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椒鸡
他伸长脖子,瞪大眼,好似这样便能把远方奇景看得更清楚。
晏璋陪他足足站了半日,终于忍不住,道:“你是想这样突破!”
只要与这个逆徒相关,他好似就无法冷静,若是他人,半日算什么,半年都不过一瞬。
牧封川已浑身湿透。
倏地,他激灵灵打了个寒噤,体内气息高速运转,不断有水汽从身上蒸发,又有新的水珠溅到身上来。
持续数个呼吸,霍然,体内一声轻响,一条全新的经脉被内力叩开。
至此,他正式跨过七品关卡,成为八品武者。
牧封川长长吐了一口气,气息冲出数丈之远,眼睛依旧没有离开那片苍穹。
他呢喃道:“真想上去看看。”
晏璋闻言,从对方瞬息的突破中醒过来,冷笑道:“所以,你有何资格说我。”
牧封川摇摇头,道:“不,我只想上去看看,你们却要离开看看。”
“因你现在不过井底之蛙!”
岸边一时沉寂,良久,才有晏璋的声音再次传来。
“当你是八品武者时,你只想上去看看,等你到九品、先天,甚至到我这样境界,便知道,而今想法简直可笑。”
牧封川笑了,道:“那就日后再说吧。”
……
三日后,到了牧封川与红衣女两人约定好的时间。
牧封川挑选的地点在城外一片旷野。
他已突破,又有机关兽在手,之前在城内与两人纠缠是没有办法,现在掌握主动权,当然会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位置。
站在一颗树上遥望目的地。
辰时,天光大亮,牧封川隐隐约约看到两个身影缓缓走到他定好的地点。
周围一望无际,再无第三人出现。
牧封川溜下树,快步奔过去,一刻钟后,与红衣女两人隔着数十丈,遥遥相望。
即便看不清两人神情,单从肢体动作,也能看出两人心中的愤怒。
生气好啊,生气代表拿他没办法。
牧封川也不废话,掏出密语珠晃了晃,大声道:“把银票抛过来,我就把珠子还你们!”
那头,巨汉立刻吼道:“凭什么先给银票,你把珠子也丢过来。”
“别废话,我不一定非要这一万两银子,你们却不能不要珠子,我要这东西没用,拿了钱,不会贪你的。”
远处两人开始交头接耳,似乎在商议。
牧封川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时刻预备躲避突如其来的袭击。
其实,要不是身边跟了个貌似过于正派的大佬,他还有更安全的交易方式,可为了避免被“为民除害”,一些手段还是留在心里吧。
大约两三分钟,对面商议完,依旧是巨汉回应:“好,我们答应你,现在就把银票扔过去。”
说完,旁边红衣女弯腰,好似从地上捡了一颗石子,用银票包裹,手腕一弹,只见半个拳头大小的石块强劲如矢,朝牧封川急射,空气发出一声尖锐的音爆。
与此同时,红衣女以比石块更快的速度奔过来。
牧封川随手一抛,手中珠子冲斜右方打去,那里有一面石壁,密语珠并不坚硬,如撞上去,定然是落得个以卵击石下场。
红衣女脚下一转,追着密语珠,牧封川连忙趁机接下石块,打开包着的纸,白纸黑字,墨迹未干——“去死吧”。
“我就知道!”
牧封川牙一咬,身影已朝另一个方向奔去,口中大喊:“我要找人打开密语珠,把里面的内容昭告天下,你们等着吧!”
另一头,截下珠子的红衣女把东西拿在手中一瞧,也黑了脸。
她袖口一闪,忽然,一道剑光如闪电窜出,眨眼就到了牧封川跟前。
牧封川瞳孔猛缩,另一道剑气从远处东南方密林射出,后发制人,居然先一步达到,正抵消红衣女剑光。
“你不是她!”
牧封川惊怒交加,他只顾防备可能的接头人,哪想是换了人,怪不得刚才都是巨汉搭话。
身份被识破,红衣女不再掩饰,直接冲牧封川飞过来。
牧封川吓得魂飞魄散,忙朝密林方向逃窜,口中大喊:“当只有你们有外援,我也摇人啦!”
追兵一言不发,不断逼近,与之前的红衣女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牧封川逃跑得万分狼狈,然而,每当他要被追上,一道剑气便会从密林穿出,为他阻拦追兵片刻。
追兵的攻势都被拦下,追到一半,假红衣女忽地驻足,朝密林望了一眼,转身折返,拉走巨汉,消失在茫茫地平线。
牧封川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草地,心跳快得简直要从胸腔跃出。
和这次比起来,之前两次都算不上逃命了。
身侧有脚步声靠近。
牧封川一惊,又肌肉松弛,仰头道:“她怎么追一半不追了?”
晏璋看着远方的地平线,道:“她知道杀不了你,不愿暴露身份。”
牧封川抹去额头的汗,心有余悸,道:“我还以为,他们俩的接头人顶多先天。”
不然,就算拼着被“除害”的风险,他也不会真身上啊。
喘匀了气,牧封川眼珠一转,道:“你不是说,不插手,只旁观?”
