脆响，是九方��身上那件黑色的军装制服。
“你……”他正要拒绝，九方��却不容拒绝地道，“穿着，我是哨兵，比你耐冻得多。”
也是，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这个时候可不能感冒。祁欢想了想，也没再矫情。
九方��带着他一个起落就跳到了隔壁后院的停艇坪上，他身上现在就剩下件尺寸熨贴的银灰色衬衫，动作之间隐约勾勒出脊背间流畅的肌肉线条，禁欲感十足。祁欢喉头微动，张皇无措地咳了下，连忙移开目光。
沈也同样跟在两人身后跳了过来。
小广场那边火红色的光柱直冲防护罩顶，沈也跟九方��交换了个眼神，直接跳上飞艇开了出去，九方��则带着祁欢上了自己那架黑底金纹的飞艇。99%的石兽都不会飞，所以遇到石兽的时候待在空中距离足够远的话会相对安全。
坐在升空的飞艇上，祁欢默默打量着周围近三米高的院墙，敢情这两座院子的院墙防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还真是……形式主义。
等飞艇升到高于房顶的位置，他才看到不止西门这边，远处也有道红色的光柱，从方向判断应该是南门。
小广场这边的状况也远比以往严重，基地大门破了个大洞，陆续还有石兽正在往外爬。大门的射线枪阵自动锁定位置，不断攻击着冒头的石兽。
已经闯进来的石兽竟然有三头之多，有种长得剑齿龙款的祁欢还是第一次见。
三只石兽已经越过小广场，分别冲向附近两条街。奔着金碗大街的那只‘剑齿龙’距离九方��他们的宅子只剩下三四十米的距离，陶者和沈也分别守在了一条街的街口。徐之不见踪影，估计是去了南门那边。
“下去帮忙。”九方��伸手戳了戳窝在祁欢怀里的黑团子。
星期八懒洋洋地嘤了声，纵身跳下飞艇直扑大门，张口就吞掉了一只顶着射线窜进来的石兽。
两艘护卫队的飞艇赶到，一左一右跟黑团子一起守住了大门的破洞。
底下人声嘈杂，全海已经跑进围堵石兽的人群帮忙，全雨把大门打开了一条缝，担忧的往外张望。隔几幢的位置还有个八九岁的孩子，也在战战兢兢地扒着门缝往外看。
祁欢看看近在咫尺的石兽，又看看全雨和那个孩子，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能把他们两个也接上来吗？”
“甲壹，护卫队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九方��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边联系手下，边操纵飞艇降了下去。
飞艇稳稳地落在地上，祁欢朝着全雨和那个小孩疯狂招手，小孩瑟缩着不敢靠近，最后还是全雨跑过去，拽着孩子一路飞奔上了飞艇的后排座位。
“西门和南门各自就近调拨四十个人，东门和北门分别派了二十个护卫队员过去检查，还有五个十人小队正在沿基地各区的五条主要道路巡查，剩下三十人在基地中心区机动待命。”通信器里的声音有些失真，时不时响起滋啦啦的干扰音。
两人正在说话间，又有四艘坐着护卫队员的飞艇赶到，齐刷刷地朝九方��敬了个举手礼。
九方��指指小广场那边，四艘飞艇立刻围拢过去，分别架枪射击。
青色的射线暴雨般落下，溅亮大半个广场。
那件外套穿在祁欢身上整整大了一圈，夜风顺着衣领灌进胸口，他伸手拽紧了衣襟，鼻端全是刚才那种味道，就像晶莹剔透的寒冰，就像雪山峰顶的新雪，就像新刀开刃划破空气的气息，纯净，清新，锋利，冷冽，带着点微微的涩，彷佛某种奇特而稀有的金属，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祁欢用指腹轻轻摸了下左肩沉甸甸的肩章。九方��接手之后是不一样了，以前有石兽闯进来的时候，别说这么快的响应速度了，从头到尾压根就看不到护卫队的影子。
今天这种状况，如果九方��他们不在，周围这几条街这会儿恐怕都毁了一半了。
又十艘飞艇赶到，九方��吩咐六艘去门外消灭石兽，四艘去附近的街口疏散撤离一下街口附近的普通居民。飞艇井然有序的分成的两个小队，迅速将命令执行到位。
祁欢和后座的全雨以及小孩都努力保持着安静的状态，以免打扰九方��。
“防护罩那边怎么样？”九方��马不停蹄地联系孔乎。
“发现三处小的无响应局域，正在修复，预计需要三十分钟。”
