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椒鸡
不过,看甄少乾的样子,似乎“异星”并非他想的那样,牧封川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免遗憾,大概他是无法摆脱原主干扰,完完全全为自己算一次了。
既然不会被戳穿来历,牧封川便直接问道:“你说异星入命,是什么意思?”
甄少乾一愣,道:“你命宫星曜非十四主星任何一星,十八年前,有一异星临世,正合你生辰八字,当以此星入主命宫。异星不在天数之中,由此你也会命途多舛,不受定数限制。”
“此界于你如网,若能挣脱,则化茧成蝶,如若不能,身死道消!”
甄少乾说得严重,牧封川却是一笑,道:“你这些话,放在修真界任何一人身上,大约也能说得过去。”
“我——”
“算了,你说了这么些,有办法没?”
牧封川点点门外,意思是外面挂着的“偷天换日欺命改运”的招牌,如果只是上面那些套话,说实在的,他自己都能编出一堆来,这不和上辈子那些星座算命差不多吗?
你当真是指玄派高徒?
他眼里明晃晃透出质疑。
甄少乾一怒,抖着胡子道:“你要是信我,断七情、绝六欲,斩断所有因果,还有一两分可能扭转命数,否则就等死吧!”
“哦。”牧封川又是这般回复。
他停顿片刻,道:“严格来说,所有人都是在等死,真的。”
说完认真点了点头。
第98章 霉运光环
“你不信我?你居然不相信我!”
甄少乾吹胡子瞪眼, 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晓不晓得,要是其他人想让我算一卦, 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可是——”
“精通各种碰瓷技能的骗子,是吧。”
牧封川一挥手,扬眉道:“你骗过我两次,又没有决定性证据证明自己的本事,光凭几句话,就算要验证,也不知需要多少年,甚至那时你都可能死了,就是没说对, 我又能拿你如何?开棺虐尸?”
他呵呵一笑,嗤笑道:“至于说什么断七情, 绝六欲?那还是人吗?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人若是无情无欲,只为活而活,就不应该当人,还不如把自己炼成傀儡,那多省事!”
牧封川说得斩钉截铁。
就算上辈子, 那些小说中所谓的无情道,其实也是有欲的, 对大道的渴望便是修者的贪欲。
否则当真无情无欲, 什么都不在乎,还执着大道干什么,拼命修行又为何, 把自己当神台上的石雕木像不就得了?
而即便是狭义上的断情绝欲,避免与任何人因果牵连,牧封川也不准备尝试。
说到底, 老天爷赏脸令他穿越,作为曾经寿不过百的普通人,只要能活到上辈子平均岁数,于牧封川而言就不算亏。
得道飞升,永生成仙,能有固然是好,没有的话,他也不会强求。
他的心态完全是一个正常的现代自由主义青年人心态——既在不作死的情况下,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上辈子,因为种种原因,牧封川没能做到这一点,好不容易迎来新生,没有诸多束缚,他怎会自己给自己绑上手脚,以求苟活呢?
所以牧封川态度十分坚决:“你要是只要这些可说,我现在还是得打你一顿,只有出了这口气,我俩才能一笔勾销。”
他撸起袖子,准备践行自己的“生活方式”。
从最初计杀牧封云,到后来救助叶彤意,包括白屋城中小心眼的报复,直至而今站在甄少乾跟前,一路走来,波折重重,许多时候,牧封川其实都属于没事找事。
他明知退一步海阔天空,却也不愿意退。
这样当然会有麻烦,甚至可能会造成更大的损失,但人活在世上,最难能可贵的,不就是这份恣意妄为?
如此,这顿打,当然也不能搁在他心里,成为他放不下的结。
甄少乾整个人都木了,抬起手挡在跟前,结结巴巴道:“不、等等,我们可以谈谈,我把灵石还你!你、你看我这老胳膊老腿,这里离指玄派不远,你还是归元宗弟子,动手动脚,伤了两派和气啊!”
牧封川举起的拳头一顿。
甄少乾眼眸一亮,忙道:“指玄派和归元宗数千年的交情,我们虽分属不同门派,曾经也能称一声师兄弟呢!”
“师兄弟?塑料情谊那种?”牧封川嘴角一抽。
严格来说,五大派关系和睦之时,大家同气连枝,的确会互称师兄师弟,可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
况且,对着甄少乾头发花白的模样,无论师兄还是师弟,牧封川都是决计喊不出口都。
他一声轻叹,道:“别挣扎了,我不要灵石,我就出口气,放心,打完我给你赔医药费。”
说完,不等甄少乾继续开口,正义的铁拳悍然出击。
牧封川眼露凶光,语气兴奋为自己的拳法伴奏。
“让你碰瓷!碰瓷就要挨打!你还想骗我钱!骗我钱!!”
“啊!!!”
一盏茶后,甄少乾顶着两个熊猫眼,加一脸青紫,悲悲戚戚摊在椅子上。
牧封川精神亢奋,表情中带着一丝餍足,瞧过去的眼神也变得十分平和,甚至透着一股对老人的怜爱。
他弯了弯嘴角道:“没事吧?其实你骨头挺硬,指玄派功法莫非除了适合感悟天道,还有锻体作用?”
