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路炎
陆虞目光朝他落了落：“你想让我再继续追究吗？”
“不想，哦我的意思是没有必要，”程亿小心说话，并把上司送给他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不要把时间与精力花在不值得的人身上。你觉得呢？”
陆虞：“。”
时间已经不早，程亿叮嘱他早休息就拎着奶茶回了自己房间。
陆虞对着空气出了回神，直到门铃再次响起。
他走过去开门，门口站着本次创新大会的主办方总经理刘平。
“陆总，您回来了，”刘平满脸堆笑说，“事情我已经都查清楚了，特来上门给您做个汇报。”
陆虞：“什么事。”
“您的PPT事件呀，之前您一直委托小程助理跟我联系，您都不记得了吗。”
“？”
陆虞在脑子里搜罗了一圈没有半点印象。
他什么时候委托程亿跟刘平联系了？
“可能最近事情太多，记不起来了，”他侧了侧身，“进来吧，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汇报给我。”
刘平应声，进了房间，虽然感叹陆总年轻轻轻记性就不好，但丝毫不敢怠慢，把事情从头到尾全说了。
“从您给我发第一封邮件开始我就组建了特别行动组，对此事彻查。”刘平说，“您的PPT的确是被谭雄动了手脚，他也跟我全招了，说是受了程无惧的支使，想让您在大会上颜面扫地。”
“现在谭雄已经被我开除了，行业内他不会再找到工作了，”刘平站起身给陆虞90度鞠躬，“添麻烦了，陆总，也让小程助理辛苦了好几天，以后有项目合作，我们这边一定多多让利，弥补这次过失……”
刘平一走，陆虞马上去查了电脑邮件。
最初的邮件已经被删掉了，他让技术找回原始邮件，而后看到了程亿以他的名义写给刘平的信。
与他的文风相差甚远，甚至读来很幼稚，但陆虞完完整整地看了五遍。
他的PPT被人恶意篡改，所以昨天程亿绕那么大圈子，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自备电脑上台。
如果不是今天刘平提起，他可能到现在还都不知情。
所以程亿居然在偷偷帮他，关心他，却不告诉他？
现实中这种做好事不邀功的人太少太少了。
陆虞想想自己活了这27年，大部分人主动接近他，关心他都是为了从他这里获得某种利益和好处。
只有程亿，他是无私奉献的。
脑海中再度浮现出青年那张脸，那双干净清澈的大眼睛，陆虞浅浅吸了口气，忽然有种把人再叫来他房间的冲动。
却在这时手机响了，陆虞飘到隔壁的思绪瞬间被打断，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特聘调查员】，心里头那股冲动暂且被他按了下去……
*
次日返程。
程无惧跟程骁勇坐在车上一路无话，一人顶着一对黑眼圈，耷拉着脑袋，活人微死。
车子一路往机场方向开，现在是7点整。他们的航班是最早班。
“程总，惧总，咱们后边有辆别克商务跟了快一路了，是你们认识的人不？”
听到助理说话两人才抬起头，程无惧扭头看了一眼，马上又转回来：“不认识，不管。”
程骁勇戴上眼镜仔细看了一会儿，拉了拉程无惧：“我看到车牌了，好像是……那个谁。”
“谁也不理，”程无惧不耐烦地摆手，又一次催促助理，“再开快一点，超速就超速，扣分就扣分，他妈的给我快点离开这，累了，毁灭吧。”
助理轻轻加了脚油门，但没敢玩命开。
心说您俩个是昨晚丢了大人，生无可恋了。别人可是还没活够呢。凭什么你们累了就要我们也跟着一块毁灭啊。
车子抵达机场，助理把两位爷放下，打了一把转向，去礼宾服务中心还车。
两人大步走进航站楼，程骁勇还不时往后看看，像在躲避着什么。
这时，忽然一道人影在他们面前闪过，两人猛一停脚，跟对方撞了个正着。
“躲我？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定这么早的航班就想跑！”谭雄面色冰冷地拦下他们质问。
程无惧皱起眉，冷哼了一声。
程骁勇看着谭雄，当然知道他是为何来的。勉强挤出一个还算客气的笑容：“没躲，我们临时有急事……”
“那关机怎么解释。”谭雄打断他，语气更冰了。
他从昨晚就一直打程无惧手机，一直关机。直到打到自己的手机都关机了，都没能联系到程无惧。
谭雄气得便秘，为了帮程家两兄弟干坏事，他连工作都丢了。虽然他原本也打算辞职，但主动辞职跟开除是不一样的。
现在他不但没法在行业内找工作，连领失业金都没法领，家里老婆正在跟他闹离婚。
是真他妈的晦气。
“惧总之前承诺过，我帮你办事，你会把你乐园的总监位置给我做。另附40万感谢费，我没说错吧？”谭雄把话直接挑明了。
程无惧冷笑一声：“我是承诺过，可那是建立在事成的基础上。你找的那个小骚货搞砸了我的计划，到现在都联系不到人。你还有脸找我要工作！”
