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自远方
“不明白?”郗道茂靠在榻边,轻轻捏了捏额头,立刻有婢仆走到她的身后,为她解开发髻,轻轻按压头上穴位。
“奴、奴实在不知……”
“不知道也无妨,阿平,告诉她。”
“诺!”
阿平低声应诺,手上不停,继续在郗道茂头侧按压,口中道出让婢仆胆丧心惊的一番话,“三月前,你借口往厨下,向府外递送消息……”
听着阿平的讲述,婢仆双腿发软,抖如风中落叶。绝望的看向郗道茂,颤抖着声音道:“主母,奴是奉丞相之命。”
“是又如何?”郗道茂终于看向她,“你莫非要说,我出身郗氏,此事理所应当?你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奴不敢!”婢仆拼命摇头。
“无妨告诉你,我的确出身郗氏,然高平郗氏并非仅有伯父一支。”郗道茂轻声道,“我本想给你一条生路,奈何你硬要往死路上走。”
“主母、主母,当是为小郎君惜福,饶奴一命……”
“大胆!”
仆妇一脚踩下,几乎将婢仆的手指踩断,也将她的后半句话踩回了嗓子里。
郗道茂胸前起伏,双目冰冷,显然生出真怒。
“如此说来,我的确不能杀你。”
“主母……”婢仆生出希望,混不知等着她的却是更加可怕的地狱。
“阿平。”
“奴在。”
“送去田庄。”郗道茂一字一句道,“不要让她死了。”
“诺!”
阿平看向婢仆,目光仿佛带着刀锋。
仆妇会意,立即将婢仆拖了下去。在送往田庄之前,必定会灌下哑药。如敢反抗,更会拔掉舌头。
原本郗道茂并无意杀她,可惜婢仆自作聪明,竟以未出生的孩子要挟,郗道茂纵有几分仁慈,也会被彻底碾碎。
“阿平,迅速派人给从兄送信。”
郗道茂口中的从兄不是旁人,正是不久前升任中书侍郎的郗超。
“告诉他,之前的事,我应下。”郗道茂合上双眼。
她也不想这般行事,奈何世事如此,总要做出选择。
“凡是查出不对的,全部送去田庄。夫主不日将要北上,我不希望他再挂心身后。”
“诺!”
阿平应诺,退出内室。
郗道茂靠在榻上,神情中难掩悲伤。
她本不是心硬之人,但是,想要帮到王献之,想要保护未出世的孩子,必须逼得自己坚强。
她没有南康大长公主的果决,也未必有长嫂谢道韫的坚毅,但她自幼秉承士族教导,就算是强迫,也会强迫自己站起来,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风雨。
“阿姊。”
不知何时,王献之走进内室,将郗道茂揽入怀中。
“阿姊放心,我会站上高位,护你和孩儿平安。”
“我信。”郗道茂合上双眼,笑中带着泪,“我等着那一日。”
宁康二年,十月
谢安上表,荐谢玄为建武将军,率骑步五百,随四州兵北伐。王彪之随之上奏,荐王献之为征北椽,随军出征。
王坦之抱病未能上朝,郗愔衡量再三,终没有出言反对。
郗超看着郗愔的背影,握紧朝笏,轻轻叹息。
大君终究是老了。
司马曜坐在上首,如木偶一般点头摇头,拟就的圣旨送到面前,当殿落下玉玺。期间稍有犹豫,即能感到王太后冰冷的视线,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再不敢生出其他心思。
圣旨即下,谢玄和王献之自要迅速离京。若是慢了一步,怕会赶不上州兵北上的步伐。
郗愔没有阻拦谢玄和王献之北上,却并没放弃给桓氏插刀。
北伐是一则,削弱桓氏又是一则。
“臣请授荆州刺使为征北将军,统领三军。以梁州刺使为左武卫,宁州刺使为右武卫,发州兵两万,北伐氐贼!”
至于上表的桓容,郗丞相半句不提。
闻听此言,司马曜拿不定主意,又不敢自作主张,扫过满朝文武,又看看身后,没有得到任何暗示,只能硬着头皮,咬咬牙,道:“准!”
圣旨当殿拟成落玺,不久,建康城内风传郗丞相有复中原之志,不计前嫌重用桓豁、杨亮和周仲孙,发兵两万北伐氐秦。
走在城内,处处可闻“郗方回国之良相”“国朝有望”之言,连高平郗氏都水涨船告。