晏璋微微低头,道:“那好,我现在把人喊回来。”
“别别别!”牧封川不知道他是不是开玩笑,连忙拉住晏璋衣摆,道,“谢谢前辈,您简直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您帮我弄了个假珠子,我现在物财两空,还被追杀一趟,亏得更惨!”
为了证明自己的感激之情,牧封川掏出真正的密语珠,塞到晏璋手心,道:“不是能开,现在就把它打开,我倒是要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一万两都不给我!”
牧封川咬牙切齿,听起来,和被追杀相比,钱没到手更令他不痛快。
晏璋盯着手上的泥垢与草屑,眼眸更暗,忽然,他一翻手,面前草舞土飞,坐在地上的牧封川首当其冲,吹了满脸。
“咳咳咳!”
牧封川毫无防备,双手不住拍打,口鼻全是泥土与草的涩意。
“搞什么……”
他猛然起身,不等发火,密语珠被丢回怀中,一段语音从里面传出来。
“老祖有令,命你时刻注意鹤鸣动向,如有机会,把百欲丸下其身上,有人会引晏璋前往,他们二人出事,金棠派与归元宗不死不休,尔等里应外合,大业可成。切记,除本宗之人,其他人皆不可信,尤其转生教,他们布局多年,却不愿发动,恐另有所图……”
牧封川越听越呆,也顾不得鼻子不舒服,摸一把脸,道:“这谁啊,口气大得吓死人。还有,死两个人两宗派就不死不休,啥身份?两宗掌门亲儿子?”
晏璋脸色一青,扫向牧封川,见他顶着一头青草,压下再给个教训的想法。
他道:“你知道金棠宗与归元宗?”
牧封川一点头,道:“我只知道,两个宗门是东洲都属于五大一流门派,其他更详细的,就不清楚了。”
晏璋心中一动,忽然觉得眼下便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他道:“你可知修者境界?”
牧封川摇了摇头,眼眸一亮,道:“前辈要教我?”
晏璋噙着一抹淡笑,点头道:“这些不过基础,告诉你也无妨。”
于是,牧封川便知道了,天极界修士可划分四大境界,十二小境界。
四大境界分别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十二小境界则分别为旋照、开光、融合、心动、灵寂、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
听起来复杂,其实,现在修真界一般简化,也就是只算四大境界,分上中下三阶,正好与十二小境界相合。
“炼虚合道者,魔宗称老祖,仙宗称真人。鹤鸣真人便是是金棠派唯一真人,无妄真人晏璋,则是归元宗唯一真人,你说,他们两人出事,宗门又岂会忍气吞声。”
晏璋眼眸幽暗,想不到有人已经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此次阴差阳错,倒是令他提前有了警惕。
牧封川倒吸一口凉气。
这简直可以算是本界最顶层的争斗,他这样的小透明,知道消息就会被灭口吧。
他咽下口水,道:“那、那这个里面的老祖?”
晏璋思量片刻,道:“从语气看,与转生教不睦,多半是蚀日宗。蚀日宗向来肆无忌惮,在东洲也不乏探子,听内容,恐怕已打入金棠宗内部,否则,定不可能有机会下药。”
他眉心一蹙,看向牧封川,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牧封川心弦一紧,道:“这样看我干嘛?”
晏璋强忍笑意,叹道:“我还好,从头到尾未曾露面,你却暴露了真容,这般要紧的情报,他们定会想办法将你找出来灭口。”
“你可有遗愿?说出来,我日行一善,帮你一把吧。”
“艹(一种植物)!”牧封川终于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他左右徘徊,脸色忽白忽青,脚下草丛都被他磨秃了一块。
牧封川也想不到,一件简单的事情,居然能扯出这样大的阴谋,里面随便拿出一个人,小指头都能摁死自己。
他用充满怨念的目光看了晏璋一眼,要不是对方解开密语珠,自己也不会遭遇……不对,只要他碰了东西,以那些人做事风格,肯定是宁杀错、不放过。
顶多现在死了,是个明白鬼,要是没有晏璋,死都死得糊涂。
牧封川摇摇头,再后悔已无用,他得想想,怎么把自己这条小命保下来。
晏璋看他急得上火,驻足在旁,静静欣赏,直到太阳爬了起来,快到午时,方才开口。
“明年六月,五大门派分别举办收徒大典,你现在赶去归元宗——”
“有了!”牧封川右拳猛然敲击掌心,他转身正对晏殊,道:“我现在去金棠派,找鹤鸣真人,收徒大典?正好,我就假装前去拜师,实际汇报情报。对了,说不定真人有感我的诚意,当真收我为徒呢。”
晏璋眼睛睁大,对什么对,一点不对!
他连忙道:“其实归元宗更适合你——”
牧封川再次打断他的话,道:“归元宗多远,还是金棠派近,要是在路上又遇到什么,能不能活着到目的地都不一定,当然得挑个近的。”
晏璋憋着一口气,再次提醒,道:“你别忘了,根据密语珠内容,鹤鸣身边有蚀日宗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