“这里是凶兽乙，已经到达警报位置，发现七只石兽，一只B级，三只C级，三只D级，正在着手处理。”
后座的孩子听到有七只石兽，吓得差点哭出声来，祁欢连忙转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全雨温柔的把孩子抱进怀里，安抚性地轻拍着他的背。
“注意封堵它们的进入途径，护卫队到了分一队人去疏散保护居民。”
“是。”
一场堪称小型兽潮的风暴，在九方��调度得当的安排下很快得到控制，闻讯赶来的狩猎小队纷纷扑空，等他们像往常那般到达的时候，两处基地大门的战斗都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天亮起床，外面一片狼藉，破损的路面还没来得及修复，碎石满地，坑坑洼洼的，凝固着大片不同颜色的血迹。
搬运石兽，封堵地洞，处置受伤人群，全基地巡逻排查，一大堆需要安排处理的事情，估计沈也等人都忙和到后半夜才睡。祁欢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在门口挂了休市的牌子，正要独自赶去通令大厅，头顶突然传来飞艇引擎的声响。
他抬起头，就看到九方��那架黑底金纹的飞艇缓缓降落。
“去哪？”
“通令大厅，最近十来天我是那边的主厨。”祁欢骄傲的把下巴扬起十五度。
“我送你。”九方��打开副驾的门，示意他上来。他今天穿了套深蓝色的立领套装，领口、前襟和袖口都绣着繁复的金色藤蔓花纹，在晨曦中闪着微光。
“你过去这么早？”祁欢边系安全带边问。
“想先去医疗区那边看看昨晚那些伤员的状况。”九方��操纵飞艇离开地面，“怎么没叫沈也送你？”
祁欢轻轻叹了口气，瞄向旁边满目疮痍的地面，“他们昨晚肯定忙到很晚，我不想打扰他休息。”
九方��长眉微沉，“哨兵的身体没你想像的那么弱，而且保护你是他的工作之一。”
“别这么严肃，我就是想让他多睡会儿。”祁欢眼珠一转，半趴在扶手上单手撑住下巴，促狭地看向九方��，“这么关心我，我会误会你对我有意思的。”
看到他白皙的指尖在脸颊上戳出的那几个弧度圆润的小窝，九方��觉得手又有点痒，默默调正视线，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凉一大早拨通信过来，说这批做的秃黄油比上次还好吃，让我一定要转达到位。”
“下次再给他寄点别的东西过去尝尝。”祁欢笑眯眯回答。这么多日子没见，说起来还真有点想小团子。
“前段时间我们回基地之后第一次来人间食肆时的情形，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天正好直播做荔枝虾球，小八过来连盘子带虾球一口全吞了。”祁欢点头，想到当时的情形忍俊不禁。
九方��眼底闪过抹尴尬，“那天进门之前，我们发现有人正在窗外偷窥厨房的情形。”
“你说什么？”祁欢的笑容僵住脸上，有些难以置信。
“其实不确定到底是偷窥还是监视，陶者去追了，但是没有抓到人。”
原来那天陶者去办的事情就是这个。祁欢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发凉的后背，“偷窥我，为什么？”
“不知道。当时状况不明，人也没抓到，怕你白担惊受怕，就没告诉你。”九方��微微转动方向盘，“后来又发现件奇怪的事情。”
“还有？”祁欢觉得脑仁有点疼。
“你知道废星为什么‘死而复生’被二次开发么？”
“因为在石兽身上发现了可以让哨兵和向导直接吸收能量的兽核？”
“嗯。”九方��点了点头，波澜不惊地抛出另一 个消息，“你做的菜里也发现了可以直接吸收的能量。”
“哈啊？”祁欢觉得自己这会儿听到的话有点像天方夜谭，想了想又问，“是所有的菜里都有么？”
“不，目前看来是放过斑兽肉的菜。”
祁欢松了口气，“那应该跟我没关系，估计就是斑兽肉里的能量。”
“可是你用的是B级斑兽，菜里的能量是A级。”
祁欢刚松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眼睛接连眨巴了好几次，憋了好几秒才干巴巴地道，“会不会是检测仪坏了？”