“你、你,不为人子……”
“我再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牧封川一掸衣袖,下巴微抬。
甄少乾一个哆嗦,立刻坐正,脸部肌肉抽搐着道:“你、你打也打了,还想怎样,不就是十块灵石,别人拿一万灵石都休想我替他动一个铜板!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凄声控诉,配合那张饱受蹂躏的脸,倒是很有说服力。
牧封川莞尔一笑。
他忽而压低身子,轻声道:“你当真是为了不挨打,才替我卜这一卦?卜算所得,毫无隐瞒,而不是试图用言语误导我的道路?”
甄少乾瞳孔猛然缩到针尖大小。
牧封川得到答案,直起腰杆,冷冷注视着他。
良久,空气中的细尘都在这股氛围下静止不动,甄少乾咽下口水,牧封川睫毛低垂。
就在应该有人开口,打破僵局的下一秒,牧封川倏然站起,笔直朝大门走去。
甄少乾一懵,忙抬手喊道:“你要走?你不想再问问——”
“不想!”牧封川脚步一停,微微侧过脸,“你也不必再说,无论结果如何,该避的避不了,该跑的跑不掉!没有过程的预言,只会酿成俄狄浦斯悲剧。”
接着,他一把推开木门,头也不回走出店铺。
……
两仪城大街,牧封川漫无目的走着。
途中有人与他擦肩而过,不过比起上辈子的汹涌人流,这个世界人口密度太少,令他想酝酿一份人潮中的孤寂都酝酿不出来。
哎,就这点基数,都能长出有百十个心眼子的人物,要不是我见多识广、头脑清明,怕是回被忽悠得找不到北吧。
牧封川啧啧摇头,决定日后做一块神棍散退的牌子。
如果说之前,他还期待有没有哪个神棍,能解决一下他古怪运气的问题,在深入接触甄少乾后,牧封川已经彻底放弃这番想法。
只能说,无论是真神棍,还是假神棍,想从他们口中听到一句实话,都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不对,真神棍约摸是没有用假话骗他,只是以部分真话,误导他的思路。
要不是牧封川之前就被甄少乾坑过一次,本能保留三分怀疑,或许他也不会提出最后的质疑。
其实甄少乾最大的错误,是他先告诉牧封川,替人占卜容易担人因果,却又在后面摆出一副完全为他着想的样子。
牧封川自家人知自家事。
不是他自视甚高,而是以他的身份能力,以及未来可能的成就,就算做不了一只掀起风暴的蝴蝶,也差之不远。
如此一来,甄少乾还敢下力气劝他,排除真心为他好这个答案,便只有他居心不良,其实是想借牧封川达成某个目的。
牧封川知道,想靠逼问,从一个神棍口中得到实话,实在是难,还不如让他暴揍一顿,出出火气。
至于批命结果,可以记在心里,却没必要为此大动干戈。
“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视线从路旁算命摊划过,牧封川纳闷,如果甄少乾不出面,换个在他面前没案底的,他说不定还真会中招,虽不能完全按对方说的道路走,但也会影响一两分。
还有,甄少乾到底是算准他会出现在两仪城,守株待兔,还是恰逢其会见到他,起的心思?
从对方没遮掩身份看,似乎是后者,但牧封川冥冥之中有有种感觉,即便没有这次算命,他也会与甄少乾在另外时间“巧遇”。
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所以,指玄派修士,能预料、甚至干扰其他修士的行为?
“或许。”
“或许?”牧封川鹦鹉学舌。
他一脸震惊瞅着晏璋,似乎不明白,怎么连堂堂无妄真人都不能给他一个准确答案。
晏璋一脸平淡,道:“指玄派神神叨叨,少与他派交流,修行方式也有别其他修士,这些年下来,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一点。”
“哪一点?”牧封川下意识问道。
晏璋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他们能够影响人的运势。”
“运势?运气?那不是他们让谁倒霉就倒霉,比乌鸦嘴都灵验!”
牧封川惊了,他刚殴打了一个指玄派修士,就得知对方有这种本领,顿觉浑身不自在,很需要柚子叶去去晦气。
晏璋瞧他表情,知道他当是遇到了什么,才忽然找自己打听指玄派,他本想开口询问,话在嘴边一转,却换了内容。
“没那般过分,他们一般只用这种手段加强自己运势,很少干扰他人,指玄派修士极少与人斗法,多靠卜算推演,和自身强运,避开祸事。”
本来这种躲避退让,在修真界是软弱代表,会引来愈发严重的窥觊,但因为指玄派与众不同的法门,还真没多少人敢拿自己的运气去赌。
牧封川闻言嘴角一僵,正好,他就是那个一无所知、莽撞冲动的傻子。
晏璋见他一副被霜打了的茄子模样,心头一软,安慰道:“你踏入修行时日太短,又多是苦修,少有了解这些逸事,即便出现纰漏,也是正常。”
“就算真被算计,有为师在,定不让你出事,真正的实力面前,运势也决定不了结局。”
晏璋话语中蕴含着强大的底气。
不错,运气这种东西,的确重要,可那是在本身实力不够,成败摇摆的时候,如果能以绝强的实力压倒性取胜,就算小小倒霉,也影响不了多少。
至于说能将晏璋都坑进去的霉运,在天极界,还真不一定存在,就是有,恐怕也得指玄派真人亲自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