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椒鸡
我不知道啊,牧封川瞪眼。
“我知道。”白师姐抬高下巴,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道,“铸剑派老想把门派名上的铸字去掉,成为修真界剑道魁首,可偏偏,第一剑修总不在他们家。无妄剑横空出世,斩断了他们第一剑宗的梦,他们自然看归元宗不顺眼。”
“一个铸剑的,又不是练剑的,每次见他们弟子,鼻孔都要抬天上去了。”
“哼,他们祖师爷定宗名为铸剑,就是知道后人不可能永远保留第一剑修的名头,结果现在倒是怪宗名,好似去了那个铸字,就能出第一剑修一样。”
“现在大家求剑都懒得去铸剑派,无妄真人的无妄剑,可是自己炼制,证明真正的剑修,根本不需要铸剑派的剑。”
耳边各人声音传来,牧封川迅速弄清了归元宗与铸剑派的恩怨。
他瞅一眼谢寂微,谢寂微唇瓣噙着一抹淡笑。
牧封川心领神会,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接着又说金棠派。
八卦果然是人的天性,无人能够拒绝,来的路上,大家一言不发,活脱脱名门正派、高冷仙子模样,结果一谈八卦,全是眉飞色舞,眼珠都转得快掉出来。
一直给人古板感觉的余师兄道:“金棠派总抬鹤鸣真人,想压我们无妄真人一头,哼,也不看看,鹤鸣真人寿元将尽,无妄真人却是如日中天,就是熬,我们也能把他们给熬死!”
“怎么说话呢?谁要用熬?他鹤鸣本来就比不上无妄真人!不就仗着一柄仙剑?金棠派那么多鹤鸣真人,可修真界就一个无妄真人呢!”
这发言,一听就是脑残粉,牧封川瞥一眼,居然是一位不怎么开口的师兄,他记得姓苗。
果然,越是不喜欢发言的,说话时越容易一鸣惊人。
旁边一名万师兄呐呐道:“话不能这样说,金棠派凡持鹤鸣剑者,都号鹤鸣,据说这位鹤鸣真人天生剑心,拜师时引得鹤鸣剑动,入门后,铸剑派还去找金棠派,想要人呢。他比无妄真人修行时间长,又有仙剑加持……”
“那又怎样!修者实力是看活了多久吗!要不是天劫有异,无妄真人现在早就渡劫飞升了,还在乎区区一仙剑!”
苗师兄一脸激动,看模样,恨不得亲自动手去把天梯给无妄真人搭上。
话题很快歪到了战力讨论,究竟是鹤鸣真人更强,还是无妄真人棋高,每个人都有不同说法。
牧封川听了满耳,顺便把他那位师尊过去的战绩也了解了七七八八。
最后,都有人一致断言,如果不算上鹤鸣剑,无妄真人定比鹤鸣真人高出一线,只有苗师兄依旧不服,被众人镇压。
未免擦出火花,牧封川忙打圆场,道:“不是说离宗历练,怎么歪这么远,谢师姐快告诉我们,以前任务是怎么回事吧。”
楼飞拿手肘捅他一下,挤眉弄眼,牧封川没好气甩他白眼。
别以为他没看出,刚才讨论战力时,对方一直想拉他下场,以牧封川的身份,说啥都容易被挑毛病,作壁上观才是最佳选择。
谢寂微环视一圈,顿时,四周皆静,所有注意力都落到她身上。
她一笑,道:“听你们说这么多,想来你们也不清楚,过去,各宗弟子去其他宗门地盘历练,十分常见,便是炼精化气期,也可以在东洲四处游历呢。”
众人张大了嘴。
谢寂微叹道:“灵气消退,不光散修更加激进,宗门直接的摩擦也越发剧烈,各宗战力关乎利益分配,原本能一笑视之的矛盾,也由此凸显。”
飞舟内一时寂静,空气仿佛凝滞。
远方归元宗的影子在云雾中浮现。
谢寂微横扫众人,沉声道:“我说这些,不是让你们怀念过去,而是让你们知道,只要灵气消退依旧无法解决,矛盾会越来越大。”
“我们作为宗门精心培养的弟子,为了宗门延续,在这场斗争中,绝不可后退!”
“前辈支撑着我们现在的安稳,我们便要为后辈撑起一片天。”
“从整个东洲,缩到千里,再到五百里,难道再过些年,你们想以后的弟子缩在宗门寸步不敢出吗!”
“我希望,今后宗门会有人像讨论无妄真人与鹤鸣真人一样,说起我们中的一位。”
谢寂微深深看了牧封川一眼,牧封川心中一震。
接下来,依旧无人说话,不过比起那种发现未来越来越糟糕的沉默,多了几分向上的昂扬。
回到归元,结算任务,牧封川领了自己那份,回到无妄峰。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见晏璋第一面,对方瞥来,意味深长道:“你在舟上,还没说,我与鹤鸣,谁是你心中的修真界第一人。”
敢情你还偷听啊!
牧封川扶着门框,满脸崩溃!
第52章 毫无疑问
或许是牧封川表情太明显, 晏璋脸一沉,冷声道:“你觉得, 我还需要偷听你们谈话?”
“没有没有。”牧封川连忙摆手。
他就是真这么想,也不能承认啊。
不然,晏璋恼羞成怒,倒霉的不还是自己。
晏璋眼眸一抬,道:“你可知,为何宗门势力以千里为线?”