“我们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所以后来专门又打了斑兽回来。”
祁欢回忆了下，“是山海兜？”
“慎重起见，我们不但自己用检测仪测了，还拿了一笼连同那批兽核一起送回了司家的医疗实验室。”
“结果呢？”
“和检测仪测出的结果一致，B级的石兽肉，经过你的烹制，能量变成了A级。”
祁欢：……
“司家实验室那边对这个状况很感兴趣，希望派几个研究人员过来看看。我觉得需要先征求下你的意见。”到时候还可以顺便一起测试下精神力级别，祁欢很可能在不自觉的状况下已经激发出了精神体，上次和昨晚星期八撞见的那个应该就是。
“我能考虑一下吗？”祁欢纠结地皱起眉心。
“当然。”九方��下颌轻动，没有催促他做决定，“之前那个偷窥你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还不清楚，不确定这两件事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所以作为朋友，我们希望至少要保护你的安全。”
“知道了，下次我不会一个人出门的。”祁欢叹了口气，这件事如果真的确定了，他的处境比维诺的那位店主好不了多少，面对各方势力，他有自保能力么？简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九方��默默捏紧方向舵，“有个建议，希望你考虑一下。”
“什么？”祁欢扬起眉梢。
“我们那边还有空房间，家具被缛都是齐全的，这段时间你可以搬过来住，会更安全些。”九方��注视着前方，语调云淡风轻，握住方向舵的指节却因为绷紧而泛起白色。
“房租多少？”祁欢屈起食指，习惯性地蹭了蹭喉结，九方��确实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粗的大腿了。那个偷窥他真的完全没发现，现在知道之后感觉毛毛的，而且上次徐之也说了，基地交接期间可能不会太平，住他们那边的确更有安全感，距离又近，几乎不影响开店什么的，算是最优解。
九方��霜色的眉睫微微凝滞，似乎在认真思考。
“喂，人间食肆那边的房租还得继续付呢，太贵了我可付不起。”祁欢弱弱地提醒某人不要趁火打劫。
“那就这样，” 九方��眼底漫起丝笑意，“以后有空的时候额外请你给小八、清霄、插件、海带他们做顿夜宵，用斑兽油。”
“成交！”祁欢欣然应允。他本来就三天两头抽空给星期八做甜点，以后不过是量做大点，问题不大。
“等等，这样的话沈也是不是吃亏了？” 凶兽小队就沈也没有宠物。虽然平时跟沈也经常斗嘴，但‘关键时刻’祁欢还是很惦记这位欢脱的小夥伴的。
“沈也那份你直接做给他就行。”九方��的手指雀跃地敲了两下方向舵的侧沿。
祁欢：……
沈也知道自己和宠物一个待遇吗？
等等，祁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另一个问题，这样的话，自己以后岂不是就要跟九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四舍五入，这种情况是不是就能算作同居了？
第54章 借我睡一晚
到通令大厅之后，为避免太显眼，九方��专门调了四个护卫队员以帮忙搬运食材做力气活儿的名义跟在了祁欢身边。
万叔那边送过来的食材，光运送的保鲜柜就装了七八车，有那几个护卫队员、塞闻的三个帮厨以及两名小厮帮忙，一趟就把所有的东西都运到了天风阁的后厨。
剥板栗、蔬菜清洗切丝、切兽肉的工作虽然有机器可用，但也需要人看管机器及时补递食材，鱼和虾则都大部分需要手工处理。
那几个护卫队员完全没进过后厨，掌厨派过来帮工的两个小厮倒还算有点经验，以往厨房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们也时常被支过来打打下手，清洗和切的厨具用得都还算熟练。祁欢安排那两个小厮带着护卫队员们去用机器处理其它的食材，三个帮厨由他带着，一起弄需要精细处理的鱼肉和虾。
剥虾仁那几个帮厨都是做惯了的，剥壳除虾线手脚极为麻利，但剃鱼肉做鱼丸还是第一回，祁欢先教了一遍然后才让那几个人各自去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