“你——”谭雄急了，上来一把扯住程无惧的衣领，“老子最他妈讨厌没有契约精神的人。你计划失败是你自己蠢，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想搞陆虞……”
砰——
程无惧一拳打在了谭雄脸上。
谭雄震怒，反手也揍了他一拳。两个老爷们你一拳我一脚在候机厅互殴了起来。
程骁勇一见旁边有人开始围观，赶紧横在俩人中间：“别打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丢不丢人。”
“他找打！老母鸡上天，装什么好鸟！”程无惧恶狠狠地瞪着谭雄。
现在陆虞这个名字就是扎在他心里的一颗毒刺，不提还时不时就释放毒素让他难受呢，何况是明朝暗讽。
“你是好鸟，”谭雄也张口大骂，“鼻子底下挂俩蛋，动物协会都得保护你。”
俩人骂着骂着又要上手打，程骁勇心累无比，不得不强行拽着两人把他们拖进旁边的男厕所。
“听我说一句，”他拧着眉心，转向脸红脖子粗的谭雄，“这件事大家都损失惨重，你丢了工作，我们也花了几百万压新闻，谁也不要计较了，这次都栽了，认命。”
谭雄反应了两秒：“不对，这事由你们而起，我是被你们拖下水的，我凭什么不计较，我凭什么认命！”
“那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呢。”程骁勇冲他一摊手。
谭雄指指程无惧：“让他履行承诺，给我总监级别的工作，还有40万感谢费，一分不能少。”
“我可去你个一分不能少，智障！”程无惧啐了一口，“我警告你，再给我无理取闹我让你永久消失。别再妄想找我要工作了，给你五万块感谢费，该干嘛干嘛去。”
他说完扔下一张银行卡，拉着程骁勇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谭雄捂着半边脸咬牙切齿地冲着他们背影诅咒。
“忘恩负义的狗逼，敢耍老子，看老子怎么neng死你！”
*
程亿跟陆虞是中午的航班。
不等飞机起飞，程亿就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昨晚他没睡好，查了半宿精神科和心理科专家。
帮程老二查得。
他怕下跪的阴影在程老二心里挥散不去，久而久之积聚成疾。
得未雨绸缪才行。
他甚至绸缪到提前预定了一家知名精神科专科医院的住院床位。
入睡时天都快亮了，早晨起来脑袋昏昏沉沉。
“先生您好，请问喝点什么？”空姐礼貌站在陆虞座位旁，微笑询问。
陆虞下意识扭头看向里侧的程亿，却发现后者已经睡着了，睡得很香，很沉，胸口轻微起伏着。
“先不要。”他把声音压低。长臂一伸将飞机遮光板轻轻放下来。
空姐注视着他的动作，嘴角笑容变大，变微妙。转身从储物仓拿了条薄毛毯，给陆虞递过去：“先生，您可能用得到。”
陆虞点点头，接过，将薄毛毯盖在程亿身上，动作温柔缓慢。
似是感受到他的动作，程亿动了动身体，但并没有醒，只是将原本朝向窗子的脸转了过来。
面面相对，陆虞的视线很自然地落到青年的脸上，他发现程亿的睫毛很密很长，像被墨色勾勒，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这么长的睫毛不会扎到下眼睑吗？生得这么密实，摸起来会不会像猫毛？
陆虞忽然就想感受一下程亿睫毛的触感，于是乎缓缓伸出手，用食指很轻地碰了下青年的睫毛末端。
不硬，也没有那么软，很奇妙的一种触感，戳在皮肤上带了一丝细微的痒意。
飞机快要降落时程亿才从睡梦中醒来。
看到身上的毛毯，又看看时间，惊呼自己居然睡了一路，都流口水了。
遮光板打开，阳光从小窗口照射进来，铺在程亿清俊的眉眼上，他微微眯了眯眼，像只慵懒的小猫咪。
“昨晚没睡好？”陆虞看着他的侧脸说。
程亿想也没想就说道：“不是很好，天快亮了才睡着。”
“是因为一些事思虑过重了吗？”陆虞意有所指问道。
程亿：“……”
程亿听出了上司的试探之意，马上说：“思虑倒是没重，水喝得有点重，一晚上不停地起来上厕所，尿急尿频尿不尽。”
陆虞：“……”
下了飞机，出了机场，程亿惦记着家里的大哥二哥，打车直接回了。
陆虞让司机先送他回公司，出差在外这几天，积攒了不少公务要处理。
车子行驶了几分钟，电话响了，是一个H市的陌生号码。
陆虞不打算接，直接挂断，几分钟后一条短信发过来了，称其整理了一份跟程无惧有关的聊天记录，已经发到了陆虞的工作邮箱。
包括PPT事件的始末以及昨晚未能进行成功的“仙人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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