牧封川愣住,不明白话题怎么忽然跳转到这个方向。
他正踌躇着该如何回答,晏璋已然开口。
他冷笑一声,道:“因为我, 明白吗?”
牧封川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然不过一个呼吸, 茶褐色的眼眸亮起智慧的星光。
“是炼虚合道境——”
他缓缓说出脑海跳出的答案,继而一拍手,大声道:“我懂了!天星镇那一剑,师尊您当时在无妄峰!”
牧封川瞳孔地震,看向晏璋的眼神剧变。
雷达、卫星、核弹三位一体, 不需要维护,可反复使用并随意移动, 这当真是血肉之躯能达到的高度?!
怪不得每个一流宗门都必须有一名真人, 实在是跨过那道门槛,从此天壤之别,怕是再多练神还虚境界的修士也难以弥补!
金棠派焦心鹤鸣真人寿元, 还不是因为,一旦失去鹤鸣,宗门势力收缩, 势必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而只要有一名真人在,哪怕不出手,对于知情者来说,也是无言的威慑。
“所以这次出门,师尊你一直在偷看我!”
激动之下,他嘴不把门,顺便就把之前的想法溜出了口。
晏璋上扬的唇角瞬间拉下,眼神锐利到能发激光炮。
“说错了话,师尊勿怪,勿怪!”
牧封川忙笑着左顾右盼,想端杯茶缓解一下尴尬,偏偏桌上干干净净,连个利用的道具都看不见。
晏璋低哼一声,道:“此事你知道便可,不得透露给其他宗门弟子。”
牧封川一怔,想起,谢寂微等人好似确不清楚这件事。
“为什么?”
他不明白,这不是能增加宗门弟子安全感的情报?
晏璋垂眸,光束从门口照进来,止步牧封川脚边,把房间分割成光与影的两个世界。
他道:“宗门让你们出门,是为了历练,若知道有我看着,你以为,他们还能像现在这般谨慎?还能起到效果?那不如干脆都大门不出,在宗内苦修得了。”
“况且。”晏璋一个停顿,牧封川心里一突,只听他道,“我虽可尽知方圆千里,却也不可能整日坐镇无妄峰,就为了发现危险,及时救下他们。”
“若是一直如此,怕哪日疏忽,那条人命就要算在我头上。”
他牵起嘴角,几分嘲讽,几分冷漠,与之前风光霁月、凛然高傲的无妄真人简直不像一个人。
牧封川心脏一缩,却不是被他陡然露出的另一面吓住,而是人心阴暗被刺痛的本能反应。
扪心自问,他今日得知这个消息,若日后有一天,就在千里范围内,重视之人死去,当真能对晏璋无半点儿介怀?
周围空气好似变得稀薄,他张了张嘴,凝视晏璋流畅的下颌线,哑声道:“既然如此,为何告诉我?”
难道我表现得太正派、太理智,让你觉得我不会迁怒?
靠墙的多宝阁上,一个三足蓝田玉香炉飘起袅袅青烟,眼前一片氤氲。
他听晏璋道:“我会一直看着你。”
啊?
牧封川猛然转头,盯着那张因唇珠明显,而显得过于多情的嘴。
“不、不是。”他结结巴巴道,“我、我也要历练啊,不能完全靠师尊你吧!”
躺平啃老确实很爽,可这种对方摆出一副随便你啃的模样,怎么反倒感觉有些不对?
莫非我骨子里其实热爱奋斗,根本不想摆烂?
晏璋一声嗤笑,抬眸瞥一眼道:“我说看着你,不是事事帮你,要是你做这般指望,这辈子就别下无妄峰!”
他如此疾言厉色,牧封川却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道:“明白明白,师尊您该吃吃,该睡睡,就是蹲坑也无所谓,我会当没您这道保命符。看到我受伤,您也别心疼,玉不琢不成器,千里之内那么多乐子瞧,千万别把时间都浪费在徒儿身上……”
“你在教我怎么当师父?”晏璋额头又产生了熟悉的胀痛。
他忍不住叱道:“整天胡言乱语,你要有多余的功夫,放在修行上,早日结丹,也不用我这般费心。”
“你以为你离宗多么安全?那些盯着我的魑魅魍魉,必定会分一部分目光到你身上,我自安全无忧,你?哼!”
牧封川一惊。
拜师后,无论是大家告诉他的,还是他自己的收获,得到的基本都是好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点醒他,晏璋修行五百年,站在了修真界顶端,有多少朋友不确定,敌人却绝对不会少。
那些人或许奈何不得无妄真人,还欺负不了他一个刚入门的弟子?
这真是,他还以为自己找个神棍改运后,能过安稳日子呢。
牧封川一瞅晏璋,幽怨道:“师尊您神功盖世,怎么就没送那些仇人去往西方极乐?”
他一点儿都不想继承上一辈的仇恨啊!
晏璋见他表情,心情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他微微扬起嘴角,语气也变得缓和,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道:“我能送去的,都去了,剩下的,各有本事,若你能办到,便是让我改口喊你师尊都成。”
牧封川眼眸一亮,哪怕明知是陷阱,依旧忍不住追问道:“还剩哪些?”
“蚀日宗老祖、转生教教主、愁天宗老祖、万渊谷——”
“停!停!”牧封川脸色发绿,连忙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